她命青藤给水月庵的师父送去五十两银子,请她遇到时节为颜子茵作法超度,
正要离开,一个小尼姑匆匆而来,合十道:“请问施主可是谢府大小姐。”
谢蕴姝点头,客气地问道:“小师父有何事?”
小尼姑拿出了一包鼓鼓囊囊的东西,双手奉上:“小尼受颜氏女之托,将这包东西交给第一个来给她扫墓之人,她当日道,若是不出意外,这人应当是谢小姐。”
谢蕴姝心头一动,命青藤接过,道:“颜姑娘可曾还有别的话?”
小尼姑摇摇头:“她只叹了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谢蕴姝心中一涩,勉强点头笑道:“多谢师父。”叫青藤封了十两银子的赏银,小尼姑笑吟吟地去了。
谢蕴姝回头看了看雪雾蒙蒙中的坟茔,更觉悲凉,不忍久留,拉着黎锦云离开。
谢蕴姝把黎锦云带到了肖慕晟送的绣坊,黎锦云也是一脸的目瞪口呆,就连那胖胖的周掌柜,也同往常一样站在了柜台后,笑嘻嘻地行礼:“夫人,小姐。”
黎锦云半天才回过神来,欣喜地把谢蕴姝的肩头一拍:“瞧瞧你遇到了个怎样把你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谢蕴姝不再反驳,甜甜地笑了。
夜幕之下,谢蕴姝在书桌前翻看着颜子茵留下的那包东西,打开一看,是些手抄下来的契约单子、书信什么的,细细一看,她吓得差点惊叫了以来。
这一桩桩,记录的都是四皇子他如何勾结地方官员私采盐矿、私挖铜矿铁矿和结党营私的书信往来。
她颤抖着手把纸包关上,这么一小包东西,她只要往父亲手中一送,四皇子立即便会被皇帝丢进天牢,那些党羽也会被收拾得一个不留。
正思虑,窗口一响,她心头一惊又是一喜,抬头看去,果然是肖慕晟,赶紧站起来奔过去:“你来看--”
肖慕晟却做了个制止的手势,取下了雪帽,解开了滚着狐狸毛边的雪氅放在了一边,扫落了一身寒意,方伸手把她搂进怀中,笑吟吟地问:“想我没有?”
谢蕴姝伸手摸摸他的脸,心痛地嗔怪:“这么冷的天,又摸黑过来做什么?看你的脸多冷。”
“一个人睡更冷嘛!”他用脸在她手上蹭蹭,撒娇般地道:“我怕你冷,特意来给你暖被窝啊!”
“几十岁的人啦,没正经--”她笑着推了一下他的胸膛:“要让被人看见堂堂的靖王殿下这幅无赖的模样,可要笑掉大牙的。”
这段时日,大家都在说,靖王殿下越发地严肃冷厉了,一点儿也没有了往日的温和。
谢蕴姝知道,他要治好手下军队,成天嬉皮笑脸地可不成。
“我只对你一个人耍无赖--”他越发地甜腻起来:“就赖你一个!”
谢蕴姝待他甜腻够了,方想起正事,拉着他过来,把桌上的东西拿给他看。
第105章 再出征
肖慕晟看着颜子茵留下的东西,失去了嬉笑的态度,坐到了书桌后满脸沉凝地看了起来。
谢蕴姝不打扰他,自去泡茶,又出去外边叫青藤去拿热的点心来。
青藤感到这两天小姐奇怪极了,前几日心情不好,天天把自己闷书房里,这两天明显心情好了,还是一个人闷在书房中,不许她进去,也不让她伺候着歇息了。
她疑惑不解地去问了少夫人,少夫人也奇怪,想了想竟然还脸红起来,吩咐她:“你只管听小姐的就是了。”
谢蕴姝端着热腾腾的蟹黄包和白玉糕进来,给他泡了最喜欢的碧螺春,坐到了一旁看起书来。
肖慕晟抬起头,看着面前的茶点先是笑了笑:“知我心者,暖儿也!”
谢蕴姝给他夹了小包子,他指着桌上的东西问道:“你准备怎样处置这些东西?”
她沉吟了一下:“我思虑着要不要交给我爹,让他去对付四皇子--”这样,他身上的压力便少了许多。
肖慕晟伸出修长的手指揉了揉眉心,松了松疲惫的眼睛,摇头道:“现在不妥。”
“为何?”她诧异地问:“四皇子这样的坏蛋,要早点倒台才是。”
“这两天有军报来,濮獠大军在边境集结,怕是要开战--”他皱起了眉头:“这两年,西南边境的守军日益倦怠,守将也不力,怕是濮獠起了别的心思。”
“我大哥在那边,他可有危险?”谢蕴姝焦急起来。
“放心吧,若是真开战,对你大哥是有利的,我也正是从这个角度出发,考虑着要怎样去应付--”他安抚地道:“濮獠野心重重,此时给点教训,顺便削弱军力,你大哥要扶持狄柔就轻松了许多--”
或者,趁机来个前后夹击,未尝不可。
“那么你的意思是,现在朝堂不能乱,战事方能平稳?”
肖慕晟点头:“老四的人兵部还有许多,此时不能乱。”他这次,还要把兵部的人都大换个血才好。
他沉吟了一下又道:“你爹的心思,现在我也猜不着,但是我认为你把东西交给他,他也未必肯出手,毕竟他现在第一个要对付的,是我--”
谢臻远不是傻子,自然会明白六皇子比四皇子更难对付。
谢蕴姝怔了一怔,低落地点头:“所以,我也还在迟疑。”
他伸手揉揉她的头顶道:“你记住,若是我有什么差池,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要善于运用身边的力量,不要一个人莽撞行事--”
他最担心的,便是她为了义气会不顾一切。
她点点头,又担忧起来:“你会出什么事吗?我害怕!”
“不要怕,既然老天爷让我们死一起死,那么生我们也一起生,生死都有我陪着你,你怕什么?”肖慕晟笑得非常地暖心,牵起了她的手。
她心尖尖一颤,眼圈儿一红,坐进了他的怀中搂住他的脖子,头靠在他的腮边,吸溜了一声:“我说过了,不准你说死字!”
他还要好好地和她过一辈子。
肖慕晟挨挨她的脸颊,笑道:“我自然不会死,我知道我的暖儿非常聪明也非常厉害,一定不会让我死的--”
她带着他走出了心中的阴霾,带着他学会了仁慈,带着他感受到了真心。
他将她手轻轻一触,抱着她站了起来道:“好吧!不说死了,我们聊点别的,快乐的事情,今天你不准再犟了,听爷安排--”
“你--”她习惯性地要笑骂,却又搂进了他:“都听你的--”
谢蕴姝让肖慕晟带走了那些证据,她相信他,他自有他的道理。
俩人约好夜里再见,他正含着笑在厨房中亲手做着小点心,黎锦云却匆匆从外边进来:“暖儿,我回来的时候见街上乱哄哄的,人们都乱着去北城门看大军出城,说是皇上突然命令靖王征战南疆--”
谢蕴姝带着满头满脸的面粉愣住了,早上他还说得好好的晚上要再来尝她做的点心,怎么突然就出发了?
她将手中的东西一扔,不管不顾地就要往外跑,李玉书却进来,捧着封信道:“小姐,誉王府派人送了信函来,是给您的--”
九皇子?
谢蕴姝一把接过信,拆开一看,果然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字迹:“事出紧急无法与你告别,此去虽然艰险,相信你的夫君,一切自有安排,勿念!”
她的心跳得不能自已,担忧和焦急交杂在了一起,抬头问李玉书:“来人可有别的话?”
李玉书摇摇头,谢蕴姝捧着信,上边寥寥数句实在无法让她安心,若不是事出紧急,为何会让他突然出发。
她担忧着战事,一边又怕事态生变,是有人要害他。
黎锦云在旁安抚道:“你别急,前几天四妹说靖王和爹深谈了好几次,你要相信他,他不会打没准备的仗的。”
爹也说过,能在短短两月时间击破第戎的肖慕晟,绝非等闲之辈,暖儿这是关心则乱。
听了大嫂的话,谢蕴姝这才安心了些,又想起大哥的事情,便道:“他也说了,此次战事也是为了替大哥减轻些压力--”
一提起谢南枫,黎锦云微微垂下了眼帘,点头:“我自然相信,他们都会好好地回来的。
”
谢蕴姝这两天老是厚着脸皮跟着黎锦云往娘家跑,不为别的,就为天天等着黎言下朝。
守礼古板的黎大人第一次见她,很是客气。第二次见她,脸色还算平静。第三次见她,开始不满了:“谢小姐,你尽打听靖王的事情,于礼法不合呀!”
靖王和谢小姐之间的纠纠葛葛他也耳闻过,还曾叹了口气道:“世风日下,婚事竟然如此儿戏!”
谢蕴姝哪里是会被他吓退的人,直接大方地道:“伯父,靖王出征一事不仅是关系到他的安危,也关系到我父亲、关系到我家,甚至关系到朝堂和国家,我绝非只为自己的婚嫁。”
黎言惊异了一瞬,问道:“靖王一战惊天下,小小南疆于他而言是不足为虑的,你在担忧什么?”
“我担忧有人要拖他的后腿?我--”她顿了一下:“我甚至担心我爹会趁机做些不好的事情。”
“啊--”黎言掐着自己的胡子,露出了一抹钦佩的神色:“你料得不错,靖王那日被皇上急召入宫,因濮獠大军来势汹汹,要他即刻起兵,他以兵部需要稳定为由,请皇上撤换了兵部尚书和几个侍郎,这是一种交换或者说是一种要挟,所以,大军刚出门,你爹就以此为借口,上疏参靖王居功自傲,要挟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