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还是得有人守着护着才行。
第103章 绣坊
肖慕晟初立大功之时,皇帝大喜加封,谢臻远赶紧建议晋封其余诸皇子,皇帝思虑一下,接受了。
但这次却没有采纳他的主意,调肖慕晟任文职,这让谢臻远有些焦急了,他没和太子商议,便指使下边的人上疏弹劾肖慕晟滥使军权、滥杀守将,并不适合再留任龙牙卫,希望皇帝能惩罚他,降职使用。
谢蕴姝在书房中看到折子的时候惊呆了,质问父亲:“您为什么要对付肖慕晟?他虽然杀掉二将,却也是形势所逼呀!”
谢臻远看了看她,一反往常的和蔼,沉着脸道:“暖儿,你自己心头也清楚,靖王对太子的威胁太大了。”
谢蕴姝怎会不明白,她迟疑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道:“爹,您不觉得,靖王其实比太子更加适合--”
“暖儿!”谢臻远呵斥了一声:“不得胡说,太子是社稷之根,怎能乱动的?你当初不也说过靖王他心存不良,觊觎皇位,叫为父提防,如今为父照做了,你倒要替他说话?”
“爹,我并不是要替谁说话,您是首辅,您做事应该从百姓的角度出发,去选择更适合的君主才是--”她继续劝说:“一开始,我的确认为肖慕晟他包藏祸心,希望太子能变得勇敢变得坚毅,可是事情发展到现在,您也看到了,太子殿下的确仁厚,却没有担当,做点军需后勤都要劝他,并且很多事情都是您在后边做好的,这样--”
“好了,暖儿,你别说了,朝堂上的事情不是你这样的小姑娘能明白的,为父明白你的心思,若是靖王从此远离了朝堂,你嫁给他也并无不可--”谢臻远明显不想再听下去:“为父自有为父的道理。”
谢蕴姝只好悻悻地退了出来。
她没精打采地回了院子,黎锦云正在一脸担忧地等着她,自从皇后赐婚以来,她便一步都不离开小姑子,就怕她想不开做什么傻事。
见她回来,立刻站起来道:“暖儿,刚才四妹遣人送来了帖子,说是初雪落了,想要请你去城外梅园看雪呢!”
谢蕴姝转头去看外边的碎玉乱琼,突然想起两年前重生的往事,心口一滞,不过短短两年,怎么什么事情都颠了个个儿,和前世一点儿也不一样了。
“四妹在帖子上说了,非是她一人等着你,赵家小姐也等着你,想要和你好好谈谈--”黎锦云拉起她,叫来青藤替她梳妆换衣服:“人家赵小姐送了三次帖子你都不去,叫人家面子上怎么过得去,婚是皇后赐的,又不是人家赵小姐的错,要怪也怪肖慕晟那坏蛋不拒绝--”
“嫂子,你真啰嗦--”谢蕴姝勉强笑道:“现在叫人家坏蛋,头些时日,人家送大哥的消息来的时候,你却对人家那般客气。”
黎锦云忍不住一愣,微微红了脸:“你大哥平安,你不开心么?”
她虽然也在等待,但她依然相信谢南枫会处理好一切,这种信任,无关情爱,只是对他担当的信任。
“罢了,走吧!”谢蕴姝任由青藤给她披上狐裘披风,和黎锦云一道出了门:“你说错了,我从来没有怪过谁。”
盛京城今年的冬天仿似来的比往年要早,风雪渐渐地大了,马车上,谢蕴姝挑起帘子看了看外边,道:“没想到雪下得这么大,给二弟送去的棉衣棉袍不知道送到了没有。”
“二弟这段时日一直在南边,也不知道长高了没有--”黎锦云道:“夫人这些日子好了许多,能下地走路了,要给他去个信才好。”
“前几天爹突然问我,二弟是否好好地在田庄攻读,说是等他回来过了年明年就不叫他出门了,好考功名--”谢蕴姝有些担忧:“前些时日,他在信上道自己不想去考科举,想像大哥一样带兵打仗,也不知道爹会不会同意。”
“他想要从军也无不可,谢家本来就是军功起家的,你劝劝公爹他一定会听的--”黎锦云笑道。
“可我觉得爹不像以前那么好说话了--”
谢蕴姝蹙起了眉头:“我不知道他究竟心中在谋划什么?”
梅园很大,其间有数十种梅花,好些都在怒放,满园子的幽香,衬着净白晶莹的雪花,仿若人间仙境。
因为雪有些大,姑娘们都聚在园中的阁楼中,烧着银霜炭,喝着热茶,有的围着熏炉在闲谈,有的聚集在桌边在写字作画。
谢蕴姝刚到就被赵寻芳拉了出去,两人冒着寒气走到了偏僻的角落,那里好几树的红梅正在怒放。
赵寻芳无心赏梅花,直截了当地便道:“谢小姐,请你原谅我,我和靖王一样,都是身不由己。”
她在宫宴的时候看的清清楚楚,靖王的眼神未曾在她身上停留过半分,他一直在看远处的谢蕴姝。
谢蕴姝赶紧道:“赵小姐,你也好他也罢,我都不会怪,皇命难违,我都知道的。”
赵寻芳声音中还是有些苦涩:“其实我—我内心何尝不想--,只是我知道,他并不是心甘情愿娶我,即使成了亲,也未必幸福。”
他看谢蕴姝的眼神中慢慢的痛惜和爱意,而自己哪怕被这样看一眼都是奢望,她早就看清了。
“我请爹去向皇上退婚,爹非常生气,说靖王一直不来纳言纳名已经够丢脸的,他不能再去自取其辱--”赵寻芳苦涩地道:“你看,殿下他是真的不想娶我。”
谢蕴姝有些讶异,却不好多说什么,伸手拍了拍赵寻芳的肩膀道:“你不要再多想了,这是老天爷安排的姻缘--”
赵寻芳摇摇头,林若真却蹦跳着寻了来,笑着喊道:“赵姐姐,你在这里做什么?”
突然看见了谢蕴姝,她脸色不自在了一瞬,还是招呼道:“谢小姐,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
谢蕴姝勉强笑笑:“在说这红梅开的漂亮。”
林若真回头去看,赞叹道:“真的好漂亮,红得如同火焰—咦?哪是?”
她细细地看了一下,然后满心欢喜地叫了起来:“靖王殿下--”
三人一起去看,只见肖慕晟披着大红的狐裘,在雪中沿着梅林中的小道缓缓走来,雪花飘到了他如墨的发丝上,飘在他如画的眉眼之间,愈发显出天人之姿,引得林若真叹了一句:“殿下真是比这雪中梅还要好看!”
谢蕴姝见了便转身要离开,他再有万般美好,也与她无关了。
肖慕晟见了,提气一个飞跃,飘逸地落在了她的跟前,伸手便拉住她:“不许走!”
他语气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决:“不许再躲开!”
林若真见肖慕晟瞧也不瞧她一眼,生气了,翘着嘴巴喊道:“殿下,我--”
肖慕晟转头看了她一眼道:“两位,我有话要和蕴姝讲--”
说完,不待人家回答,转身拉着谢蕴姝,半是强迫地带着她走进了梅林的深处。
林若真脸上的欢欣变成了尴尬,化为了眼眶中晶莹的泪珠儿,她拉赵寻芳:“姐姐你看,他眼中只有谢蕴姝,看都不多看我们一眼--”
赵寻芳拉着她的手道:“我早就和你说过了,不要再沉迷了,不然痛苦的只有自己。”
林若真忍不住哭了起来。
肖慕晟拉着谢蕴姝走过梅林,紧紧地扣住她的手,无论她怎样地反对、挣扎,他不说话,也不放手,只是带着她走过梅林,他的乌云驹等在红梅底下。
谢蕴姝看见了马儿,惊慌起来:“你要带我去--”
话还没说完,只觉得身子突然凌空而起,被他抱上了马背,还来不及挣扎,他翻身上了马,坐到了她的身后,提起缰绳:“驾!”
乌黑的马儿如同离弦之箭般飞奔了起来—
谢蕴姝吓得白了脸:“你究竟要做什么,我害怕--”
不知道从何时起,在他的面前,她不想再掩饰自己的软弱。
肖慕晟从后边贴了上了,温柔地把她抱进了胸口:“靠着我,不用怕!”
他的话语那么温柔,他的胸膛那么温暖,谢蕴姝忍不住沉迷了—
罢了!就靠着这么一刻吧!就这么一刻,也足够她刻骨铭心。
肖慕晟低头在她的青丝边轻轻一亲,着迷地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味,这抹清香,以往是他的梦魇,现在却是能抚慰他心的良药。
他的心,现在安宁而幸福,他笑了:“我想你!”
几天没见,他想她,想得快要入了魔,看谁都是她!见什么都要想到她。
谢蕴姝心头甜蜜而苦涩,她吸了吸鼻子:“回头吧!别让寻芳和若真多想--”
再沉迷,她也要认清现实。
肖慕晟却在她耳边轻轻一句:“爷退了婚了--”
“什么?”谢蕴姝惊得回头去看他,正要说话,肖慕晟突然低下了头,发丝滑落下来,和她的纠缠在了一起—
炙热的情感终究战胜了现实。
马儿失去了驾驭,渐渐地停下了脚步,马背上,一道红色身影低下了头,把白色身影紧紧地抱在了怀中。
这一生一世,他再也不许她离开—
马儿走出梅林的时候,马上的人儿头上都是晶莹的雪花和清香的花瓣,脸色带着沉醉的笑意。
“流氓!”谢蕴姝红了脸,低声骂道:“专是趁人不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