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great interest in exceptional children shown in public education over the past three decades indicates……”
37个英文单词就像是37颗手榴弹从敌方阵地抛来,把渣们炸到各个脑袋开花,一条堪比万里长城的长难句,是英语老师祭出的她在海外留学时第一次刻骨铭心的痛——现在想起当年老师的嘲笑她还能瑟瑟发抖。
老师抬起下颚,“华奇珩,翻译出来,你就能坐下。”
任森一抖:老师她果然是疯了。
华奇珩握紧了手中的书,英文字母这个东西,是他20小时前才接触的新鲜事物,他昨夜花了将近一半的时间才搞清楚ABCDE,又数次深陷在化学物理的泥潭中不能自救,他能不能将这道题完全答出来还不好确定。
不过他愿意勉力一试。
“在过去的30年中,( )( )( )……”开启全班全文完形填空模式!
第一排的同学眼睛还没把黑板上的单词认全,拿粉笔的少年就已经在嘴里喃喃地念出了答案,在黑板上留下了几行秀气的粉笔字。
他接受了挑战,三下两步地就到了讲台,对英语老师微微一笑,“在过去30年的公共教育领域中,对残疾儿童的巨大关注表明了我们社会……”
不是学渣们爱吐槽,就英语老师出的这个破题,翻译成中文他们都看得不顺眼,何况是凶猛如虎的长难句。
华奇珩的形象,光辉且伟大!
中午放学时分是停车坪最拥堵的时刻,不管是学霸学渣还是校痞校霸,都要齐齐赶往此处,
透过几百度的“啤酒瓶底”找到自己的捷安特、贝纳利、永久、凤凰和飞鸽,一路骑行回家,远离黑暗料理遍地横生的学校食堂。
华奇珩骑的就不一样了,他的坐骑是一辆大运牌轻便机车,在一众红黄蓝绿的两轱辘不发电产品中,地位相当于神兽之王“金麒麟”。
它虽然闪耀,但在出行工具宜小宜轻的放学高峰期也只能尽量保持它低调的奢华,跟在一辆20寸的女士单车后缓慢龟行。
这也就方便了那辆车头有点歪、车胎有点扁的老旧山地车追上他,被车主人围追堵截。
“华奇珩,你在课堂上打压我,就是想报我上个月举报你舞弊的仇吧?”
任森用车头挡住了华奇珩的闪耀小机车,鼓着腮帮质问道。
华奇珩懵逼。
他努力在记忆里搜索了一下任森所指的“上个月”,终于把模模糊糊的景象给串明白了。上个月月考,考化学单科时,华奇珩前后的两个人抛纸条,由于中间隔的是对读书和考试八辈子都不上心的校痞,所以答案互换的格外频繁,一派热火朝天。
那次任森坐在华奇珩的右侧位置,原本埋头答题的他桌上突然多了一个小纸团,打开一看,“生成的气体是什么?不要告诉我是你的屁!”
任森扭头,刚好碰到了华奇珩恍惚的眼神,暧昧中带着撩拨的意思,打算利用自己的美色索要答案。
任森是个初期直男癌患者,对爱拼才会赢的观念根深蒂固,舞弊在他眼中就是社会不公的大毒瘤,虽然学渣们怎么舞也舞不成甄嬛,但他此刻就想做一回安陵容。
他当场举报了华奇珩。
华奇珩唯一擅长的化学被判了零分,如果其他几门正常发挥,他很有可能再留一级。
后来他前后传答案的两个人被打了,举报人却安然无恙。
全班同学都在猜测,校痞华老大将不走寻常路地给任森补上一份大礼。
华奇珩慵懒地翻了个白眼:朕当时明明只是打了个呵欠,你居然向监考老师举报朕在向你抛媚眼!
他打算劝任森多开眼界,分清楚直弯。
“在对一件事情下结论时,应该先过脑子再动嘴。我要是真想舞弊,那也是光明正大的抢你的试卷,根本不会用纸团、媚眼这种卑微讨巧的手段。再者舞弊事件结束后你也明白了自己当时判断失误,但是我好像并没有收到你的道歉。相反的,却因为打算好好读书被你拦下,遭到质疑,请问身为读书人的你,书都读到什么动物的肚子里去了?”
华奇珩正义凛然,叫任森一怔,脑子顿时眩晕,脱口而出三个字:“狗肚子。”
华奇珩:“你承认就好。”
任森:“……”
华奇珩这两天反常,像是上帝抚摸了灵魂般地开窍明智,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平静的神情中总带着点不怒而威的魄力,任森忽然为自己的莽撞后怕了。
“你,你想怎么样?”
华奇珩没有着急回答,他的目光触到了拦在机车前的山地车上。
“换车。”
半晌之后,他说。
任森:“哈?”
华奇珩:“用你的车和我的车换,就这样。”
任森懵逼。
华奇珩踩下脚架,将小机车霸道地停在路中,又从任森手中接过车头,使出一成的臂力把车举过右肩,右臂穿过三角形车架,行云流水般扛着车穿过了拥堵的人群。
任森:“……”
周围女生发出一阵小小骚动:“哇塞,他好帅喔!”
华奇珩:朕若赏你,加官进爵你不愿意也得笑脸接受,朕若罚你,满门操斩你要寻死也得跪谢隆恩。
华奇珩在一道道惊异的目光下从容不迫出了停车坪,把山地车放在地上,在考量了车胎的没气程度和自己体重相协调能够抵御放学路上的大小颠簸之后,他长腿一跨地上了车,用力一蹬踩上几圈就出了校门。
他没有随放学人流大潮走主街道路线,而是习惯性地在临近十字路口处来了个急转弯,拐进了一条不宽的小巷。
燕子塘,是北岗中学附近一条不起眼的巷子,里面住的一半是老城区的原生居民,年岁较大,一半是外来的务工人员,以年轻人居多。
这就导致了巷内居民对逗留人员不想管、不敢管的局面,非常方便校霸、校痞们聚集议事,这里也是五壮士的包干责任片区之一。
每到放学,其他四壮士都会在这儿等着他们的老大。只要经过改装过的机车声音一靠近,他们就知道当家掌门来了,然而今天,有点意外。
第10章 北岗少年(六)
今天的老大华奇珩,骑着一辆像是转让过N手的山地车,从巷子口的长坡上一路溜了下来,面上带着迷之自信的表情,似乎自己□□骑的是汗血宝马。
肖坚:“老大,这是谁的车。”
华奇珩下巴微扬,“我的。”
鲁路:“嗯?”
蓝金修:“哈?”
李栋成:“最近油价涨了?”
华奇珩:“我用我的车和任森换的,算是以物易物。”
四壮士:“……”
他们心口简直就在淌血,那机车虽然是华奇珩自己买的,但改装费却是帮派里内部账划拨的,共计费用10339.2元。李栋成给记的账,数字他清清楚楚,那是他们营业了大半年的收入,还是运气好遇到了欧旭这样的大客户才开创的事业高峰期,因为华奇珩的生日,四个人合计得送一件像样的礼物,所以就把他最爱的机车给改得炫酷无比。
华奇珩寿辰这一天,他在夜市摊上喝得烂醉,扑在包着金色车膜的小摩托上感动得几欲落泪,“有兄弟如此,夫复何求!”
如今,兄弟们勒紧裤腰带送出去的礼物,居然给了任森那颗木鱼脑袋,还换回来这么一个比破铜烂铁功能强一点的东西,这难道不是在打他们的脸?
鲁路最先站出来:“为什么?”
华奇珩神色平静,“因为业务需要。”
华奇珩将车往肖坚的方向倾斜,刚好落入他伸出的一双手里。
这其实只是一个次要原因,华奇珩换车真正目的其实是“怂”,他穿越过来之前被街上的机动车吓得几乎心脏骤停,每次他一拧小摩托的手把,都感觉自己要上天。
还是人力靠得住。
其他几个人一听这个理由,集体犯难。业务需要?他们这种体力和速度不以人为本一切向钱看的业务,难道不是更需要跑得快溜无影的现代化小机车吗?骑单车打劫,遇见个体育生恐怕轮子还没蹬几圈就被人家给追上了吧?
况且也不利于树立校霸的威信。
华奇珩看出了大家的疑惑,接着问李栋成:“近半年来,我们的营业收入是多少?”
李栋成作为组织内部的会计,对于账目还是很清晰的,他花了几秒钟的时间对“营业收入”这个专业名词做了思考,终于把它和校霸的日常活动联系到了一起。
“¥3344.9。”
众人陷入了沉思。
华奇珩:“你们看,这个收入水平,连对机车的二次改造都做不到,我们必须拓展新的业务,才能够有足够的经费开展组织内部活动,将团建搞得有声有色,成为北岗中学,乃至是全市初、高中校区帮派中的典范与标杆。”
众人眼中齐齐放光。
鲁路最先发言,“可是老大,这新的业务,应该怎么个搞法呢?眼下东南、西南和东北区域分别都给了其他三帮,中部地区被高三(3)班的何首乌霸占已久,我们的活动范围只限西北的几条小巷子,这里除了破天荒地产过一个意外失足的欧旭,其他的都是薅不出羊毛的秃羊,新业务……有点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