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
皇上拍桌而起,“你还敢来脾气了?”
“臣妇不敢,臣妇实话实说而已。”
路喜和其他人战战兢兢的跪下。
皇上金刚怒目,林诺昂首以对。
许久,皇上呵了一声,“你还说你不敢,上次路喜让你进宫,你不是称病了吗?”
“那时候太生气了。”
皇上呵呵一笑,“朕看你是狗胆包天。”
突然一下,皇上就不生气了。
路喜彻底懵了。
咱们这皇上的脾气哟,是真阴晴不定。
林诺:去他的阴晴不定。这狗皇帝就是拧巴,觉得别人都虚伪都假都蠢,全天下就他最聪明,最爱民如子,最了不起,所以你表现得越真脾气他反而越喜欢,但是同时,你又不能是辣么辣么真脾气的真蠢货一个,得当个会在恰当机会犯蠢的蠢人,让他觉得你真。
什么狗屁拧巴毛病。
这家伙小时候绝对欠揍。
皇上坐下,说道:“你还敢说你是无知妇女,在灾民安置点,在医馆指挥士兵救济灾民的不是你。”
“也就能干点这些了。”
笨女人。
皇上在心里骂了林诺一句,说道:“行了,给朕说说吧,对这次忠义侯的事,外面的灾民是怎么骂朕的。”
林诺:“皇上既然知道灾民会骂,那干嘛不杀了忠义侯?”
“说你笨你还喘上了?”皇上指着林诺一脸鄙视,“朝堂大事是你一个后宅女人该过问的吗?”
“那我不还是郡主吗?”
“呵。”皇上更乐了,“按你的说法,你这次又立功了,朕要再赏你个身份,你都能上朝了。”
“那皇上要是愿意,也未尝不可啊。”
“合着,你现在是拿满朝文武开涮呢?”
林诺低头,不说话,后脑勺都透着一股委屈。
皇上一个奏折扔过来,落在林诺身边,倒没真打她。
无知笨女人,还耍起女人的小性子了。
“朕问你话呢,灾民是怎么骂朕的。”
“就那么骂呗,都是些市井骂人的话。”
林诺话音刚落,皇上的脸色又难看起来了。
路喜公公心里那个累啊。
费夫人怎么就这么老实呢?
这皇上这么问不能这么回啊。
得说,百姓体谅皇上的难处,相信皇上早晚有一日会还他们一个公道。
这费夫人哟,真是急死个人。
皇上脸色难看,但是也没发火。
他看着岸上的奏折。
是忠义侯请罪的奏折,说是请罪实际上是免罪上书。
等着他说一句算了,不是你的错。
一个忠义侯,满朝文武求情,皇室宗亲求亲。
这位费夫人恐怕还不知道她丈夫费尚徳也上书求情了吧。
是,他是可以砍了忠义侯儿子的脑袋。
他平常也经常说要砍了满朝文武的脑袋。
但是不行啊。
这次里面还牵涉了宗亲,他总不能真的当个孤家寡人吧。
皇上面容沉重。
他苦笑。
这个皇帝当得真憋屈。
还不如当年的太宗当朝时的九千岁。
那时候,太宗周巽多宠爱怡成皇后啊。
整个后宫,太宗到死除了怡成皇后都没有纳过一个妃子。
怡成皇后亲弟弟,国舅爷当街纵马杀了人,九千岁一个阉人都敢顶着太宗的压力砍了皇后亲弟弟的脑袋。
现在……
呵呵。
他自诩英明神武,连个阉人都不如。
皇上正想着,林诺问:“皇上,你还在想灾民骂了你什么吗?”
林诺的蠢话打断了皇上的思绪。
皇上饶有兴趣的看着她说蠢话,“你敢说?”
“臣妇不敢说,不过皇上你要想知道,自己偷摸出宫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大胆!”路喜呵斥道。
林诺跪下。
“行了行了,朕跟你个妇人计较这些干什么。”
“谢皇上原谅臣妇的无知之言。”
“起来吧。”
皇上让路喜送林诺出宫。
路上,路喜看林诺的眼神,对林诺的态度明显更为恭敬了几分。
路喜笑道:“费夫人是个有福气的人啊。”
“是吗?”
林诺装傻。
路喜也不揭穿,“费夫人一路小心,过几日且再进宫多教教御厨一些民间小食。”
“知道了。”
林诺刚刚出宫门,费尚徳走了过来,“夫人,你此次入宫可有见到杜县主?”
林诺摇头,“我这次是去御膳厨房给皇上做小食,杜县主是在后宫陪太后,两下里差了那么多,如何见得到?”
费尚徳拧眉,“夫人,杜县主又让人传话说什么时候回将军府吗?”
“夫君。”
林诺露出一副你很奇怪的表情,“杜县主本就是太后的亲侄女,将军府不过是客居之地,本就不会久留,如今杜县主回到太后身边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跟你说不清。”
林诺也不计较费尚徳的不耐烦,端出一副原配的姿态说道:“不过夫君,辛籽和我说了一些奇怪的话,她说听见外头有人疯传夫君和杜县主之间有私情,这皇上如今正为灾民的事情烦心,心里憋着气,若是有人在这个时候拿这些风言风语做文章……”
林诺点到即止,一笑道:“所以,杜县主回太后身边是最好的。”
费尚徳听完心里更不痛快了。
他当然知道现在的时机不是恰当的。
也知道如果事情曝光将会面临什么。
但是。
现在杜芷桃怀孕了啊。
如果没有怀孕一切还好说。
现在怀孕了,眼瞅着再过不久肚子都该大起来了,到时候落胎不行,瞒又瞒不住。
费尚徳心里忍不住对杜芷桃这不管不顾的天真性子起了厌烦之心。
她就不能懂点事吗?
本来是想从林诺那里打听一点消息,没想到问完费尚徳更烦了。
林诺还毫不留情继续往他心口上猛捅刀。
林诺上了马车,叹了一口气,“唉,夫君,也不知道海源的伤能不能好。咱们就这一个儿子,我岁数也大了,再生育恐怕也很困难。若是海源就这么残废下去,以后……呜呜呜……”
林诺低着头,使劲挤眼泪。
她挤,她使劲挤。
一滴也没有。
算了。
不哭了。
林诺:“若是海源就这么躺下去,以后将军府就无后了。将军,要不你纳个妾吧。”
费尚徳深深的看着林诺:“你就这么想让你夫君纳妾?”
“这不是为了费家不绝后吗?”
林诺一派大婆姿态。
费尚徳看着膈应。
但凡女人真心爱慕一个男人就不可能如此大度。
以前他没爱过,没有接受过一个女人全心全意的爱所以不懂。
但是现在他懂了。
他和芷桃在一起时,即便是想去林诺房里坐一坐,芷桃都会吃醋会生气会耍一些可爱的小性子。
现在,林诺居然一点也无所谓的让他纳妾。
这说明,她心里根本就没有他。
费尚徳呵呵两声,“你还真是大度。”
尼玛。
这阴阳怪气的语调听得林诺想抽他。
原身当初知道费尚徳和杜芷桃的事情闹,他说人家疯婆子,不大度,固执,偏执,不理解不祝福他们。
她这会儿这么大度了。
人又怪你大度,不在乎他。
啥道理都让他占全了。
林诺默默翻了个白眼不再说话。
马车内安静了下来,费尚徳那颗躁动的心却静不下来。
杜芷桃怀孕了,马上要显怀了。
费海源又成了个残废。
将军府难道就这样垮了吗?
要不,让芷桃将孩子生下来?
万一是个男孩,还可以继承将军府,也能承担起责任,海源和辛籽也好有个依靠。
可是要以什么名义生下来呢?
费尚徳陷入了沉思。
许久后,费尚徳先行下车,林诺去了小院里看江小花她们刺绣裁衣。
这些日子,江小花,李秀容她们做的衣服卖的很不错,手头宽裕了起来,连身上的衣服都换成新的了。
就是那些嚼碎嘴子的人多了。
大部分都是骂林诺不守妇道,抛头露面。
不过还好,有皇上的郡主身份压着,费老夫人也支持她,倒是没人敢舞到她面前。
费尚徳在街道上走着,内心充斥着矛盾与痛苦。
他在挣扎。
爱情与亲情。
爱情与道义。
费尚徳走了许久,终于他下定了决心。
他安慰自己,他这也是为了将军府上下好啊。
他也是为了给辛籽和海源一个依靠。
为了保住母亲和妻子的命。
他是不得已的。
费尚徳转身,坚定的朝着宫门找去,收买了出宫采买的太监给杜芷桃传信。
以往传信没有回音是因为他不让步。
而现在他让步了。
杜芷桃很快就出来见他了。
两个人坐在酒楼二楼包间。
她的肚子已经有一点点大了,只是不仔细看,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