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阿姨一边打工一边把儿女拉扯大,这才离婚。
这说起离婚又是过五关斩六将。
沈阿姨说,当初离婚的时候,几乎是全家反对。
她一个人坐在,爹妈指着她的鼻子说要是离婚,以后就别认他们。
沈阿姨知道爸妈是怕丢人,可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去顾及丢不丢人了。
她老了,五十多了,真没几年可活了。
这一辈子,年轻时不懂事,结婚了有了责任,老了,该尽的责任都尽了。
她是真的想好好找找自己。
出来了,她才发现外边很苦,有时候车烂在了半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差点冻死在路上。
可是外边的世界也很美,有巍峨的雪山,也有广袤的草原。
还有浩瀚的星空。
最重要的是,有能自由呼吸的空气。
不会再有谁对她说,你是女人,你该怎么做,你是妻子,你要怎么做,你是妈妈,你必须怎么做。
沈阿姨羞赧一笑,“是不是话太多了?”
“哪有,姐,你说话真有意思,我特别喜欢和你说话。”
林诺温柔的笑着,眼底星河流萤。
旅行的意义从来不只是风景,还有这一路遇见的人。
第二天,林诺发现和沈阿姨要去的是一个地方,两个人干脆结伴而行。
沈阿姨上了林诺的房车。
阿姨的车就拖在房车后面。
宽大的房车足够容纳五六个人,多一个沈阿姨,一路上说说话反而更热闹了。
沈阿姨给全家做了一辈子的饭,手艺特别好。
她爱吃熏肉香肠,爱吃盐笋,包里带着特别多自己手工制作的,味道别具风味。
一路过来,林诺和沈阿姨在山下落脚,又遇到了一对小夫妻。苡糀
小夫妻一个叫周杰,一个叫苑南书,两个人是丁克一族,没打算生孩子。
新婚,刚结婚。
不打算办婚礼,所以把原本该办婚礼的钱都拿出来自驾游了。
苑南书笑道:“我们的想法是,儿孙自有儿孙福,没有儿孙我享福。”
“哈哈哈。”沈阿姨爽朗的笑着,“你们年轻人比我们想得开。”
“可我妈想不开,她呀,天天催生。”苑南书说笑道:“你看她生了我这么个不省心的闺女,这前车之鉴,我可不是得借鉴借鉴。”
“哈哈哈。”
林诺问:“那不怕人到中年,你男人反悔?”
林诺这么问,苑南书也不介意,“反悔就反悔了呗,我担得起。”
自信,从容。
她的幸福只在于她自身,不寄托于任何人。
林诺长长的睫毛动了动,将烤好的鱼递给苑南书。
她希望原身也能通过这一路的旅行,明白这一点。
最好的幸福是自己给自己的。
最大的依靠也是自己。
不要把人生的意义寄托在任何人,任何想象上。
母亲,家庭,夫妻,子女。
要拥有自己给自己幸福的能力,要努力自己给自己幸福。
自己给自己爱,自己给自己幸福,那么其他的,亲缘之爱,夫妻恩爱,子女圆满,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这也是她一贯的准则。
这也是她一直追求自由的原因。
林诺抬头,闭上眼。
风是冰凉的。
灵魂是自由的。
随风而来,随风而去。
然而这个世界上总有很多人,自己无法给自己幸福,于是将希望寄托在其他人的身上。
就像原身,她的灵魂在五岁时残缺了一块。
一直在追求一种圆满的幸福。
圆满的家庭。
圆满的孩子。
就像慈母和败儿。
表面上看,慈母才是造成败儿的原因。
实际上,慈母也依附于败儿而存在。
表面上看,原身在用不成熟的方式保护着所有人。
实际上,她也在用这种保护来弥补精神残缺的那一块。
这个任务,原身没有许愿,但没有愿望才是最难的。
其他人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原身能不能过自己精神上的那道关卡。
这是一场旅行,也是一场修行。
林诺不急,她可以慢慢来。
但是林家人,王家人,黄白安却不能。
王强辞职了,那么强势的撂挑子,结果身无分文。
王母还在催王强赶紧给生活费,她没钱买菜了。
王强刚开始借钱给王母,后来借不到了,他开始办信用卡套现,然后天天蹲守在林母门外。
可是有什么用?
林诺的电话始终是关机的。
她就像突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或者说,她拿到钱跑路了。
妈妈,儿子,什么都不要,直接跑路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王强冷汗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不可能。
天下怎么可能有这么狠心的女人。
小羊皮的高跟鞋出现在往前眼前。
他抬起头,黄白安怒气冲冲的站在他面前,“强哥,你现在是打算把我甩了?”
王强站起来。
他的浅蓝色衬衫如今被洗得发白,领口处还有一圈黄黑色的污渍。
他尴尬的说:“安安,我打算和林诺复婚。”
“复婚!”
黄白安尖叫,“为什么要复婚!林诺有什么好的,她又老又丑!”
“她有钱。”王弋划强低着头说:“八百多万。”
“强哥,你也有钱啊,五百万。”
“那个……”王强支支吾吾了半天,脸臊得一片红,“那个、那个、那个是个误会。”
终于,他用尽全身力气将真相说了出来。
“误会?”
黄白安攥紧了拳头,因为情绪激动身体极度颤抖,“你现在跟我说误会?强哥,你当我傻子吗?你现在有钱了,林诺有钱了,想甩了我了,就跟我说误会?这怎么误会?难道彩票是假的,中奖是假的,五百万是假的?”
“事实上……它就是误会。”
王强低着头,他也不想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承认自己的失败与无能,可是不承认又能怎么办呢?
他总不能变出五百万吧?
要是真有了五百万,他也不会和林诺复婚啊。
“误会?你还说是误会!”
黄白安气得眼泪都下来了。
呵呵。
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床上抱着她的时候心肝宝贝,愿意把命都掏给你。
结果,穿上裤子就不认帐了。
眼看黄白安哭了,王强急了,他慌乱的拿出纸巾想给她擦眼泪。
可是,他如今多穷啊。
一包纸巾都不舍得买。
兜里揣着的是一张皱巴巴的抽纸。
黄白安一看就嫌弃,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这下,场面更尴尬了。
王强僵硬着手将纸巾又放回兜里,“安安,你放心,等我复婚,我一定拿出钱送你去留学。”
黄白安不相信。
王强只能实话实说。
黄白安听完,心里一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
他妈的。
他们都被林诺给耍了。
王强是个傻b吗?
这一看就是林诺设计的离婚。
人家倒是离婚了,还把拖油瓶儿子甩掉了。
现在落得个有钱又轻松,又怎么可能再傻乎乎的往火坑里跳?
黄白安就像看傻子一样看着王强。
完了。
这个男人废了。
她辛苦投资这么久,全亏了。
黄白安啪的抽了王强一巴掌,踩着高跟鞋嫉恨的走了。
尼玛。
林诺那个阴险的贱女人。
怎么就运气那么好。
八百多万啊。
给她多好啊。
她也要去买彩票。
她不相信就他妈林诺那个贱人有这种运气。
王强还以为黄白安只是生气他复婚的事,也没多想,还打算等黄白安冷静下来再去哄她。
王强守到了天黑,仍旧一点消息都没有。
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一打开门,王母坐在餐桌上在吃包子。
大个大个的糖心包子。
一口咬下去,那糖心就流了下来。
甜腻的味道在整个餐厅漫延。
王强疯了。
他们家捉襟见肘了。
都快没钱吃饭了。
王母在吃糖心大包子。
是,糖心大包子没多少钱。
但是,药费,住院费呢?
她一个几十岁一脚进棺材的人了,就不知道替他考虑考虑吗?
就不能为自己的儿子少吃点这些东西吗?
王母缩了缩脖子,将手里的包子往身后藏,“儿子,你听丽嘉妈说,妈就是馋了,偶尔吃一次。”
“偶尔?”
此时已经皮包骨的王强走过来,“你说偶尔?昨天晚上偷吃面条的不是你?”
“那个……”
“前天早上吃饺子……”
“我……就是馋了。”
“好,你馋了,你控制不住,你就是要吃,怎么说你都不听是吧?”
王强拿起包子往王母嘴里塞,“行啊,你想吃,你爱吃,你非要吃,你喜欢偷吃,那你吃啊,给我张开嘴吃啊,我让你吃个够!”
王强疯了一般,把王母的脑袋夹在胳肢窝下,一个包子一个包子的往王母嘴里死命的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