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狐狸眼紧紧盯着她,将侵略和占有的情绪毫不保留地暴露在她眼中,两人呼吸交缠,“林半见,我要你心里只有我一个,生生世世,都只属于我一个人。”
她抽泣着,用心碎般的眼神打量他完美精致的脸,“令狐羽……”
“叫我夫君。”令狐羽打断她的话纠正道。
她罕见地顺从,垂下眼睛,娇嫩如樱桃的嘴唇轻启,“夫君。”
他笑了两声,顺势将全身压覆下来,搂着她滚进床内侧,忽然之间,却看到寒光一闪。
林半见手中拿着一把雕刻着篆文的匕首,利刃抵在喉咙上,微微擦破了一些皮,鲜红的血如蛇一般蜿蜒而下,在雪白的肌肤上留下触目惊心的痕迹。
“再继续,我就自尽!”
“住手!”令狐羽连忙停下动作,震惊地看着她。
“令狐羽,”她将那匕首攥得近乎嵌进肉里,说得咬牙切齿,“你就是个疯子,你和你爹一样,都是疯子!”
他的眼睛一直注视着那把匕首,反驳得狼狈,“我不是疯子。”
“你就是疯子!你如果不是疯子,又怎么会这样对待我?你将我囚禁起来,生生世世都无法逃离,这不是疯子是什么?你和你爹有什么两样?就算我们以后有了小孩,也只会是另一个你!”
令狐羽惊醒。
梦中的林半见,用极为厌恶的神情面对他,那段话言犹在耳,还在他脑海当中回荡,清冽的月光散落在窗棂,他从床上坐起来,额头沁出一层冷汗,回过身才发现自己还在那艘画舫上,已经是深夜,所有人都尚在睡梦中。
他从床上下来,轻轻打开门,就看到一个小男孩的魂魄飘过去了,进了林半见的房间,没多久,林半见就像个瞎子似的从房间摸出来。
她的模样有些好笑,令狐羽却莫名感觉一阵安心。
还好他没有像梦里那样做,一切都还好好的。于是便有了后来林半见摸到令狐羽,而令狐羽则是把她拉回了自己房间,说要带着她一块去救人。
船舱内时不时传来沉闷的“吱嘎”声。
一片漆黑之中,令狐羽往前走了两步,回首低声道:“跟紧我。”
“好。”林半见应了一声,轻车熟路地摸到了令狐羽的手,拉住。
这一下又让他想起那个梦,立刻将她甩开,“你做什么?!”
“你说的,这样不容易走丢。”林半见颇为无辜地撇撇嘴,干嘛这么大反应?以前又不是没拉过。
只是为了不容易走丢吗……
令狐羽闪烁的眼神被黑暗所隐藏,感受着那软糯冰凉的小手再次触碰自己掌心,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发紧,却没再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林半见道:“你怎么手心这么多汗呀?”
令狐羽:……
“少废话。”
“哦。”
两人往前走了一会儿,令狐羽又想到什么,停下来说:“别以为我是为了你才过来的,这船上有些古怪,事关我姑母,我自然要调查。”
“我知道。”林半见诚恳地说。她也是为了能尽快救出他姑母才这样努力的,船舱下关押的那些人和妖当中,说不定就藏着他姑母下落的线索。
“你知道?”令狐羽的语气有些意外。
“对呀。”林半见在黑暗中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
令狐羽沉默了一下,冷哼道:“那就好,我只怕你自作多情,以为我对你有多上心呢。”
额,这话就有点过分了吧……
林半见感觉心里被刺痛了一下,她这些日子这么努力地拉拢他,明明他也和大家相处得很好,现在他姑母快找到了,就露出本来面目了吗?
也太过于薄情了吧?
气氛顿时有些僵,令狐羽拉着林半见的手,力道比之前重了一些,脚步也加快了,几乎是扯着她往前。
林半见没他腿长,跟得有些吃力,但也理解他救姑母心切,所以没说什么,他稍微加快点步伐就能跟上了。
“哎对了,”她忽然想起来,“今天晚上,你怎么做到和那位令狐大人相谈甚欢的?我们大家都对他挺畏惧的。”
令狐羽道:“他中了我的幻术。”
“幻术?!”林半见有些难以置信,却显得更加兴致勃勃:“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令狐羽冷嘲道:“还能事事都让你知道?也不看看你那点三脚猫。”
这话说得确实也有道理,可就是听着那么让人不舒服……
林半见噘起嘴。
“不过,”令狐羽若有所思地补充,“他明显还有事情隐瞒,马上要吐露的时候忽然就挣破了我的幻术,仓惶解散了宴会,倒是有些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之前巫启寒和巫启星不也是轻易就解除了你的幻术吗?”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摸到了下船舱的门,两个人手拉着手开始下楼梯,令狐羽的声音更轻了:“那次没有给他们两个用太强的幻术,这次我已经是八尾,妖力更上了一个台阶,又用了全力,他竟然在意识到不对后,立刻就挣脱了,可见他本身也有不小的力量。”
林半见懂了,“是他吸收了那些有资质的人和妖,为自己增加修为,所以才轻而易举挣脱了你的幻术,对吗?”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一介凡人,却有如此本领。”令狐羽道,“是那个小男孩告诉你的?”
“是他告诉我的,不过他自己已经没救了,他之所以来找我,是为了让我帮忙救出其他人。”林半见咬了咬唇。
黑暗中,令狐羽没再说什么。
又下了两三层,终于到达了这艘巨大画舫的最底层,因为越靠下越接近水下,湿气也重了许多,空气里隐隐散发着霉味,好似怎么都清不干净似的。
耳边传来闷闷的水声,还有更大的“吱嘎”声,摇晃的不安定感也更加强烈。
林半见站在阶梯的最后两节,突然有点不敢下去。
“这里透出些妖气。”令狐羽在空气中嗅闻。
“太暗了,什么都看不清。”林半见也学着令狐羽嗅闻,只闻到那些霉味,还有潮湿的栖息。
大妖就是方便,连妖气都能闻得到。
这样封闭的船舱里,林半见忽然感觉有一丝空气流动的迹象,皮肤传来奇妙的触感,这触感很熟悉,仿佛在那里感受过。
“我想起来了!”林半见摇晃了一下令狐羽的手,“这下面肯定有一座阵!在巫家本宅的时候每天都会和众弟子集训,有些弟子是就连阵法的,只要铸造了阵,就会有这样的感觉!”
周围黑黢黢的一片,林半见却仿佛获得了视野,激动地向下张望。
“这下面,绝对有一座阵。”
令狐羽对阵法了解不多,“那要怎么做,直接从这里下去吗?”
林半见咬手指甲,“我想想。”
凭感觉来看,这下面的阵一定不是一般的阵,毕竟是用来关押那些有天子的人和妖的,如果还像学徒平时训练用的那种阵,肯定不会撑这么久。
令狐羽在旁边等她,她在黑暗中看不清自己,但是他却能看得很清楚,借着黑暗的遮掩,他的目光甚至有些肆无忌惮,近乎带着侵略性,在她粉扑扑娇嫩的小脸上游移。
因为是晚上临时起意跑出来的,她只穿了一身简单的嫩黄色衫子,面料柔软轻薄,勾勒出豆蔻年华女儿家姣好的身形。
她对他全无防备,却不知他内心潜藏着怎样一头怪物。他贪婪、残忍,内里满是暴戾的占有欲,甚至如果不加掩饰,不竭力克制,他就会忍不住用尽一切办法来占有她,为了达成目的,他可以是卑鄙的、无耻的。
他远比表面上人们所看到的,要阴暗得多。
最后,林半见得出结论,“看来只能直接下去,入阵再说了。但是我要先提醒,千万不要暴力拆阵,否则整艘船都要损毁的,到时候被困在阵中的人很可能就救不上来了。”
令狐羽的喉结上下一滚,有些艰难地松开她,往下走,“好,那你在这里等我。”
林半见一把拉住他的手说:“干嘛松开,我要和你一起去。”
双手再次交叠,刹那间,他就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黑暗中她看不到他的具体位置,视线有些偏斜,如果能看见,便能看到他漆黑的眼中近乎冒出了火星。
穿舱内的温度陡然升高。
“令狐羽,你有没有感觉这里忽然变热了?”林半见小心翼翼地说,而且这感觉有点熟悉,该不会是令狐羽因为她硬要跟过来而生气了吧?可问题是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令狐羽闭了闭眼睛,压制住情绪,冷冷道:“你跟过来做什么,只会帮倒忙。”
“那怎么能行?好歹受委托的人是我,我怎么能事到临头把困难的部分全交给你去做呢?那样岂不是太不负责了?”
令狐羽忽然轻笑了一声,“你还知道负责?”
林半见感觉自己的人格受到了侮辱,“我怎么不知道负责?我这个人可是很负责任的。”
“好,”令狐羽用力拽住她的手腕,把她往楼梯的下一节一带,让她站在自己旁边,“那你最好每一件承诺过的事情都负责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