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云御侍。”皇后轻轻地说出这句话,便闭上了眼,一副赶客的架势了。
云谣不光是来给皇后送药的,于是站着没走,只抿嘴笑了笑,道:“皇后娘娘如此疲态,可是为了齐尚书之事烦忧啊?”
皇后没动,反而是明溪朝她看了过来,明溪立刻接话:“早间去了趟延宸殿,云御侍说帮着问问,可问出什么结果来了?”
云谣摇头,叹了口气:“结果并不乐观,今日殷太尉、御史大夫周大人与大理寺卿田大人与陛下为此事说了许久,奴婢听了也觉得心寒。”
“心寒?”明溪问。
云谣点头:“是,心寒,心寒皇后娘娘怎么说也喊太后娘娘一声姑姑,喊殷太尉一声大伯,可偏偏殷太尉却是主张要杀齐尚书的。”
“你说什么?!”皇后此时睁开了眼,猛地朝云谣看过去,她不可置信地摇头:“不会,不会如此!我母亲与太后、太尉为一母同胞,我更是太尉亲侄女,他如何会要陛下杀我父亲?!”
“皇后娘娘不信,但事实便是如此,若非殷太尉有意施压,陛下又如何会因为这点儿小事将齐尚书关着不放?要知道兵部阅兵一事出自贺侍郎,贺侍郎……正是殷太尉的人,贺侍郎如今被判斩刑,临死前还拉着齐尚书不放。陛下查出齐尚书之过并不算大,至多降职责罚,罪不至死,可殷太尉今日早上在延宸殿极力劝杀,陛下也犹豫不决,此番不是国事烦心,而是不敢来见娘娘。”
云谣一番话,说得皇后脸色更加难看,她眼眶泛泪,连连摇头:“不、不会、不可能!”
“皇后娘娘病着,可见太后派人前来宽慰?”云谣抬眸望去,只道:“据奴婢所知,恐怕也只有静妃与淑妃二人带礼来看,太后如此,是为断亲了。”
第86章 .离间
“断亲?”明溪猛地看向皇后,她也有些慌张了,连忙扶着皇后坐起来,对云谣厉声道:“云御侍可知说出此话犯下大罪!娘娘与太后娘娘身上流着同样的血脉,血脉至亲,如何能断?”
“皇后娘娘大可去紫和宫与太后娘娘求情,若太后娘娘愿意在陛下面前为齐尚书美言,再与殷太尉说情,齐尚书便保住了。”云谣立刻跪下:“奴婢此番过来,也是陛下之意,陛下知能救齐尚书的唯有皇后娘娘而已,这才让奴婢多嘴几句,皇后娘娘若觉得奴婢失言,奴婢愿受责罚,不再多言了。”
“陛下让你来的?”皇后一听这是唐诀的意思,又变了个态度,说声儿都温和了许多。
云谣心里稍微有些泛酸,她虽然知道皇后对唐诀有情,但是看见皇后对唐诀明摆着的情谊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儿,不是滋味儿不怪皇后,毕竟人家才是正儿八经的夫妻俩,只怪自己,身陷囹圄择不开,一心一意护着那小皇帝呢。
要不是知道小皇帝娶妻纳妾都不是自己的本意,她才不占着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位置。
云谣叹了口气,颔首:“是陛下让奴婢来与娘娘说这些话的。”
皇后垂眸,明溪在旁安慰道:“娘娘,陛下心中还是有娘娘的。”
皇后点头,又对依旧跪着的云谣好声道:“你起来吧。”
“多谢娘娘。”云谣起身,皇后才靠在明溪的怀中,一双眼朝她看去,上下打量了一番,恐怕是在心里怀疑云谣的身份。
一个妙龄女子,长得还算漂亮,一直待在皇帝身边当御侍,帮着皇帝传话,却不知这御侍身份究竟算什么,她若有野心,早就近水楼台先得月,凭着她的姿色,在后宫讨个位子也不是难事。
偏偏她似乎对后宫之位不感兴趣,也从未见她有过争宠之行。
淑妃因为家中变故安生了许多,若没病着,则每日准时准点来清颐宫请安,这些宫人妃子们中,也是淑妃第一个主动送药来看望她的,皇后也与淑妃说过一些话,旁敲侧击知道淑妃能保下,眼前这个云御侍在其中多少有些功劳。
说到底毕竟是唐诀跟前的人,皇后即便不喜欢,即便心中有妒意,可还是得给对方面子。
如今她更是领着唐诀的意思前来,皇后便听她如何说。
云谣道:“陛下之意,为保齐尚书,或可降职罚俸,但不可杀,可娘娘也知殷太尉在朝中地位,他若说杀,谁也不敢说保,若要保,唯有一人能与殷太尉一比。”
皇后不是傻的,听到这儿也算是明白了:“你是说我家祖父?”
“齐国公名震天下,多年前更是为晏国开疆扩土的大将,即便多年未出齐国公府,却声望犹在,若能让齐国公出府,入朝堂与殷太尉一会,想来殷太尉也无话可说。”云谣抿嘴笑了笑:“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有人有意拿此要挟。”
“要挟什么?”皇后不解。
“奴婢不知,陛下说是要挟,奴婢不过是传话而已,皇后娘娘若能请齐国公出府入皇城,齐尚书应当无碍。”云谣眨了眨眼:“奴婢没读过几年书,便是个粗俗女子也知远近亲疏,娘娘姓齐不姓殷,能保娘娘后位,保齐尚书的,唯有齐国公了。”
云谣话说到这儿,唐诀交给她的任务她也算达成了,只需让皇后有这个心思去请齐国公便可,其余的都不归她管。
皇后若有所思,云谣便行礼告退,离开清颐宫后,她直接往延宸殿走去,没想到刚离开清颐宫没多久,半途看见了素丹。
素丹领着苑雅一路过来,苑雅手中还捧着礼,两人身后只跟着两个公公,说到底只是个美人,不比先前婕妤、昭容时的排场大了。
云谣见到素丹,退到路的一旁颔首算是行礼,素丹应当是姗姗来迟准备看皇后的,毕竟素丹也算是皇后一脉了,虽没在后宫中认这个‘亲’,但她的确是皇后的生父齐瞻养出来的,如今皇后病了,于公于私她都得来。
不光云谣看见了素丹,素丹也看见了云谣,当下脚步就停了,瞧着云谣孤身一人站在路边上垂着眼眸等她过去,素丹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
如今她重获圣宠,虽说没有将以前的虚位争回来,但至少唐诀的心还在她身上,有了唐诀庇佑,即便她只是个美人,也比清颐宫中遭受冷落的皇后要有面子得多。
素丹走到云谣跟前站立,云谣看着她那浅粉色的裙摆心中叹了口气,她不想招惹对方,偏偏素丹和她似乎有宿仇,总来招惹她。
云谣不是个不记仇的,素丹先前迫害过她多回,多日前还给唐诀下药,唐诀忙着齐瞻的事儿没顾后宫里的是是非非,云谣还记着那合欢之药让唐诀大病了一场,如今素丹自己找上门来,这是打算又添新仇了。
“云御侍。”素丹阴阳怪气地喊了一声。
云谣保持姿势没动:“见过素丹美人。”
“云御侍就自个儿在这儿吗?先前跟在你身后伺候的宫女呢?”素丹伸手捋了捋头发,眼珠子左右环顾了一圈,没瞧见这周围有人。
云谣回:“她尚有事,没跟来,素丹美人是去看皇后娘娘的吧?不如早些去,奴婢刚从皇后娘娘那儿过来,素丹美人若去晚了,娘娘歇下了,您也白跑一趟。”
“既然你身旁无人,那咱们的新仇旧恨,便清算清算。”素丹说完,扬起手对着云谣的脸上扇了一巴掌,云谣被打得措不及防,往后踉跄两下猛地抬头看向她:“你疯了?!我是陛下钦点御侍,皇后见我都得礼让三分,你敢打我?!”
素丹勾起嘴角,扭了扭手腕道:“如何不敢打?”
她扬起手预备再打,云谣立刻拦住,伸手将她推倒在地,素丹往后倒去,正好压在了苑雅的身上,两人一同摔倒,素丹坐在地上指着云谣道“把她给我拿下!”
云谣瞧着那两个太监过来转身便要跑,结果太监的速度比她快,抓着她的手臂便押到了素丹的跟前,云谣朝两个太监看过去:“好啊,你们胆子够大,不知我在延宸殿与尚公公平起平坐吗?敢对我动手,就不怕你们的脑袋?!”
“他们的脑袋,我来保。”素丹起身,理了理发丝,又对云谣的脸上扇过去,云谣躲闪不及,左边的脸颊都麻了,素丹道:“第一巴掌,是你在锦园命禁卫军将我拉到病发的陛下跟前之仇,这一巴掌,是你入逸嫦宫多日对我轻视无礼之仇,等着,还有第三巴掌,便是你以金针刺入纸人心口栽赃陷害之仇,我虽不能杀你,可眼下四周无人,打还打不得了?”
她说完,又准备动手,云谣一脚朝素丹的肚子踹了过去,素丹又一次被她踹倒,云谣便踩着小太监的脚趾,疼得他们松手了,又朝素丹过去,对着素丹的腹部踢了一脚,这才拔腿就跑,生怕两个小太监追上来。
等她跑出了这一面宫墙,转弯处瞧见了几个宫女正在打扫,这才松了口气,再回头,素丹也没追过来,恐怕是她刚才那两脚踹得不轻,小太监顾及不暇了。
“疯子!”云谣捂着自己的脸,若她是寻常人,这气还得受下了,毕竟那处没有人,她说自己被打也没人信。
一路回到了延宸殿,云谣没去唐诀那儿,直接回到了自己住处。开门小白猫就朝她扑了过来,秋夕抓都抓不住,云谣把小白猫抱在怀里,秋夕才道:“云御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