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瞻入狱,皇后不可能无动于衷,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即便用力压下,兵部与齐国公府外的变故大家也都看在眼里,皇后的消息来得算是慢的,在唐诀宣布除夕休沐的第四日,除夕的前一天,皇后才从贴身宫女明溪的口中得知此事。
当她听闻此事后身体一晃,立刻便病倒了。
皇后病倒,明溪连忙去了延宸殿,结果还没到延宸殿便被守在延宸殿外禁卫军给拦下了,小顺子就在旁边,明溪急得眼都红了,瞧见小顺子立刻道:“顺公公,我真的有要事要见陛下,你让我进延宸殿吧!”
“明溪姑姑,啧……这不是咱家不给你进去,实在是今日延宸殿内有大事,大理寺卿田大人,太尉大人,还有周大人都在与陛下商量此番兵部之变,此刻咱家若放了你进去,咱家的脑袋还要不要了?”小顺子摇头。
明溪一听,便问:“那顺公公可否告知,如今齐国公府如何?齐大人又如何了?实不相瞒,皇后娘娘今早听到消息便病倒了,如今躺在床上说胡话呢,劳烦顺公公,即便不能为我传话,至少告知我一二,好让我宽慰宽慰娘娘。”
“皇后娘娘病了?”小顺子一愣,有些犹豫,最终还是摇头:“不、咱家不好进去,至于齐尚书他……如今陛下只给他定了罪,还未判刑呢。”
明溪还想说什么,忽而一只白色的小东西从她脚边跑过,明溪吓得立刻叫了一声抬脚便跳,小顺子瞧出那是什么,立刻道:“别跳!别踩!可别给弄伤咯!”
小东西抬头,一双漂亮的蓝眼睛看向陌生的明溪,叫了一声:“喵~”
第84章 .醋意
明溪见这突然出现的猫愣住,小顺子眼明手快,想要扑过去抓住对方,却没想到小猫身形灵巧,直接钻到了明溪的裙摆之下避风,明溪虽怕,但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被咬了挠了。
小顺子一时间有些无措,他一个太监,也不好去探明溪的裙底,好在不远处秋夕跑了过来,秋夕是看着白猫从云谣的房间里跑出来的,连忙跟了过来。
走到这儿没瞧见,于是问小顺子:“顺公公,可瞧见云云了?”
“喏,就在明溪姑姑的裙底下呢。”小顺子指着。
明溪僵直着身体没敢动,一双眼睛睁大看向秋夕,就跟要哭了似的,秋夕尴尬,颔首道歉:“还望明溪姑姑恕罪,奴婢这就将它抓出来。”
秋夕经常往云谣的房间里走动,这几天也算是跟这白猫玩儿熟了,所以秋夕对白猫伸手时白猫没有反对,顺着对方的手臂往上爬,直接站在了秋夕的肩膀上。
明溪瞧见这白猫,问了句:“这……这延宸殿如何会有猫啊?”
“哦,这是陛下半路上救回来的,也不好丢掉,便交给云御侍养了。”小顺子解释,明溪听了只觉得心口一阵阵泛酸。
看来延宸殿的一只猫,活得都比清颐宫中的皇后要自在些。
云谣出恭回来没瞧见小白猫,叫了几声也没听见回应,心里发慌立刻跑出去找,结果没走几步就瞧见小白猫站在秋夕的肩头上,顺着秋夕的脖子往上爬,大有要站在秋夕头上的意思,除了他俩,还有小顺子和皇后身边的明溪姑姑。
皇后身边有两位大宫女,明溪姑姑是从皇后本家跟过来的,比皇后还大上几岁,到了年龄也不出宫,就陪在了皇后的身边打算到老。还有一个是睦月,那是皇后入宫后跟随伺候的,睦月来延宸殿,事情不大,但若是明溪姑姑过来了,便说明皇后的确出事儿了。
云谣见状走了过去,小白猫瞧见云谣立刻从秋夕的肩头跳了下来,朝云谣这边奔跑了几步,顺着云谣的裙摆往上爬,云谣直接弯腰将它抱在了怀里,走到几人跟前,对明溪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明溪姑姑来延宸殿可有何要事?”云谣问。
明溪道:“云御侍,此番过来,便是要告知陛下,皇后娘娘病倒了,为的也是齐大人之事。皇后娘娘深居后宫对齐国公府中的事所知不多,但齐大人是皇后娘娘生父,皇后娘娘如何能不担心呢?她知后宫不能干政不敢求饶,只是让奴婢过来问问话,想知道陛下究竟要如何处置齐大人,好让娘娘……有个准备。”
明溪这话说得一点儿也不过分,反而委屈极了,云谣听着心里不太好受,可谁叫齐瞻本人也是个心眼多的,不愿意老老实实做兵部尚书,也不愿意安安分分地当个国丈。他既然不和殷太尉为一派,自然要靠着唐诀,可他非但不靠着,反而以素丹来意图控制唐诀,此番唐诀抓住机会,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兵部发生的事儿云谣略有耳闻,大致也猜到了是唐诀的作为,他这个皇位本来就坐不稳,收回兵部势在必得,此举目前还算顺利,云谣同情皇后,也不能为此多生事端,反而对唐诀不利。
云谣道:“明溪姑姑先回去吧,这事儿我来帮你问,等延宸殿内的大人们都走了,我会与陛下提一提,让陛下去看看皇后娘娘的。”
“如此……便多谢云御侍了。”明溪听了云谣这么说,虽知这是下策,却也是无可奈何,只能转身离去。
明溪走了没多久,延宸殿的几位大人也都跟着走了,云谣把小白猫交给秋夕照料着,叫她把房门关着不许让它乱跑,自己端了一杯热茶往延宸殿里走,一进去就瞧见唐诀靠在椅子上揉眉心,似乎很累。
“又是一番苦战了吧?”云谣走过去,将杯子放下。
唐诀看了一眼茶杯道:“朕不想喝茶。”
“知道你会这么说。”她笑了笑,打开杯盖,里头泡的并非茶叶,而是桂圆,金红色的桂圆水冒着热气儿,四颗圆滚滚的桂圆还躺在里头,唐诀端起来喝了一口,些许甜味儿冲破了嘴里的苦涩,他这才觉得心安定下来不少。
“方才殷道旭领着周丞生与田绰一起来了,这三人一个鼻孔出气,说的都是那齐瞻之事,却偏偏各执一词,殷道旭主杀,周丞生主罚,田绰倒是让朕放了他,大理寺查到齐瞻除了连夜调走兵器一事之外并没有其他不妥的作为,只给齐瞻安了个巧合的罪名。”唐诀摇了摇头,满眼都是疲惫。
“那你打算听谁的?”云谣问他。
唐诀朝她瞥了一眼,道:“朕谁都不听,朕自己布的局,引齐瞻和殷道旭安,在兵部里的狗跳进去,何必听他们所言,浪费了棋子。”
云谣听他这么说,抬了抬眉,双手撑着下巴歪着头问:“这么说来,陛下是有对策了?”
“一切,皆在朕的掌握之中。”唐诀抿嘴笑了笑,道:“瑶儿,你可知天下之兵,无一营是在朕的手中?”
“我知。”云谣点头:“所以你才如此忌惮手握重权的殷太尉,因为他手中有兵符。”
“是,但兵符并非只有一个,而有两个。”唐诀伸出两个手指道:“一个兵符在殷道旭的手中,他手里的兵符可以统帅天下兵马,兵马所行之处,进退攻守,杀谁伐谁,都得听他的。还有一个兵符,就在齐家,那是早年齐国公得势时朕的皇爷爷赏的,从那之后就没拿回来过,那个兵符,可调令天下兵马,不论将士身在何处,在做何事,一声令下,必须集齐。”
唐诀道:“两张兵符,缺一不可,可调令的不可统领,可统领的无法调令,这是帝王以防权臣只手遮天的掣肘之策,可殷道旭打破了这道规则,早年将自己的妹妹嫁给了逐渐没落的齐国公府二公子,为的,也是这藏在齐国公府的兵符。”
云谣睁大双眼,听得津津有味,国之大事她不懂,但唐诀说的,也不难猜。
齐国公府在唐诀父亲那一代并不很受待见,晏国与周遭国家停战几十年,一直相安无事,兵符在齐国公府中蒙灰,唐诀的父亲有意削弱齐国公府的势力,故而齐国公府日渐衰败,到了后来,老齐国公躺在家中,久久未出。
即便如此,那张兵符也未被收回去,殷太尉看中的不是齐瞻的为人与聪慧,而是齐国公府的旧势,说是旧势,其实便是齐国公府的兵符。
他虽明面上化了兵部给齐瞻,像是将自己手中的大权交了一半出去,实则安,贺强在齐瞻身边,也是另一种监视与瓦解,他用心如此,难怪齐瞻始终难以与他站在一条船上,才想了其他计策,让素丹入宫以药石、美色诱惑唐诀。
这些人,都有狼子野心。
“那你这次对付兵部,除了要把兵部的权利收回来之外,还要他们齐家的兵符?”云谣问。
唐诀点头,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子道:“正是如此,齐国公那老家伙,大半个身子都进了棺材了,年纪七十有五,活不了几年。他只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早年纵情于声色之中,死在女人的温香软玉里,次子齐瞻当上兵部尚书,只要朕将他握在手中,齐国公府再难重起,那兵符,迟早会落到朕的手中。”
“等齐国公府主事的都死了,陛下就有理由讨回多年前由帝王交出的兵符了。”云谣点头,又抿着嘴:“这样一来……皇后娘娘也着实可怜了些,她为此事还病倒了。”
“皇后?”唐诀一愣,睁大了双眼看向云谣:“你居然还关心她?怎么?朕的瑶儿不吃醋?莫非是被礼部的人同化了,打算劝朕广撒雨露,开枝散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