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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夜的,高咏怀发现裴善还没有睡,还在感叹裴善太用功了。
他举着灯,打了个哈欠又回去睡觉。裴善不敢懈怠是因为他没有好的家世,只能靠陆家提携。他就不一样了,再不济还有父亲的门路。
此时的高咏怀绝对想不到,就因为这一晚,他和裴善的命运即将改写,从此拉开巨大的沟壑。
……
“《三司马》”
“一司马奋勇当先,踏足四方,神鬼巨震,天人供仰。世间万物无不俯首称臣,甘愿共其驱使,以求功名荣达,清名存世。”
“二司马迎难而上,千里追击,不死不灭。狂傲以铁蹄侵达九州,万民无不跪地相迎,以求祸世之物,亦不过簇然一火,弹指即灭。”
“三司马嘶鸣一吼,奔腾间直入云霄,上驮天神,下驱厉鬼,三界无不拜服,以求乾坤下除浊世之风,于天地间驱邪祟之恶,如神碑立阶,还廉明于世。”
“然三司马并驾齐驱,众鬼神戚然,众生皆默,天地间宛如霜雪覆地,鸟雀惊心。直至三司马掠过,朗朗乾坤,天地清明。”
“然有乱人云,三司马齐出之日,天地间乌云蔽日,秽乱百出,以致妖魔猖獗,趁机蛊惑人心,妄图颠覆三界之清明,是以如今神不神,鬼不鬼,万物苟存。”
“啪”惊堂木一拍,茶馆里瞬间人声鼎沸。
齐聚在此的学子们纷纷鼓掌,都说这篇《三司马》写得是真好。
问起是谁所著,说书人捋着胡须,缓缓道来:“此人姓裴名善,西堠村人,陆状元的学生。此番凤起书院正式招收的学生,他可是第一批不需小考便可以就读的学子。”
外地赶来的学子们一个个心生羡慕,状元郎教出来的学生,那肯定不会差。
最主要的,以后这出人头地的门路可就多了。
几日后,裴善之名响彻江浙一带,随着裴善声名鹊起,这篇《三司马》也顺利涌入京城,上呈到了皇上御案。
翌日早朝,顺元帝拿着这篇《三司马》游走于朝臣之间,朗朗道:“三司马,三司案,三司会审……”
说着,嗤笑一声。
众臣惶恐,连忙跪下。
顺元帝回头,看着乌泱泱跪了一地的群臣,看向站在龙案下的太子和安王,淡淡道:“他们不敢说,你们兄弟说。”
“安王,你来说。”
被点到名的安王心里一凛,当即道:“此人狂傲不羁,影射三司,理应现在就捉拿归案,杀一儆百。”
顺元帝点了点头,不过却对太子道:“太子,你来说说,这件事应该怎么办?”
太子沉心静气,不偏不倚道:“儿臣听闻,《三司马》乃为裴善为其师娘王秀所著,全因去年王秀下了大狱,坊间传闻,说她在狱中遭人侮辱,早已非清白之身。”
“且不说这《三司马》是否狂傲不羁,裴善所言,不过是想替他师娘问个明白。我们大燕自建朝以来,无论是否重犯,男女皆是分开关押。除了看守的衙役,衙门皆配有女官验身,不知这侮辱之事从何而来?”
“此事若不重查,流言不止。细思之下,狱中女犯,莫非一个个都被我大燕的官差侮辱了不成??骤时,三司的清名何在,犯人若查明无罪释放,清誉又何在?是以,还请父皇严查惩戒,以堵天下悠悠之众口,还我大燕朗朗乾坤。”
王少傅第一个站出来:“臣附议。”
很快,太子党接二连三站出来,另有一半的朝臣,唯恐三司就此背上污名的,也迅速跪了一地。
顺元帝道:“很好。”
“除了太子和王少傅以外,其余附和者,算你们还要点脸。”
话落,安王一党脸颊瞬间爆红,也全都跪了下去。
顺元帝冷冷一哼:“此事还是交于三司会审,太子督查,涉案重犯,一律斩立决。若有求情者,一律按同罪论处,不可轻饶。”
此案虽说不涉及人命,但影响巨大。
很快,三司为了各自的脸面,协同督办,严令各州府抓捕人犯入京,人云亦云者同罪,一时间各地州府人心惶惶,老百姓们三缄其口,再不敢捕风捉影地跟着浑说了。
无锡县,造谣生事的两个丫鬟和姚太太都被抓起来,准备送入京城。不过现在的姚太太叫冷氏,她已经被姚家休弃,成为了冷氏家族的弃女。
而原本只是装疯的冷氏,在得知进京的下场是斩首示众时,当天夜里就疯了。姚玉花了很多银子才见了她最后一面,听到她反反复复都在说:“我儿子将来要做大官,我是一品夫人,王秀是谁?她不过是我的洗脚丫头。哈哈哈哈哈,王秀是我的洗脚丫头。”
姚玉恍恍惚惚地从监狱里出来,就在这时,突然有个人拉住了他。
姚玉抬头时,目光里闪过一丝惊艳。
来人一袭白衣,风度翩翩,温文尔雅,容色更是惊人。
“姚玉是吧?我是徐潇,我们在京城见过的,你忘记了?”
看着面前的男子,姚玉懵了一下。
徐潇?如此绝色,他真的见过吗?
【作者有话说】
周末……更新晚了,抱歉!
===第114章 张家三郎来了===
温泉汤池的小楼里,各处灯火明亮。
院外挂了灯,院门紧闭,院中却各处戒严,暗哨遍布。
突然,钱良才急匆匆往里跑,又咚咚上楼,踩踏出急促的声响。
听见动静的王秀直接从房间里走出来,站到楼道里等他。
“怎么了,是有什么急事?”
钱良才没往上跑了,站在楼梯上就道:“是张家三郎来了,就在外面。”
王秀闻言,忍不住笑了。
她就知道,既然是有心人,又怎么会没有诚意呢?
她对钱良才道:“你带他去茶房里坐着,再去请大姑娘。”
钱良才愕然,惊讶道:“可这样不合规矩啊?”
王秀道:“你听我的就成,合不合规矩,大姑娘说了算。”
钱良才会意,很快便下去安排了。
他一走,王秀折身进屋。
长公主抱着孩子,笑着调侃道:“你这大嫂当得可真是尽心,连媒婆的活都揽了。”
王秀道:“殿下不介意就好。”
长公主看着怀中的孩子,一脸满足道:“自从有了孩子,我对许多事情都有了包容之心。于情爱上也是,我甚至于会想,当年我要是大方点成全他们就好了。”
王秀默然,长公主嘴里的他们,指的是已经和离的曹家二郎和他那位柔弱的表妹。
见王秀不说话,长公主又嗤笑道:“可如今也没有听见他们喜结连理的消息,想来恐怕真如你所说,他们那点真心早就被消磨干净了。”
王秀道:“很多人就是这样的,得不到的时候,总觉得亏欠,愧疚,还有不能被正视的感情。可得到以后,发现真心人并非是真心人,只是为了名分地位去算计。当心里的亏欠和愧疚不再,又还有多少感情可以维系呢?”
“不过……”
王秀笑了,一副了然的样子。
长公主来了兴趣,问道:“不过什么?”
王秀道:“不过若是真心喜欢,非彼此不可。那么真心掺杂着算计又何妨呢?世上有一种人,只在乎结果,哪怕对方利用他,伤害他,只要结果是好的,只要他心心念念的人也爱着他,那么所有的算计和利用,都不过是彼此调情的手段而已,微不足道。”
长公主轻哼道:“你在说你和陆云鸿?”
王秀愕然,随即否决道:“怎么会,我们没有那么变态!”
长公主不解:“变态?”
王秀笑着解释道:“就是疯癫。”
“世间的痛苦不是共通的,但大部分感情都是共通的。比如殿下爱子,宁愿自己受累辛苦也要抱在怀里哄,那么同理,殿下会伤害自己的孩子吗?”
长公主肯定道:“当然不会。”
王秀道:“所以大部分相爱的人都很幸福,就是因为他们懂得珍惜彼此,爱护彼此,所以算计和伤害也就不存在了。”
长公主恍然大悟,却继续调侃王秀道:“说了半天,你就是想告诉我,你和陆云鸿很幸福呗。可你不要忘记了,现在陆家没有什么势力了,陆云鸿游走四方,靠的不过是王家女婿的身份。在这其中,你觉得他会没有算计吗?”
王秀道:“如果他需要,而我又能给,我想这不应该叫算计,而是相互依靠。”
“比如我晚上睡觉的时候,睡不着,就想让他抱着我。不是他不行,不是他心甘情愿不行,不是他温柔哄着我也不行。”
“这个时候,我也会故意撒娇,耍赖或者是要他哄我,总不见得我需要他的时候都是真心,不过是我需要他身旁守护而已。”
长公主一言难尽地望着王秀,忍了忍,低声骂道:“本宫从未见过像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王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