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个太医会诊,有说要用催产药的,有说现在流血太多,用催产药基本上只能保孩子,还有说迟迟生不下来的,大人和孩子都危险。
最后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怎么不早点请陆夫人过来呢……”
诚王妃沉默着,脸色十分难看,眼睛里也黯淡无光,像要昏过去一样。
诚王则长叹一声,第一次对自己的妻子有了痛彻心扉的失望。
长公主站出来道:“闭嘴,阿秀留下的止血方,用那个先把血止住。暂时不用催产药,已经派人去请了,大概天黑之前能把人请回来,你们要做的就是稳住!”
“你们也别想推诿,不是谁家都能请得起陆夫人的,如果燕阳有什么事,本宫要你们的命!”
太医们见有个主事的人在,说话也还算清楚,不是一个劲地问能不能生,便都松了口气。
止血散很好用,他们坚信应该是没事的。稳住等陆夫人来,那燕阳郡主能不能生下这个孩子,就跟他们无关了!
几个人分工,让医女接替了稳婆,手不再往下顺胎位,燕阳郡主虽然还是觉得痛,可比之前好上许多。再加上没有流血了,她勉强有了点精神。
长公主坐在床边,安慰她道:“我当初在生死边缘徘徊的时候,才知道我的早产是别人有预谋的,目的就是想要害死我。燕阳,你别怕,你告诉姐姐,今天都发生了什么?”
燕阳郡主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垂泪,她摇了摇头,委屈道:“没有,太突然了,我只是觉得很疼很疼。”
“长姐,生孩子太疼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喜欢生孩子,我一点也不想生。”
长公主连忙安慰她道:“生下来就好了,粉嘟嘟的,很可爱。而且是和你有血脉相连的孩子,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将来都能有一个好前程。”
燕阳郡主眼里渐渐燃起一丝希翼,但很快又猝然灭了。
她道:“可是孩子的父亲,也不是只有这个孩子。”
长公主以为她说的是高安安,便道:“可孩子只有你一个母亲啊,所以你要坚强,像我一样,不是把安年照顾得好好的?”
“燕阳,你坚强一点,挺过去就没事了。”
燕阳郡主哭着,可阵痛来袭,她疼得不知所措,抓住床单的手青筋暴起,脸色却因为疼痛而扭曲起来。
她只觉得一阵温热袭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又流了出来,她以为是血,吓得紧紧抓住长公主道:“长姐,又流血了,我又流血了。”..coM
医女连忙查看,发现是羊水,不过两个人的面色都有些凝重。
燕阳郡主的羊水已经流得差不多了,这个孩子再不生,可能生出来也活不了了。
而之前说的稳住的办法,也失去了意义。
看见医女的脸色,长公主连忙询问道:“怎么了?”
其中一个回道:“是羊水,不过……郡主的羊水已经流过两次了,一次是发现早产的时候,一次是刚刚生产的时候,现在这是第三次……”
“如果再继续等下去,怕是孩子会有危险。”
长公主面色凝重,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燕阳郡主拽着她的手道:“长姐,我生,我愿意生的。”
“我有点力气了,我们再试一下,孩子还在动,我感觉到的,我想让孩子活下来。”
长公主回头看她,灰烬般的瞳孔里燃起一丝生机,却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孩子。
这或许就是母性吧,明明已经痛到绝望,却依旧想要给孩子争取一线生机。
她点了点头,对那两个医女道:“去请你们师父来吧。”
其中一个很快出去说明情况,长公主也对燕阳郡主道:你坚持住,一定会挺过去的,知道吗?”
燕阳郡主虚弱地点了点头,只是疼痛让她的面色煞白,看起来格外让人揪心。
===第777章 选择===
几位太医商量,还是选择用催产药,现在只有这样,才能尽可能保住大人和孩子。
而且有特效的止血药在,他们多少还是有六成把握的。
下药煎汤,两刻即好。
药也很快送进去给燕阳郡主服下。
诚王妃把所有下人都召集起来,一个个分开审,却都没有问出什么来。
太医也检查过吃食和衣物被褥等,都是正常的。
这就奇怪了,诚王妃愤恨地看着高家的下人,最后将目光落在高鲜的身上。
她对高鲜道:“我的女儿在王府住了这么久都没事,偏偏回来就出事了。高鲜,是不是你做的手脚?”
高鲜连忙道:“岳母多心了,燕阳是我的妻子,我疼爱她还来不及,怎么会做如此愚蠢的事?”
高安安也站出来维护父亲道:“外祖母,不是的。我亲眼看见母亲在园子里剪花,身边跟着好几个下人,后来母亲想在树荫下坐一会,吩咐她们摆上茶具。”
“我本想想去陪母亲的,可古嬷嬷说让我到别出去玩。我就去了后院。过一会回来,就听说母亲动了胎气了,那时我父亲都还没到家。”
高鲜把女儿喊道身边去,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眼神中似乎有点无奈和愧疚。
诚王站起来道:“够了。燕阳身边的人都问不出来,你问高鲜有什么用?”
“妇人家早产也不是没有的事,一切等陆夫人来了再说,当年凤阳的事就是她查出来的,若真有人做了手脚,她不会不知道。”
“反倒是你,我一直说让燕阳多走动走动,你就是不听。她自幼最怕疼,分娩之苦,说不准要一天一夜,你让她怎么去熬?”
诚王妃又气又急,有火没处发,忍不住嘀咕一句:“这陆夫人也真是的,明知道燕阳要临产了,她竟然还去郊外!”
诚王忍无可忍,怒吼道:“这样的话你再说一句,就滚出去!”
诚王妃委屈得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不敢置信道:“你要赶我走?”
诚王怒斥道:“陆夫人是谁?她是太子的义母,是朝廷正二品的夫人,是你呼之则来,听后你差遣的下人?”
“你明知道凤阳当初生产险些出了事,为什么不请陆夫人为燕阳把脉,为燕阳的生产做准备?这里四五个稳婆是自己跑来的,不是你们去请的?”
“稳婆都知道要去请,医术高明的大夫却想让人家自己来,笑话!”
“燕阳有你们这样的母亲和丈夫,才是她最大的悲哀!”
诚王说完,捂住胸口,缓缓地坐了下去。
诚王妃见状,哪里顾得上置气,一边叫着太医,一边擦着眼泪认错。
可诚王却拂开她,冷冷道:“我早跟你说过,陆云鸿夫妇不是计较的人,只要你上门说一句话,就一句话,可你就是不肯!”
诚王妃难过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我错了,我就是口无遮拦,我再也不说了。”
“你别气,别伤着身体。”
诚王铁青着脸,闭上眼睛,仿佛看见尖刀戳入心窝,鲜血淋漓。
他后悔,他不该去杀那个女人的,至少不应该在女儿还没有生产的时候杀。
或许是上天给他的惩罚吧,他只想求上天,将这惩罚落在他的身上,不要连累他的女儿和外孙。
高鲜看着岳父紧闭双眸,唇瓣颤抖,面色紧绷,猜想他正在自责难过。
不过他何尝不是呢?
他就是知道岳母和陆夫人之间有些说不出的嫌隙,这才没有去请陆夫人的。
想到女儿是陆夫人治好的,此时他又羞又愧,只能地垂着头,无奈地叹气。
这次燕阳挺过去,他不想燕阳再受岳母的影响了,凡事都应该要以自己的安危为先,怎么能因为一点小小的误会,就置自己于危难中?
很快,产房里传来燕阳撕心裂肺的声音。
催产药的效果出来了,但阵痛几乎是加倍的,燕阳受不住地哀嚎着,光是听那声音都显得十分凄厉。
高鲜捂住女儿的耳朵,让嬷嬷快把她带下去。
高鲜想进产房去看看,太医拦住他道:“高大人就别添乱了,在外面好生待着吧。”
诚王妃忍不住又进去了,让高鲜照顾着诚王。
诚王抬眸,漆黑的眼身透着一股肃杀之意,随即他对高鲜道:“只要燕阳挺过这一关,你和那个女人的过去我就不追究了,本王说到做到!”
高鲜心下一沉,心想诚王果然是知道的。
可也在这个时候,他才想起,这府里也不全是他的人……
如果梅敏像买通之前那四个人一样,用钱买通他府里的下人,那么一切就都有迹可循了。
高鲜心里一凛,面色虽然不变,眸色却闪了闪。
也就是这一瞬间,察觉到的诚王变得十分冷戾!
他对高鲜道:“你最好祈求燕阳平安无事,否则的话……”
诚王看了看这四周的院落,嘴角噙着一抹嗜血的笑意。
高鲜打了个寒颤,越发担心了。
房间里,燕阳郡主痛得去抓自己的头发,还是长公主和诚王妃一左一右地握住她的手,可看到她这惨状,也是心焦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