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嬷嬷指了指偏殿,哭笑不得道:“王娘子和陆状元说殿下不在这儿,坚持不肯入正殿,这不。奴婢刚刚让人给他们搬了熏笼过去。”
长公主一听,又是心疼又是无奈,连忙道:“偏殿那么冷,你就没劝住?”
吕嬷嬷苦笑道:“奴婢劝不住啊。”
顺元帝看了看敞开的正殿大门,点了点头道:“他们夫妇是个知礼的,这很好。”
长公主还能说什么,只得吩咐吕嬷嬷道:“快去请他们到正殿来吧。”
没过一会,陆云鸿和王秀便进了正殿。
两人刚刚坐下,吕嬷嬷便进来道:“回禀皇上,惠贵嫔娘娘过来了。”
顺元帝皱眉,不悦道:“她来干什么?”
吕嬷嬷回道:“惠嫔娘娘说王娘子身怀有孕,还医术超群,想请王娘子给她把把脉。”
长公主一听,当即冷笑道:“不是请孙院使去给她看过的,她既然连孙院使都信不过,就把太医院的太医都叫过去得了。”
顺元帝听这声音就知道长女生气了,连忙道:“叫她回宫去,别出来瞎走动。”
吕嬷嬷当即下去传话,没过一会便急急跑来道:“惠嫔娘娘说肚子疼,走不动了。”
长公主呵斥道:“那就叫人抬回去!”
王秀看皇上的神色似乎有些担心,当即站起来道:“我去看看吧。”
长公主道:“你不用去,不必理会她。”
顺元帝也道:“叫人抬回去,传太医给她看看。”
王秀心想,这要抬回去没事还好,要是有事,怕有心人会说她见死不救。
这会顺元帝和长公主都想不到这一层,自然无所谓怪罪,可若是日后那惠贵嫔真出了什么事情,难保不会心生嫌隙,尤其是皇上和长公主之间的父女情分,怕是会受影响。
陆云鸿听见王秀心中所想,站起来道:“皇上,还是让阿秀给惠嫔娘娘看看吧,如果平安无事便好,若有什么,阿秀也可以帮忙斟酌药方。”
顺元帝听了以后,看了一眼长女。
长公主冷着了脸,不肯应。
王秀当即上前,挽住长公主的胳膊道:“我在这儿坐着的,不闻不问也不好,就看看吧。”
长公主知道王秀为难,说到底还是那惠贵嫔太不长眼了,以为皇家宴会是什么人都能参加的?
还要她带来的客人帮忙看诊,惠贵嫔的脸可真大。
长公主当即道:“也好,那就好好给她看一看。”
说着,又对吕嬷嬷道:“传孙院使过来,可别什么黑锅都想往别人身上扣,我还就不吃这一套呢。”
顺元帝尴尬异常,脖子都红了,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王秀出言宽慰道:“听闻惠贵嫔娘娘和先皇后尤为相似呢?可我和殿下交好到如今,一直没有机会能拜见先皇后,不如就借此机会见见这惠贵嫔娘娘。”
长公主闻言,像个爆竹一样炸了,怒声道:“若不是仗着她那张脸,我真不知她还有什么可依仗的?”
“她那肚子?”
“真是笑话!”
王秀一边握住长公主的手捏了捏,一边看向顺元帝,十分真诚地问:“性情不像吗?”
长公主冷冷一笑,表达的意思昭然若揭。
王秀又一次给她暗示,示意她别硬着来了。
长公主自然不惧一个小小的贵嫔,若不是看在她怀有身孕的份上,弄死都是轻的。
可她看了看身侧的王秀,王秀在担心她,担心她会因此触怒自己的父皇,从而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
这让她有一种守望相助的感觉,仿佛可以将后背安心地交给王秀,只要王秀不倒下,她也绝不会有事。
不知为何,长公主眼眶忽然有些湿润了。
她和太子一般大,因为出生早一刻,因此便成为了长姐。这些年她习惯护着太子,任何事都让自己冲在前面,众人只知她性子急躁,处事狠辣,轻易不给人留活路。
可他们哪里知道,有些事情她不做,太子就要做。而她居长,除了自己的父皇,后宫一干嫔妃都不敢说她,因此渐渐便有些锐利的锋芒,等闲人只想避开,哪里会迎面而上,想着将她护在身后?
纵然是她的父皇,也只当她性子刚强,许多事情都是能让就让,能不与她争执便不与她争执。
殊不知,她害怕的根本就不是争执。而是争执后,那无人诉说的辛酸和苦楚。
想到这里,长公主心情已经然低落,她顺势道:“我母后,那是何等柔情似水的人,但凡见过她的宫人,没有一个不真心敬仰的。哪里会像这等赝品,不请自来,还在我东宫门口说肚子疼?”
“我是出嫁的公主不错,可回一趟皇宫,竟连一片清静地也寻不到,想来是我福薄,母后早早就走了。但凡我母后活着,这宫里谁敢这样待我?”
长公主适时地示弱,让皇上的心里越发内疚起来。
王秀见长公主想明白了,心里一喜,握住她的手忍不住紧了紧,面上却道:“殿下可千万别这样说,否则置我们夫妻于何地?”
顺元帝见状,也连忙道:“就是就是,你不想见她,就叫她走就行了。陆云鸿夫妇还在这儿呢,他们可是你请进宫来的,总不能你甩手走了,让朕替你招呼吧?”
长公主故意沾了沾眼角,哽咽道:“哪里就用得着麻烦父皇,您只肖说把我们都赶出去不就行了?”
顺元帝道:“胡说,不就是个贵嫔,你可是朕的嫡公主。”
长公主甩了冷脸道:“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呢?不也是父皇的骨肉?”
顺元帝见长女果然介意这件事,当即便道:“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子而已,父皇又没有虎狼之心,如何嫌弃?不过是庶出,怎能同你和太子相提并论?”
“你们姐弟若真的不放心,那等孩子出世后,朕送去东宫让太子亲自教养如何?”
惠贵嫔刚进大殿,听见的便是这石破天惊的一句,整个人当场愣住,脸色煞白如纸。
===第218章 让他觉得自己有点想多了===
惠贵嫔捂住肚子,痛意在一瞬间袭来。
只见她脚步踉跄,险些摔倒。还是身后的宫人连忙搀扶着,这才不至于真的出事。
可假痛变真痛,这是她没有想到的。
与此同时,王秀看出端倪,连忙让吕嬷嬷搬了椅子来。
惠贵嫔穿着一身橘红色的宫装,带着耀眼的金簪和南珠步摇,看起来十分奢华。可她年约二十,看起来比长公主还小些,肌肤白皙,娇嫩如水,一双凤眼盈盈动人。
单看她的面相,的确可以想象先皇后娘娘是个怎样风华绝代的人。
只可惜,在一个人的身上找寻另外一个人的影子,无论是对现在的这个人,还是对故人,都是不可取的。
王秀把完脉,眉头微皱。
这时,孙院使也已经来了。
他看见王秀在,连忙道:“几次用了王娘子的急症方,却还未当面谢过,真是惭愧。”
王秀道:“方子本就用来救人的,孙院使不必如此。你来看看,贵嫔娘娘这脉象可需要保胎?”
孙院使一听,那可不得了,当即给惠贵嫔把脉。
长公主悄声问王秀:“是真的?”
王秀点了点头,一开始或许是假的,不过听说自己的孩子有可能要抱去给太子教养,估计慌了神,动了胎气。
这叫什么?
自作自受?
倘若没有这个孩子,那惠贵嫔还能不能翻身就不知道了,后宫女子,没有孩子傍身,下场都不会太好。
惠贵嫔显然也想到这里,从进来后,便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
也是她疏忽,自从老皇子下过那道旨意,她便不敢再对老皇帝用药。本想等生下孩子再做打算,谁知道因为心急,险些露出了马脚。
眼下她秉着多说多错,不说少说为好,只隐忍着身体的痛楚,并不开口。
这份隐忍,又像极了当年先皇后有孕时的小心翼翼,那时先皇后怀的是双胎,孩子才四个月大时便已经时常感觉不适了。
顺元帝看向孙院使,问道:“如何?”
孙院使道:“回皇上,惠嫔娘娘动了胎气,需要静养。”
“微臣给娘娘先开三副保胎药,吃完以后,这一月都需要卧床休息,不要再随意走动了。”
顺元帝听后,又问王秀道:“是这样吗?”
王秀点了点头道:“是这样,不过还需稍减忧思,否则这一胎也养得艰难。”
惠贵嫔不敢置信地抬头,她这几日夜不安寝,可不是忧思过重?
王秀竟然连这也能看得出来?
顺元帝皱眉,不悦道:“忧思什么?”
长公主冷嗤道:“担心父皇年迈,她的皇儿还在腹中,怕日后无人照拂呗?”
“父皇还是早早捋下一道圣旨,也不要说什么把惠贵嫔的孩子抱去东宫教养,太子监国,政务繁忙。我一个住在宫外的公主也帮不上什么忙,我看还是将惠贵嫔升为惠妃,让她自个教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