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崽崽这个提议倒是让他有点意动。
以他对胤祥的了解,若是真的被崽崽赖上,还摊上抄书这么个活计,想到这里,四爷心中的担忧总算是散掉了一些。
他淡淡道:“既然是两个人,那就要加成100遍。”
崽崽小手在下巴上摩挲,一脸严肃的小模样,似乎在思考。
最后还是点点小脑袋:“好!”
还是被康熙金口玉言赋予过特权的黄马褂更有用。
在朝堂形势愈发严峻,四爷都没法再明目张胆送物资进去的时候,崽崽依旧靠着黄马褂,大摇大摆的进去看胤祥,大概康熙也没想到,自己当时那随口一句话,会被崽崽这样用。
崽崽依旧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门后先抬头看了十三叔一眼。
发现他果然没有老老实实躺在床上,用暖和厚实的被褥把自己包住取暖,崽崽小脸板起来,正要雄赳赳气昂昂的冲进去,想到自己的来意,顿时放慢了脚步,乖巧无比的走到胤祥身边。
“十三叔呀~”
胤祥正穿着厚实的棉袄,坐在小火炉旁边烤火,崽崽靠近之后,直接趴在了他的膝盖上。
“十三叔腿还会不舒服吗?”
胤祥瞧着崽崽似乎又想要伸手扒他的裤子,连忙抓住他不安分的小手,解释道:“已经看过了,还贴着膏药,不用担心。”
尽管崽崽一见面就想扒他裤子,让他有些哭笑不得,但是也心中一暖,没忍住伸手去揉揉小家伙的胖脸。
崽崽想到自己的来意,小脸也亲热的在他手心里软乎乎的蹭了两下。
“十三叔想不想安安呀?”
“想的。”见崽崽这副软乎乎撒娇的模样,本就心中有些感动的胤祥,更是感觉心都要化了。
崽崽开心的在他怀里撒了会儿娇,穿得圆滚滚的崽崽活动不便,感觉自己卖力的都要累坏了。
感觉差不多了,才哼哼两声扒拉着胤祥说出了自己的小心思。
胤祥见他的小表情,还以为是四哥要小家伙帮忙带什么话,特意配合的低下头听。
没想到最后听到是这个结果。
他当然能猜到上次回去之后,小家伙可能会被四哥教训,最轻也要训斥几句,但是猜到了开头,却没猜到结尾。
崽崽竟给他也争取了一份罚抄。
想到四哥当时可能的表情,忍不住嘴角上扬,他多少也能猜到四哥的想法,人忙碌起来了,有了要做的事情,自然就没时间钻死胡同了。
深处孤穴,这种被人惦记的感觉真不错,胤祥笑着逗崽崽道:“所以你就把十三叔也卖了?”
崽崽点点头,小脸有点红:“嗯呀~”
不过很快小奶音就逐渐大起来:“但是十三叔也有错啊,不好好照顾自己,还想要瞒着大家,今天安安过来,又没有乖乖待在床上。”
胤祥觉得好笑,又问道:“那你打算写多少?”
崽崽伸出小胖手,比划了一个二的模样,然后用自己超辛苦的语气道:“安安已经了写了两遍了!”
崽崽从胤祥身上跳下来,转身跑回去拆开包袱,从里面拿出了那本小册子,还有一盒子笔墨纸砚。
本来没什么感觉的崽崽,无师自通的举起自己的右手,卖可怜道:“十三叔安安抄的手好酸呀~”
胤祥其实能看出崽崽在装可怜,但是被圈了这么些日子,不单单是有些无聊,寒冷、身体的各种小毛病也总不时的找上来,亲身体会过这种滋味,就忍不住有点心疼。
他垂眸,手握住伸到自己面前的小肉手,轻轻的揉捏起来。
背脊依旧那样笔直,像是一把剑,但是手里的动作却很温柔。
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
只能听见炉子里噼里啪啦的声音,还有屋外寒风的呼啸。
崽崽挪了两步靠在胤祥身上,用左手抱着他,小奶音舒服道:“十三叔你真好~”
“十三叔好的话,你还回去告状?”胤祥低头看着又靠上来的崽崽,眼里含着笑。
崽崽亲昵的挨着十三叔:“就是知道十三叔会心疼安安,所以才找十三叔帮忙呀!”
“手还酸不酸?”胤祥手里给揉的动作没有停,嘴里问道。
崽崽的手其实本来就不酸,但是忍不住眼巴巴的看着胤祥。
胤祥无奈,点点他的小脑袋:“我抄90遍,你只用抄10遍,这下可以了吧?”
崽崽顿时喜笑颜开:“十三叔最好啦~”
“安安手不酸了,我也帮十三叔你捏捏手吧?”崽崽讨好的笑道。
“你以为我是你,还没开始抄就喊手酸?”
“但是之后抄的时候肯定会手酸啊,安安先给你捏捏~”崽崽说完,小手卖力的给他捏起来。
胤祥感受着他卖力的动作,眉眼间恢复了些轻松和平静。
得到了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好的答复,崽崽开心的在胤祥怀抱里拱来拱去,闹腾得他没一刻安静的。
胤祥就在崽崽这样的欢快包围下,又费心费力的收拾好了一包袱东西。
不得不说,原本自己一个人多少有点赌气得自暴自弃的胤祥,在崽崽几次三番造访之后,因为担心崽崽着凉,又担心胤禛和崽崽在外面担心他,不得不从颓废的状态中走出来,开始积极烧炭,积极保暖。
甚至因为惦记着要帮崽崽完成罚抄,要保持火炉一直不灭,这样研出的墨汁才不会冻凝固,手也不会僵硬得没办法拿笔。
原本十分破败,潮湿、寒冷的地方,在胤禛和崽崽坚持不懈的努力下,被收拾得整齐利落,物资充足。
胤祥穿着暖和厚实的棉袄,坐在床边,旁边是暖烘烘的小火炉,被褥里是滚烫的汤婆子,怀里是暖手手炉,他修长的手指执笔,在暖橙色的火光照耀下,安静的抄书,周身气息平和又宁静。
***
御帐。
康熙从外边回来,坐在桌案前看着京城送来的奏折,神情有些恍惚,心中说不出的五味杂陈。
梁九功看着皇上这个模样,心中也担忧不已。
但是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态势,已经不是他能插嘴劝说的了,稍有差池,恐怕他都难自保,毕竟连太子皇上可都说废就废了。
梁九功站在一边垂首敛眉,安静的立在那里,其余帐中伺候的人也都大气都不敢出。
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康熙更是不由得思绪万千。
他想到那日自己怒斥太子数条罪状,盛怒之下还说出“不法祖德,不遵联训。”“私窥帝帐”“弑君篡位”这样的话。
那时候保成是怎么说的?
他说:“皇阿玛说的罪状儿臣样样都认,没有什么好反驳的,但是唯独弑君篡位之心,是绝对没有过的。”
几十条罪状都认下了,却独独不承认有那样的心思。
他当时在盛怒之下,只觉得在狡辩,是在为自己脱罪,但是现在冷静下来想想,何尝不是肺腑之言。
康熙想到被押走前,他那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当了这么多年太子,说废就废了,自己还将那样严重的罪名安在他头上,他该如何自处?
下面的人一贯会落井下石。
康熙想到这些,心神有些不宁,逃避似的打开奏折,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处理朝政。
等处理完了各地重要的折子,康熙揉了揉额头,觉得脑子里有些抽抽的疼。
打开京城中送来的密折,原本稍稍平复一点的怒气,又一点点被点燃。
太子才刚刚被他废掉。
就有这么多人蠢蠢欲动,想要拿下这个位置。
康熙看着密折中儿子们的活动,大臣私底下的活动,感觉脑仁几乎要炸裂开。
手中的密折都被他狠狠摔到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等再打开下一本密折,充气膨胀到几乎快要破裂的巨大气球,似乎一下子被针戳破了一个小洞。
气就这样从小洞里嗖嗖的往外漏,原本要爆炸气球肉眼可见的瘪了下去。
康熙看到密折里写,老四带着崽崽一起,硬是把十三关禁闭的地方置办的和自己家里一样,有吃有喝,甚至还有小家伙带进去的玩具。
不得不说,看到崽崽竟然还往里面送玩具的时候,康熙都被气笑了。这还是圈禁吗?
就连废太子也都被照顾得好好的,他的好儿子仗着自己亲王的身份,硬是给废太子送了东西,请了太医,还处置了一批不长眼的奴才。
康熙看到这里刚刚笑出来眼尾又冷下来。
气得脑子又有点抽疼,这才多久,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子,怎么会有奴才这么快就胆大包天的作践人?
都是他哪个好儿子授意的?
康熙在脑子里将一溜烟儿子都过了一遍,突然觉得个个都有嫌疑,个个都可能有这个野心,也都有这个能力。
愈发气得胸闷了。
啪的一下合上密折,不想再去看这些毁心情的玩意儿。
将目光投向留在京城的儿子们的那一摞来信。
这是他一贯处理公务的顺序,首先是文武百官大臣的折子,可能会关乎各地大事,之后是自己暗探的密折,等所有公务处理完了,才会再看儿子们类似于家书的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