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玛~”崽崽的小哭嗝一直打,难受就喊阿玛。
喊得四爷心里也酸酸胀胀的。
“阿玛,十三叔接出来好不好?”
崽崽小手抓住阿玛的衣袖,昂着头可怜巴巴问道。
四爷心中疼惜,只能不停用湿润柔软的帕子给他擦眼泪。
“别哭,阿玛保证十三叔不会有事的。”
崽崽哭了许久,最终也不知是哭累了,还是被哄好放心了,红着眼睛沉沉睡去。
看着哭得眼睛通红的崽崽,四爷心里也不是滋味。
好像自己心里那些情感,也顺着小家伙的眼泪一起流淌出来。
他的十三弟啊。
他决定不能继续等皇阿玛恩典了,现在人人都避之唯恐不及,别说照顾了,不落井下石都算是好的,那里条件太差了,若是待久了肯定是要留下病根的。
四爷以往睡觉,都是按照规矩,好好平躺着睡的,自从养了崽崽之后,这才慢慢有了侧睡的习惯。
今日躺下来,也下意识侧过身来,用手将小家伙护在怀里,脑海里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睡梦中,感受到怀中依赖的往自己怀里钻的小家伙,觉得心中有点暖,他不是孤家寡人,这条路上,总归是有人陪伴的。
下意识将怀中的小胖崽搂紧了些。
***
崽崽有点忧心。
也不知道十三叔怎么样了,还有二伯呢?
自从那天起,阿玛就变得好忙,都没时间陪他吃饭了。
有时候他想要努力支撑着自己的眼皮,让自己晚点睡,等阿玛回来。
但是每次都太不争气了,再醒来已经是早上,阿玛又不见了。
崽崽坐在罗汉床上,觉得他要自己想办法。
那天在门口他都听到了,那些守候在门口的人,根本不让阿玛带很多东西进去。
那个凉飕飕的地方,什么都没有!
崽崽灵动的黑眸一动,突然想到自己还有个好东西。
崽崽哒哒哒的跑到自己的院子里,又去库房里翻找。
矮墩墩的小人儿在比他都还高的架子中穿梭,乌溜溜的眼珠子四处寻找。
终于看到了熟悉的木箱子。
崽崽连忙小跑过去,小手撑着木箱子边缘,把脑袋往里面探,小手在里面翻找,最后半个身子都陷进去,小屁股撅得老高。
终于翻到了一件黄澄澄的马褂。
崽崽顿时喜笑颜开,得意的小表情浮现在脸上。
崽崽想了想,又吩咐道:“把甜枣牵过来,我要去教雅雅妹妹骑马。”
许是平日里去张大人家去的多,这会儿崽崽随便找的借口,没有引起任何怀疑。
崽崽心中一喜,给自己小荷包里装上了小块金子,就坐上府里的马车出门了。
等到了张大人家。
崽崽照例听完故事,又和小包子妹妹在外面玩。
两个小娃娃小声嘀咕,也没人管小孩之间的悄悄话。
张正雅闻言,小脸上有些纠结:“我倒是知道家里的后门,但是……”
崽崽小手在胸前合十:“好妹妹,求求你了,以后有好吃的我都先让给你吃。”
崽崽可怜兮兮的眼神看得张正雅心软了,把自己和哥哥偷溜出去玩的小办法分享给了崽崽。
在友军的护送下,一直没出什么幺蛾子,放松了张家人警惕的崽崽成功出逃。
骑着他的小马驹,崽崽边买东西,边问路,终于在正午前,带着一大包东西,看到了熟悉的朱红色大门。
崽崽想给自己套上黄马褂。
但是记忆中很好穿,很宽松的黄马褂变得有点紧,努力了好久,才硬是勒上去。
门口的守卫早就注意到这个小马驹。
上次来过,也有人认出了他,远远看到他在套黄马褂,还有点面面相觑。
“弘晏小阿哥怎么来了?”
“四爷不会又想进去吧?咱们再放进去,会不会被皇上降罪?”
在他们有些疑惑的目光中,崽崽牵着甜枣往里走。
小脸上没什么表情,威严气十足。
等走到门口,守卫将他拦下。
崽崽一背手,开口道:“让我进去。”
“没有皇上命令,我们不能让您进去,小阿哥莫要让我们为难了。”
小奶音气势十足道:“谁说我没有皇上命令了?”
守卫面面相觑,他们没有接到通知啊?
崽崽扯扯自己身上有点紧的黄马褂:“我有皇玛法口谕,玛法说了,我穿上这件衣服,没有去不得的地方。”
崽崽其实已经不太能记清楚当时康熙的话了,但是这个意思是没错的,他说的理直气壮。
甚至还拿自己故事里听过的词儿来撑气场:“皇上金口玉言,你等岂敢不尊?莫不是藐视圣意?”
大帽子往下一扣,守卫们还真不知该怎么办?
虽然明显小阿哥是狐假虎威,但是若皇上当初赐予这件黄马褂的时候真的说过这个话,此刻强拦,被扣个藐视皇上的名头。
侍卫到一旁低语,似乎是想商量该怎么处理。
最后终究是让穿着黄马褂的崽崽成功进去了。
在牵着小马驹进门之后,崽崽努力板起来的严肃脸,一瞬间兴奋起来,连眉梢都流淌出猫儿成功偷吃到鱼的满足。
崽崽牵着甜枣,一溜烟的往里跑。
“十三叔——”
又奶又脆的声音划破天际,打破了寂静冷风,搅乱了风中的凄凉。
正坐在小炉子边上取暖的胤祥,有点不敢相信的掏了掏自己的耳朵。
然后就看到一个巨大的包袱像是长了脚一样,往自己的方向挪动。
他连忙走过去,手把巨大的包袱往上一提,果然看见后面吃力的崽崽。
胤祥又往后看,没发现四哥。
“你一个人来的?”
他有些吃惊,完全想不到小家伙是怎么进来的。
崽崽摇摇头:“不是哦,是和甜枣一起来的。”
胤祥自然知道甜枣是一匹马儿。
他低头看着远没有上次穿得厚实的崽崽,连忙将人抱起来,放到小炉子边上。
“你怎么自己来了,不怕四哥说你。”
“担心十三叔呀。”崽崽小声道。
他想到自己带来的东西,赶紧小手将包袱解开,在一堆东西里找到了一个大食盒。
把食盒端出来,里面是两盘热腾腾的饺子。
“十三叔你看,我特地给你带的,李记的饺子可好吃了,十三叔之前还特意给我带过。”
崽崽摸摸盘子,发现还热乎乎的,眼睛都笑弯了。
“十三叔你看我!”
胤祥见他嗷呜一口吃掉一个饺子,生怕他噎到,给倒了一杯热水:“别着急。”
崽崽赶紧将另一只筷子递过去:“十三叔你也快吃。”
温热的饺子下肚,感觉整个人都暖和起来,尤其是冰冷冷的心。
胤祥看崽崽吃得这么香,一直没什么胃口的他也难得生出了想要好好吃饭的念头,难得抛弃了礼仪,也学着崽崽一口将一大个饺子包在嘴里吃。
崽崽吃的小脸都鼓起来,圆乎乎的脸颊不停随着咀嚼上下滑动,看十三叔也和他一样大口吃饺子,笑得眼睛都弯成了好看的月牙。
吃完饺子,胤祥终于有时间看地上的那些东西。
包袱相对崽崽来说有点大,但是相对胤祥来说也没那么大,但是仔细看看现在散落在地上的东西,他都不敢相信,居然是这个包袱装进来的。
怎么这么多?
崽崽有东西吃的时候还觉得蛮暖和,但是吃完了之后,又坐着不动,就有点开始觉得冷了。
胤祥本来就一直关注着,立马就发现了崽崽他有点冷。
“你的礼物十三叔都收到了,赶紧回去吧。”
崽崽摇摇头:“安安多陪十三叔一会儿。”
胤祥劝不走崽崽,更没有时间伤春悲秋了,也没时间东想西想了,他要是不动起来,崽崽要是被冻病了怎么办?
他自己受点苦、受点冷都无所谓,但是可不能让特地过来关心他的小家伙着凉了。
四爷先是从小包袱里找到一条厚实的毛皮,将崽崽从头到尾包裹起来。
崽崽感觉毛毛在自己脖子那里动来动去有点痒,抗议道:“这是给十三叔你买的。”
胤祥大手无情镇压:“等会走的时候再给我,现在老实穿着。”
崽崽敢“欺负”丧气的十三叔,但是十三叔恢复了精神头,用这种洪亮的声音说话,崽崽瞬间就变得可乖巧了。
“那好我不动,十三叔你看看那个汤婆子,卖的奶奶说这个灌了热水之后,可以一晚上都热乎。”
“十三叔你把糕点都拿出来放好,以后要是嘴里没滋味了,就吃一块。”
“十三叔那个暖手炉滚出去了,我还给你带了玩具,你没事的时候就抱着暖手炉玩玩具,不要坐在那里发呆。”
“十三叔……”
崽崽奶声奶气的喊着。
包袱摊开在地上,蹲下来收拾,回来折腾,胤祥硬是折腾出了一身薄汗。
汗水中似乎都透着一股寒气,这一热乎,好像热到了骨子里。
胤祥蹲在地上拿起最后一样东西,站起来的时候感觉腿上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