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胤禛心中自由成算。
宫里头的师资力量怎么也要比外头好许多,根本是钱砸不出来的大儒,能进宫读书自然是最好的。但皇孙进上书房,尚且没有例子,他也说不好。
事缓则圆,先等着。
乌拉那拉氏点头,主要她再有两个月就生了,到时候月子要一两个月,这中间她就没时间去筹谋,一等最少半年一年了,太久。
弘晖抱着小脑袋晃:“困了,要睡觉觉。”
反正别跟他说什么启蒙的事。
乌拉那拉氏不由得笑了,摸摸他的小脑袋,温柔道:“叫苏运带你去洗漱。”
反正这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索性放置着就好。
弘晖点点头,乖巧跑路。
一说不用找先生,他顿时又精神起来,摸着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笑:“我觉得还能玩一会儿。”
说着他就哒哒哒的出去了。
春日惊蛰后,到处都有新鲜的物件,他看来看去,觉得春日的夜也很有意思。
有鸣虫有鸟叫。
他摊着小肚皮,坐在躺椅上,感受着星空,心情特别美好。
最重要的是,他的假期保住了。
如果现在开始启蒙,代表着未来,只要胤禛不上位,他都得在学堂里闷着。
弘晖:……
他不想。
短短的放一个月假罢了。
真的受不了这。
他翘着小脚脚,美滋滋的喝了口奶,现在的小日子过着多舒坦,他才不要横生枝节。
等第二日,他看着挂在他房里的画,笑的眉眼弯弯,阿玛果然是嘴巴很硬,心里却很软。
他喜欢。
看了又看,弘晖这才往园子里去,园子很大,现在已经百花盛开,等他去的时候,园子里已经有人了。
就见一个娇俏的少女斜坐在树下,身上单薄的春衫在风中画出氤氲缥缈的弧度。
见了他来,有些害羞的躲了躲,还是认真请安。
“妾身武氏见过大阿哥。”
弘晖见此受了半礼,这才稳重道:“起吧。”
两人对视一眼,武氏咬着唇,有些害羞,却还是立在那,软声道:“大阿哥。”
弘晖:?
他二人之间能有什么好说的。
武氏觑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道:“你要玩石子吗?”她砸了很多碗底,磨出来漂亮的石子,若是他想要,自然都给他了。
弘晖才不要别人的东西,他摇摇头,笑着说自己不用。
毕竟他想要玉制的都有,拿了别人的东西,就是要还人情的,他很没有必要弄这些东西。
而且他忘不掉玉碗。
后宅的莺莺燕燕,在面对阿玛的时候,都是盛放的玫瑰,在面对他和额娘的时候,就跟花柄一样,浑身都是尖刺。
一不小心就能扎的你淌血。
他如今年岁尚小,还是不跟他们过多接触为好。
武氏见他不怎么热切,不由得有些气馁,好不容易碰见一回,她觉得很难。
她想等着。
不拘是碰见四爷还是碰见福晋,只要主子能记起来还有她这个人,能看她两眼,就够她不受委屈了。
哪怕是没被弘晖赶走。
也够她狐假虎威片刻了。
她见弘晖没什么搭理她的意思,就静静地立在一旁,不言不语,并不上前来试图拉近关系了。
弘晖松了口气。
他待了片刻,觉得没意思,就溜溜达达的走了。
武氏还想跟着他,被一旁的苏运给拦了,这偶遇归偶遇,跟上就不成了。
方才念着她是小主,不好说什么。
等走出去一段路了,苏运回头看,见武氏还眼巴巴的望着这里,不禁有些不解。
“武氏遇上麻烦了。”弘晖嘟着小脸蛋,随口道。
她是想狐假虎威,借着他的势,去解决自己的小麻烦。而腻着不走,应当是等着阿玛或者是额娘了。
借着嫡子上位,她估计也不敢想,那就是想借更大的威势。
说明她的麻烦不小。
她应当是跟李氏走的近,而近来大格格借着他出头了。心念电转间,他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
“大阿哥,要不咱先回去?”他有点慌。
弘晖歪头,笑眯眯的看着他:“怕什么?”
只要这后宅的女人没有胆量把他扔水坑里去,他就一点都不用怕的。李氏这是薅羊毛薅上瘾了。
也不想想大格格是阿玛的孩子,他自然愿意帮衬一把,这武氏他是嫌后宅安生不成。
然而——
晚间的时候,他刚一回去,就瞧见武氏跪在正院门口,弘晖皱眉,心想这是额娘生气了?
若是被阿玛知道,岂不是又要怪罪。
他急急的踏进正院,就见阿玛正立在石榴树下,老神在在的在赏花。
弘晖突然就勾唇一笑。
如果是额娘罚的,可能是引来阿玛的怪罪,然后让一直和谐的关系变的僵硬起来。
但是阿玛自己罚的,这就有意思了,说明他开始知道维护嫡妻嫡子了。
这真的挺好的。
他甚至有点小小的愧疚,他知道历史上的胤禛是个什么样的人,对于嫡子去世,一直都没有册封,直到乾隆给册封。
弘晖乐呵呵的想,他以后可能需要给阿玛更多的信任了,最近给的一直比较少。
乌拉那拉氏正坐在廊下,手里捏着绢布玩堆花,一脸岁月静好,丝毫不受影响的样子。
他不禁松了口气。
“阿玛!额娘!”他甜滋滋的唤,哒哒哒跑到胤禛跟前,抱着他的大腿,奶唧唧的哼:“阿玛阿玛好想你呀。”
胤禛觑了他一眼,把他从身上摘下来,这才轻声道:“站如钟!”
弘晖丝毫不惧,冲着他嘿嘿笑。
明知故问:“武格格怎么在外头跪着?”
奶里奶气的小甜音充满了不解。
胤禛沉吟片刻,原想着含糊过去算了,想想还是低声道:“今儿她碰见你,原该行礼过后就离开,但是她一直贴着你,你离开她还试图追随,被苏运给拦了,她心里若是存了坏心思,你一个小儿又该如何?”
胤禛想的比他还深,这借势还是最没有危险的,春日水深,小儿又好奇,真被她找到时机,这贝勒府还如何是好。
知道弘晖年岁小,应该有个天真烂漫的童年,然而他要在宫中行走,什么都可以有,唯独天真烂漫不行。
因此把厉害关系掰碎了讲给他听。
弘晖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并且竖起大拇指,充分的表达了对阿玛的崇敬之情。
实在是太厉害了。
胤禛摸摸他的小脑袋,被夸的唇角微翘,轻声道:“你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弘晖乖乖点头。
乌拉那拉氏一直在看着,见此不由得轻笑,温声道:“这次武氏颜面扫地,往后敢这样对你的就不多了。”
弘晖乖乖点头。
“要不……”他犹豫片刻,想说叫她回去吧,却见额娘摇头:“若是不罚了,明儿你去哪,都有小格格跟着。”
这简直就是登天梯。
往后必然没有安生日子可以过。
弘晖想想那惊悚的场面,顿时安静如鸡,死道友不死贫道,如此场面,属实不敢想。
他抱着碗碗奶吨吨吨。
等第二日的时候,乌拉那拉氏就把李氏和武氏都叫来,先是温柔的赐座,这才看着武氏,语气越发柔和:“昨儿我原想拦着爷,然而他正在气头上不好劝。”
见武氏想起那屈辱场景来,眼圈微红,乌拉那拉氏就夸:“瞧瞧这桃瓣儿一样的小脸,快别哭了,一哭更招人疼,梨花带雨的漂亮。”
她还叫小宫女拿来锦帕给她擦脸,温温柔柔道:“这后宅里头,宋格格不说了,我这年岁大了也不说了,李氏……”她顿了顿,含糊道:“生了孩子也不成了,就你最是鲜嫩漂亮,跟朵花一样。”
“玉芩,拿昨儿那银簪来给武格格。”乌拉那拉氏亲手给她插上,神情恍惚:“真是后宅第一好看。”
李氏在边上听着,想到确实是生完小阿哥后,爷就不怎么待见她,一直不曾传召侍寝也就罢了,现在竟有些不闻不问。
说句不好听的,这嫡子是子,庶子也是子,怎能不来看看。
再看向武氏那张美丽白皙的小脸,心里就愈发的难过起来。
好像,她确实不比她年岁小。
自然也是比不上的。
乌拉那拉氏笑吟吟的看着李氏,温声道:“你这些日子照看小阿哥辛苦了,瞧瞧这面色枯黄的,不是我说,也得好生保养才是。”
说着她就叫宫女拿脂粉来,递给李氏,眼神微敛,带着些许怜悯,轻笑着道:“这是我惯常用的,还没怎么开封,你用着试试,这脸……你也管管。”
昨儿打了棒子,今儿传召过来给个甜枣。
李氏心里梗了一口气,憋的快要爆炸,她看向一旁的武氏,阴测测的看着她。
武氏腿一软,进了东夏园就赶紧跪在地上,煞白着小脸道:“侧福晋,您听我说,我回去就给您送银簪。”
李氏伸出自己带着护甲的尾指,她在武氏漂亮的小脸蛋上滑动着,很想给她来一道深深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