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璂摸着那挺括的面料,觉得手脚都没地方放,几乎要顺拐了!怎么这么突然?他完全没准备。
诺敏就比他坦荡得多,见面先施礼,“臣女参见殿下。”
永璂干巴巴哦了声,脸红得快滴出血来,随即意识到他这样挺欠的,忙摆摆手,“平身。”
诺敏饶有兴致打量着他,许是坐久了筋骨酸麻的缘故,忽然足下一崴,险些栽倒。
永璂赶忙搀扶,又不敢触碰腰身,连托着胸脯的柔软布料都不敢多看一眼,只用胳膊肘稳着让她借力。
诺敏轻轻站直了,“多谢阿哥。”
永璂再度哦了声,磕磕绊绊地道:“不、不用谢。”
郁宛不免扶额,表现太差劲了!也难怪,永璂从来没跟女孩子打过交道,相处最多的只阿木尔这个任性活泼的妹妹,自然不知道面对正常姑娘如何应付。
哪怕永瑆那样纸上谈兵的,好歹懂些花言巧语,永璂就只剩下憨了。
但诺敏似乎对他很满意,不住上下打量着他,看得永璂像只煮熟了的螃蟹,腾腾从脑袋上冒出白气。
临走时永璂也没鼓起勇气送她,郁宛只得让人给诺敏备车,又塞给她一坛马奶酒跟一大包甜滋滋脆生生的奶片,这本是蒙古特产,诺敏家中却是少见,正好让她尝尝正宗风味。
等人离开,郁宛才问永璂,“觉得如何?”
永璂有点沮丧,“她肯定讨厌我了。”
应该不会有第二个像他这么呆瓜似的阿哥。
郁宛听出言外之意,“这么说你很喜欢?”
永璂赶紧垂头,可红着的耳朵尖暴露了心事。
郁宛心想这倒是罕见,原来世上真有一见钟情。她也没多做安抚,反而故作冷淡地道:“你先回去吧,有什么消息本宫会着人通知你的。”
永璂只能垂头丧气回慈宁宫去,看来今明两天是无法全心攻书了。
新燕笑着给郁宛端了杯酥油茶来,“娘娘何必吓十二阿哥?奴婢瞧着还是挺有戏的。”
郁宛狡黠地道:“你不懂,少年人心性最是善变,非得让他尝够患得患失滋味,他才知道找个有情人作伴多不容易。”
诺敏看起来是不会拿捏男人的,郁宛自然得帮她把把关——好歹同姓博尔济吉特氏,不能让老乡吃亏是不是?
新燕:……娘娘您到底站哪边的?搞错阵营了喂。
在这之后永璂果然犯起相思来,郁宛只装没瞧见,故意不叫诺敏进宫。等吊足了胃口,太后那边也叫人来催促,郁宛这才开恩下了帖子。
用不着她多提醒,永璂很自觉地收拾一新,将头发梳成大人模样,手捧一束御花园摘来的鲜花迎接心上人。
小两口如胶似漆,很快打成一片。
郁宛这才松了口气,施施然到皇帝跟前邀功去。
乾隆不懂她为何绕这么大一个弯子,直接赐婚就是了,博尔济吉特氏还敢不嫁?
郁宛嗔道:“您是万乘之尊,天下人没有敢违背您的,可对女儿家而言,成亲可是一辈子的事,怎么能不仔细?”
富察氏也就罢了,好歹位高权重,没人敢亏待她们;诺敏一个没落王爵的女儿,自己不多费些心,还有人给她撑腰么?
乾隆抚着她的手笑道:“听起来似乎很是不平,是怨朕当初一道圣旨接你进宫?”
郁宛轻哼,“臣妾可没这么想。”
不过真要是给她机会考察夫婿她也不会拒绝——虽然考察完之后未必会嫁就是了。
乾隆眼睛危险地眯起,磨着后槽牙语气森森地道:“看来你对朕有许多不满,难得今儿有空,朕愿意听你诉苦。”
郁宛心想那能说的可太多了,什么大男子主义独断专行,自恋臭美又格外挑剔,品味俗气,热爱盖章,以及最最重要的,自以为写得一手好诗,恨不得满墙挂满他真迹。
郁宛眨巴眨巴眼,楚楚可怜地道:“您是挺讨厌的,回回都让臣妾下不来床,臣妾实在受够了。”
乾隆:……
虽然一眼看出她口不对心,但不得不说,这人讲话真是门艺术。因了这句夸奖,乾隆能原谅她所有的腹诽——谁叫她给予一个男人最高的赞美呢?
之后便正式下达诏书,将诺敏指给永璂为嫡福晋,婚期定于十月十三日颁金节后。
而郁宛也被留在养心殿内探讨婚事的种种细节,不知不觉留到第二天早上——看来乾隆是打定主意要将她的埋怨变成现实。
后果也是显而易见的,早起的时候乾隆不得不多服了两粒培元固本丸,洗漱时还得李玉王进保一左一右搀扶着,惹得二人对她侧目而视,觉得贵妃娘娘忒不简单。
郁宛干脆躺着睡起了大觉,反正她用不着早起去向人家请安了,还得人家来向她请安,位份高到底还是有点好处的。
等到日上三竿时,郁宛才慢吞吞地起身梳洗,带着皇帝赐下的御膳回去永和宫中,看着阿木尔练了会儿字,之后便找来颖妃,跟她商量十二阿哥成亲相关事宜。
颖妃亦是在京蒙军旗人,跟诺敏想必很有共同话题,也是很愿意受累的——又一个蒙古族的光辉么。
第198章
郁宛请颖妃过来主要还是因为缺人手, 皇贵妃这一年来光顾着偷懒去了,如今又忙着坐月子,庆贵妃比她更会偷懒, 且得帮忙照顾十五十七两位阿哥。
余下的妃位里头,容妃是个不染尘埃的仙女, 郁宛不好拿俗事打搅她;愉妃才从鬼门关上拉回儿子, 一颗心全在永琪身上,也无暇他顾;至于舒妃倒是挺清闲, 可郁宛不敢用她, 这人一向给点阳光就灿烂, 又惯会吆五喝六狐假虎威,到时候惹出麻烦, 倒得赖在郁宛这个主事人头上——她也不想给别人擦屁股。
婉嫔倒是不错,奈何位份太低, 不足以服众, 思来想去,也就只剩下一个颖妃。
虽说太后不乐意宫里蒙妃手握权柄,但好在永璂的事也算家事,稍稍让颖妃帮点小忙,太后还是能容忍的。
颖妃这人是个直肠子热心眼——确切点说只对同族热心,听闻十二阿哥要娶的福晋也是蒙军旗的,她一双招子便亮起来,再怎么样将来也是个王妃呢, 稍微拉拢些许, 总归有利无弊。
但也难免有些叹惋, “如此说来, 十二阿哥是注定不能继承大统了?可怜见的, 到底是嫡子。”
郁宛唯有默然,皇帝还认不认永璂是嫡子都很难说,虽说那拉氏的后位未曾废黜,可不加尊谥、主不祔庙,等于向天下人宣告他这位皇后的失败,那么永璂的嫡子身份自然也不会被承认。
但或许,这也是保全永璂的唯一办法罢。
郁宛定定神,不想讨论这些叫人伤感的话题,只对颖妃道:“那位博尔济吉特小姐的家境似乎不太好,估摸着只能出得起六十四抬嫁妆,咱们还得设法办体面些。”
颖妃立刻爽快地道:“这有何妨?我让我额吉给她再添三十二抬就是了。”
颖妃乃家中独女,她自己又早早被选入宫中,本就没有额外的花费,如今能给这对新人志喜,她倒求之不得。
郁宛笑道:“还是妹妹慷慨,那便有劳妹妹了。”
这种事她当然不会跟颖妃争,一则巴林家自个儿乐意博名声,二则郁宛娘家不在此处,一草一纸皆仰赖皇帝赏赐,自然能省一笔是一笔。
但颖妃还有个条件,她想先见见诺敏,如果对方人品堪忧或者不懂得知恩图报,那她也用不着多做人情了。
郁宛点头,“原是应当,但我敢担保,妹妹见了一定会喜欢她的。”
结果不出所料,颖妃比她想象的还要中意诺敏,竟大手一挥又添了三十二抬,足足凑成一百二十八抬嫁妆,真真称得上十里红妆了。
诺敏那股直白热忱的劲儿直叫颖妃恨不得认她做干女儿,但这么一来就成兄妹乱/伦了,只能忍痛放弃,又切切叮嘱她成婚之后也要多来宫中走动,她的景仁宫随时欢迎。
因诺敏以前没机会与皇亲国戚往来,不熟悉宫中礼仪,颖妃又愿意亲自教导,她还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诺敏对房事一窍不通!
郁宛看她踩着风火轮般急吼吼地奔来禀报,险些喷饭,“姐姐也太小题大做了,这种事还不能无师自通么?”
颖妃满脸严肃,“那可不成,男女方总得有一个会吧?姐姐可有打听过十二阿哥?”
据她所知新婚夜也是最容易闹笑话的时候,她一个书呆子表兄当初还错把放水的地方当成生孩子的地方,把新娘子气得当天就回门了,还以为对方故意折辱自己,后来好说歹说才劝回来——当然在亲戚间也传开了。
郁宛:……真的吗?我不信。
那尺寸看看都不怎么合适吧,除非她表兄是物理意义上的金针菇,倒还有几分可能。
但颖妃所言也有理,阿哥们的周公之礼也算皇室礼仪的一种,郁宛就委婉地让小桂子将永璂请来,旁敲侧击问了他些生理常识,结果出人意表,永璂对此一窍不通。
那拉氏没打算让他这么快订婚,本想着满十四岁再慢慢商议,哪晓得后来风波迭起,也就耽搁下来;后来进了慈宁宫,太后娘娘就更想不到了,她一个年过七旬的老妇人,谁还记得房事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