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这个,允礽与允禵对视一眼,都有些不好开口。最后还是跟着过来看热闹的老大允禔三两句点明。
“年羹尧离京后又折回来了,说众亲王意图不轨,挟持了皇上,正煽动八旗大营救驾呢。”
胤禛垂眸,便听幺弟脆生生道:“年羹尧这不是来送钱嘛?原来钓的是年年有余呀!”
作者有话说:
晚点二更~
注:河南吏治整顿历史上是麻城杀妻案,但那个案子有点污名化女性,这里结合了乾隆年间别的案子,改成个新的,其实主要还是官场上下一齐欺瞒的状态吓人。
然后是老年……
本文会放大他有些可爱的点,其罪当诛的永远是隆科多,坏透!
第79章 79
胤禛和几位爷都笑了。
幺弟所言不无道理, 甚至这“年年有余”,就是胤禛此番打的主意。
年羹尧不能完全不用,但叫他吃点苦头, 知道君臣有别还是有必要的。便是为了年贵妃和福慧,他也合该收敛些。
胤禛戳了戳幺弟肉肉的脸颊:“当全天下就你聪明?”
“那我可不就是嘛。”小团子冲他四哥做了个鬼脸, “略略略——四哥你这就是被说中了心思恼羞坟墓~”
允礽听到这话扶额,都不想做幺弟的习字师父了, 连忙纠正:“恼羞成怒?”
“二哥说的对!”
胤禛太阳穴突突跳,操心儿子的学问都没有小幺一半多。
他还没发火呢,小团子抢先反问:“四哥既然盯上了年鱼鱼的荷包,干嘛要来镶黄旗大营呀?”
“什么年鱼鱼,年羹尧来了你可不许这么叫。”胤禛不疼不痒斥了一句, 小幺的问题却被回避了。
一回京先亲巡上三旗,胤禛心中隐隐有担忧,但并不想暴露出来。
小团子对人的情绪变化十分敏锐,歪头不解的看着四哥,这回却并不多问,忽然笑的阳光灿烂:“嘿嘿, 四哥,见者有份!”
胤禛气笑:“哪哪都有你,你要钱做什么。”
“你给我铺子, 我总得卖点东西呀。”小团子看着他四哥的脸色弱弱道,“你放心我不碰蜂窝煤, 是一点点小玩意。”
小家伙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比划一丢丢:“而且我这个生意年贵妃都看过,肯定没问题, 她还投了钱一块呢~”
众人:“……”
骗了人家妹妹的, 你还惦记着哥哥的那一份, 可真有你的。
年羹尧要是知道他们兄妹被这么个小人儿算计,可能当场得气死。
不过,年大总督的心思如今显然不在这上头。
他进宫面圣多次,都无缘得见雍正,更加确信民间的传言:皇上果真出了状况。
年羹尧倒不觉得胤禛如传言一般在河南。
他觉着自个有两分智计,认定皇上还在京中,只是被允禩或是隆科多给绊住了。
年羹尧对隆科多很是瞧不上眼。他野心虽然大,但是并不想着什么谋逆之举,只是对隆科多一等公,自个三等公的事情有些介怀。
所以冒险进京也好,游说绿营和下五旗也罢,都是为了叫胤禛记得他的功。他甚至想好了,要到最后一刻再去救驾。
然而,此刻他要救的圣驾已经回了宫。
*
咸福宫内。
见到小阿哥完好无损的终于回来了,银翘跟五花都快哭了,赵昌年纪大些又是先帝近侍,不好在底下人面前抹眼泪,忙笑道:“小主子可算回来了。”
胤祕笑嘻嘻的,用他跟二筒学来的碰拳一一跟奴才们对了对小拳头。
像是一种回家的仪式感。
银翘帕子抹了抹:“阿哥出去这些日子都瘦了,想吃点什么?奴婢这就去找廖公公做。”
小团子满头问号:“我瘦了吗?”
众人异口同声:“瘦了!”
那怎么哥哥们都说胖了?
小团子挠挠头道:“先不用做啦,收拾收拾带回来的好吃的,我想去慈宁宫看看佟额娘跟额娘。”
胤小祕已经月余没有见到两位额娘啦。
在外头的时候没有察觉,回来了才发现想的紧,给银翘他们尝了新的吃食之后,蹦蹦哒哒就带着这一路上东买西买来的特产,往慈宁宫请安去。
慈宁宫内,佟佳氏提心吊胆的过了一个月,日日都在小佛堂里礼佛,只求保佑儿子跟皇帝他们平平安安回来。
胤祕回宫回的突然,进门时,佟佳氏还跪在蒲团上,双手盘着一串佛珠念念有词。
小团子悄悄猫过去,“喵呜”一声,吓得佟佳太后骤然睁开眼。
她就瞧见玉竹在后头偷笑,面前是儿子得意地叉着腰:“佟额娘,儿砸回来啦!”
佟佳氏上下打量,直到确定人完好无损全须全尾,才笑着扭开头:“你回来做什么?哀家还以为你要长在外头呢。”
胤小祕最熟悉他佟额娘口是心非这一套,笑嘻嘻上去扶佟佳氏起来:“儿砸还要回来孝敬两位额娘呢,怎么能长在外头。”
他挽着佟佳氏的小臂,一齐迈过门槛往前头主殿走:“再说,河南发大水可吓人,那边的百姓太可怜了,四哥赶着回来要改什么‘连坐制’呢。”
佟佳氏眸光微闪,知道儿子此番定然吃了不少苦头,口头上还要教训:“该,叫你贪玩,长长记性。”
春日天气好的时候,慈宁宫里的紫丁香已经逐渐有小花骨朵结出,淡紫浅蓝的一簇簇,远远瞧着便喜人。
小团子被他佟额娘念叨着,也不在意,指着那紫丁香夸赞:“额娘养的花真好!”
随后又补充:“养的儿砸也好,特别好~”
佟佳太后被逗笑了,无奈地瞧他一眼:“没皮没脸的,那花儿是内务府特意遣来的小太监打理的,可不是哀家。”
“那儿砸就长得比那花好可多可多啦!”小机灵鬼瞬间改口道。
佟佳氏本身就拿儿子没辙,这回又是操心了月余才见到头一面,远香近臭,这会儿且还香着呢。
她笑着叫玉竹将小团子喜欢吃的糕点和奶茶送来,又吩咐太监去寿康宫传话,请陈氏过来。
胤小祕盘腿坐在炕桌边,搓搓小手:“就知道佟额娘最懂我啦。”
佟佳氏入座,扬扬下巴,看着五花带人跟在后头大包小包的,问:“这是怎么的,你想搬宫不成?”
佟佳氏一直还挺担心胤小祕的。
这孩子没什么定性,自控力也差些,自个儿单独住在咸福宫没人拘着,总是叫人操心闹出幺蛾子。
小团子不知道他额娘是这么想的,但是对于自由极度渴望,连忙摇摇头:“什么呀,这些都是我跟四哥买来孝敬二位额娘的呢。”
佟佳氏诧异:“你认识外头的东西吗?可别叫骗了。”
“才不会呢,四哥跟九哥可厉害啦!”胤祕说着招招手,叫五花他们一个一个打开盒子,给他佟额娘讲解起来。
有武陟的酥油茶面儿,麻叶子,牡丹饼不好放,在路上被他吃得差不多了,还有七七八八的民间小玩意儿,买来逗额娘们开心。
小团子说了半天有些渴,端起奶茶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净,抹抹嘴巴放下碗,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佟佳氏笑盈盈叫玉竹去清点了阿哥送来的大礼,给陈氏分出一半,待会儿走的时候顺带送过去。
儿子长大了,知道孝敬额娘们了,心里装着人呢。
佟佳氏难得有这种感性感慨的时候,还没持续多久,就看到胤小祕陡然瞪大了眼,从炕桌另一端跪起身,越过半张桌子凑到她跟前。
佟佳氏心情好,不跟他计较,平静问:“怎么?”
小团子如临大敌:“佟额娘,你怎么长了这么多白头发!”
佟佳太后闻言,一手下意识抚上鬓边,嘴上戏谑道:“你少叫哀家操一分心,这头发就能多黑几日。”
先帝走后,佟佳氏对于生老病死便已经看得开了。
从她嫡姐和阿玛(佟国维)病逝,再到先帝最后那段日子,佟佳氏熬过来以后,竟觉得整个人焕然一新,释然许多,看淡许多,也对当下每一日越发珍惜。
因此,这白头发多了,她反倒觉得是一种勋章。
小团子显然还无法看淡这些,甚至从此处联想到了汗阿玛,吸吸鼻子带上了哭腔:“佟额娘,儿砸给您拔掉吧,就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佟佳氏默了片刻,笑笑:“好,趁你额娘没来,哀家任你胡作非为一回。”
胤小祕正襟危坐,点点头,拍着自个的大腿叫佟额娘躺过来。
佟佳氏在慈宁宫内只是简单地盘发包头,摘去裹着的青绫和绉纱,取了簪子,将盘在脑后的辫子解开,躺在了软靠上。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母子俩身上,一直暖到人心底。佟佳氏惬意的眯了眯眼,闭目跟小团子道:“你额娘前阵身子不好,你多陪陪她,别叫她担心。”
胤祕闷闷“嗯”了一声,手上利落地拔了根银丝。
佟佳氏又道:“哀家身子骨好着呢,少说还能再陪你个二三十年,到时候你可别嫌烦。”
胤小祕这回才开心了些,忙道:“才不会呢,我要给佟额娘和额娘拔一辈子的白头发!”
佟佳氏笑了:“那哀家和你额娘就要叫你这皮猴儿薅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