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的屋顶多是木头横梁,还有芦荟杆子,随时都会落灰,井水的味道本来就有些咸,她可不想里面再加灰尘。
换好衣服,田宓又将大半干的衣服晾到窗口,她拢共就两件短袖,得仔细着些,不然第二天可能都没衣服换。
这生活,苦逼的叫人无力吐槽,想着怎么赚钱的田宓脱了布鞋,将自己甩上床。
丧丧的翻了个身。
算了,赚钱这事也急不来。
睡觉~
睡觉!
十月份的天气,早晚温差大。
虽不到早穿棉袄午穿纱,抱着火炉吃西瓜的地步。
但黄昏时分,太阳收敛起灼人的高温时,嗖嗖的凉意还是直往人骨头缝里钻。
田宓套了薄外套,系上围裙,拎着水桶蹲在水井旁收拾鱼。
黑鱼不大好收拾,表面不止有鳞片,还有一层黏液,再加上菜刀有些钝,委实费了不少功夫。
等她回到厨房,“砰砰!”费力将鱼剁成小段时,扛着锄头的田父田母也回来了。
“哪来的鱼?你个死妮子,又下河了?”田母栾红梅外貌不算出众,个头娇小,应该没有一米六,偏瘦,方圆脸型,瞧着有些凶,但她的皮肤极好,这么一把年纪了,又常年风吹日晒的,还比寻常人白了一大截,鼻形也好看,原身如雪般细腻的肌肤,与翘挺的鼻子就随了她。
田宓从橱柜里端出三妹换回来的豆腐,才笑回:“这不是刚过秋收,您跟爸都辛苦了,我想着摸些鱼给大家伙儿补补身子,好歹也是肉。”
闺女长得好,以前木讷的紧,现在也不知怎么的,开了窍般,嘴甜会哄人,栾红梅绷不住表情,破功笑骂:“就你会说话。”
“我这也是实话,爸、妈,你们先去歇歇脚,晚饭有我跟三妹呢。”厨房不大,挤了四个人,转身都难。
栾红梅本还想再教育教育闺女,但这会儿心情好,也就不急一时,将锄头竖在门后,去外头打水洗手洗脚。
“妈就是偏心眼,要是我下河,她铁定揍我。”田来娣坐在灶台后面,得了姐姐的吩咐,点火添柴,嘴上还不忘嘀嘀咕咕抱怨。
“你这小身板,敢下河都不用妈揍你,我先揍得你生活不能自理。”田宓撩起眼皮瞥了小丫头一眼,凉飕飕警告。
朝阳村的长河也叫朝阳河,具体通往哪里不可考据,毕竟信息闭塞的很,但深度,亲自验证过的田宓还是很清楚的,深水位置起码有四五米。
这些年,也淹死过人,就三妹这破身体,真要出事,都翻不出一个浪花。
她也是因为有外挂,确定百分百安全,才敢下的河。
田来娣被姐姐凶的缩了缩脖子:“我...我就那么一说。”
田宓轻哼一声,没再理她,只用锅铲敲了敲铁锅边缘:“火大一点。”
吩咐完,她用锅铲在罐子里面挖了一小块猪油,顺着铁锅滑了一圈,待猪油融化,浅浅托了个锅底,油温也升腾起了热气,才将事先准备好的葱姜蒜等扔进去爆香。
逼出料香,田宓又拿起木筷,快速的挑出葱蒜,独留下姜块,才把鱼段放进锅里煎。
其实炖鱼汤最好用豆油,炖出来的鱼汤奶乎乎的白。
无奈条件不允许,家里只有一点点菜油,栾红梅看的比什么都紧,没什么大事情,绝对不会动。
在老母亲看来,有点猪油吃吃已经很是奢侈了,没看村里很多人家,都吃着盐水炖青菜嘛。
“火小一点。”等鱼段煎的微微泛黄,田宓拿着水瓢去水缸里舀水,直到将大铁锅里面添满,才拿了立在一旁的木头锅盖盖上。
家里只有一口铁锅,凉拌荠菜自然不会干等鱼汤出锅再做。
田宓开了一旁的煤炉,用陶罐烧水,准备焯荠菜。
说是煤炉,其实里面烧的是劈成半个手掌大小的木块,煤炭费钱,屋里倒是摞了十几块,但一般不会动,毕竟木块除了不禁用外,其余还算凑合,最主要不费钱。
来了半个多月,田宓用起这种老式煤炉已经很是熟练,等给陶锅里满上水后,她又开始准备凉拌的配料。
“二姐,四妹不喜欢蒜味,荠菜里面别放蒜了。”田来娣见姐姐又拿了蒜头,以为她忘了四妹的忌口,赶紧提醒。
“我记着呢,就她一个人不爱吃,我给她单独准备一份。”本来就没什么调料,再少了一样,饶是田宓手艺不错,也禁不住这般埋汰。
田来娣嘟囔:“这也太麻烦了。”
闻言,田宓头也不抬:“吃食上再麻烦也不能嫌烦,倒是你,真不去上学了?”
说来,田家在朝阳村里算怪异的。
田红星读过书,虽然只读了小学,但是在他那个年代的农村,绝对算高学历,再加上当了几年兵,这才能在退伍后,托到关系,进了公安局。
许是见识过外面的世界,知道读书的好,他虽重男轻女,却也不反对女娃读书。
唯一不同的是,儿子就是打断腿,也要念完高中,闺女就无所谓了,成绩不好,或者自己不想念的,他也不勉强。
三妹来娣身体不好,只读了小学,田宓还是希望她多读书,起码高中毕业。
到时候,恢复高考,也有一搏之力。
再说,退一万步,就算没考上大学,凭着高中学历,将来也能找份过得去的工作,总比在地里卖力气的强。
第3章
田来娣不解,又往灶膛里塞了几根木条,才问:“怎么突然提这个?”
田宓拿起芭蕉扇对着煤炉下面的通风口扇风:“也不是突然提,就是觉得你身体不好,务农吃不消,有了学历,将来做个代课老师也是好的。”
这话田来娣不信,她撇了撇嘴:“高中生又没多稀罕,村里就有好几个,镇上那就更多了,咱们家就爸一个人吃公家粮,还只是普通的民警,没什么门路,就算有好工作,也竞争不过人家。”
田宓也没想过能一次性就说服小丫头,这会儿被她故作成熟的语气逗笑:“你还知道门路?”
“我是年纪小,又不是傻,工作真有那么好找的话,你跟大哥两个高中生,怎么都没找到?”话音落下,田来娣才觉得这话不大合适,立马抬眼观察二姐的脸色,担心自己伤到姐姐的自尊心。
田宓倒是没多想,只是对上小丫头歉疚的眼神,好笑问:“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二姐...你不生我的气啊?”
“我为什么生气?”这小丫头胆儿也太小了些。
田来娣又盯着人瞧了一会儿,确定二姐真的没生气,才又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小声解释:“你之前秋收的时候挺拼的,村里人都说你是想要竞选生产队长。”
闻言,田宓无语的抽了抽嘴角,也不急着往开水里下荠菜了,她拎着菜篮问:“这都谁谣传的啊?我又不懂生产,怎么可能去竞选什么生产队长?”
“那...姐你是想要竞争妇女主任?”
田宓一噎,白了小丫头一眼,咬牙道:“都!没!有!”
“我才不信!你要是真没有什么想法,怎么可能连续一个星期,天天夜里头偷摸着去割稻子?”田来娣一脸看透了自家二姐小心思的聪明样儿。
田宓...
田宓深吸一口气,勾着唇,挂上假兮兮的笑,一字一句说:“姐就是学雷锋,做好事不留名那种,你懂?”
“可是...你留名了啊,现在整个村里,谁不知道你做过的好事?”田来娣嘀嘀咕咕。
“...”
很好。
洗不清了。
田宓决定结束这个无意义的话题,反正怎么也说不明白,还是老实干活吧。
她拿起一旁的抹布,包裹着陶锅,将之端离煤炉,发现里面的木块烧的差不多了,便把陶锅放在地上,往煤炉里面添了几块木头,才把陶锅又放回了煤炉上。
待陶锅里的水再次烧开,往里头放荠菜的时候,田宓却有些走神。
其实她刚才没说谎,原身是个实心眼的好姑娘,真有那么些弯弯绕绕,也就不会被渣男欺负了一辈子。
七十年代初,田地还没有划分到个人头上,农忙是全村的集体行动。
田家只有田红星一个人吃公家粮,其余都是农村户口,抢收时,女孩子也得下地。
这次农忙,原身就是单纯学习雷锋无私奉献,所以才会连续一个星期,白天集体干活,夜里偷摸苦干。
一顿操作下来,铁打的人也受不了,更何况一个才二十岁的小姑娘。
等发现人病倒后,家里人才知道原身都干了啥。
然后不知怎么的,事情就被宣传了出去。
只有继承了原身记忆的田宓知道,原身并不是简单的病倒,而是猝死了。
只是时间在夜里,她又及时穿越了过来,所以谁也没发现,那个单纯热血的姑娘已经不在了。
想到这里,田宓心里有些闷,也没了聊天的心情,抿着唇,拿起一旁的筷子,将烫好了的荠菜给捞到一旁的冷水里...
田家门口有一颗柿子树。
据老一辈说,树龄不小了。
田宓对植物没什么研究,但瞧着柿子树粗壮高大,茂密伸展的枝丫上头,挂着密实的深橘色硕果,也能窥出一二树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