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目光寒凉,犹如冰刃袭来,剖在他的心尖上,竟让他下意识避之不及。
他明白,她虽然恢复了记忆,却更加弱化了一切情绪的感知。
如果这样下去,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顾不上身前人因为感到别扭而推搡自己,归不寻一把将寄望舒紧紧箍在怀中,用力地扣住她的腰身,像是要一口气将人揉进身体里一样。
他不想再配合她扮演疏离,克制情绪。
什么威严,什么脸面,他不要了。
子民和她,他总要有一个能够护住的,若是连心爱之人都无法庇护,他又有什么资格去保护自己的子民?
天边云雾间,一袭黑影侵略性地将一团雪白裹挟其间,尽管色泽冲撞鲜明,却让人无故生出一种“两人本就该是相融相洽的一体”的错觉。
归不寻修长五指没入寄望舒如瀑的黑发间。
——从今往后他就要死死黏着她,一遍又一遍附在她耳边,言说他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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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宅的最后一晚,归不寻刚哄着寄望舒入睡,乾坤袋中便泛起白光。
“……尊主,蛇族终于有所动作了。”
“按照他们的计划,不日后将会率军逼境。”
第63章 重返鹿鸣镇
◎她吻的毫无章法◎
赶到鹿鸣镇时, 已是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去往下一个目的地——斩龙墟,也需要途径鹿鸣镇。
寄望舒才爆发使用过灵息, 归不寻担心她会出现不适, 本就打算在鹿鸣镇歇歇脚。正好楼弃提出自己还有事未办,想要在鹿鸣镇多留两日,众人便顺了他的意思在酒楼住下, 准备过几日再启程。
各自在屋内放置完包裹时, 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去, 街道两旁昏黄温柔地暖灯将行人笼罩在其中, 张张面庞上的笑意都显得更浓了些。
“上回花朝节被邪祟打断, 似乎这几日他们又将这遗憾填补上,重新办了一次。”归不寻捋平床铺一角, 忽然笑望寄望舒道, “要不要出去逛逛?”
“啊?”寄望舒神情恹恹, 一时间接不上归不寻突如其来的兴致, 只懒懒地瞥一眼窗外热闹的景象,摸摸鼻子道,“不了吧, 都是看过的东西。”
一句话还没说完, 指尖就被一片温热裹挟。
寄望舒有些诧异, 下意识想要缩回手, 却不料被那人牢牢攥在掌间, 以不由分说的力道委婉的拒绝了她的退缩。
归不寻轻轻拉着她的手向外走去,用最是温柔, 却分毫不容她回绝的语气柔声道:“若是都见过, 那我们就重温一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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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头巷尾人群熙攘, 一点也不亚于上一回花朝节的热闹气氛,鹿鸣镇的百姓们似乎都已经将那场腥风血雨忘却,一切生活都归于正轨。
寄望舒浑身的骨头缝里都透着股懒散劲儿,没什么反抗的心思,任由归不寻在前面带着她走。
走到一处,身前人忽地停下脚步,回头笑着看她。
那人唇红齿白,弯眸映着灯黄点点,犹如星辰倒影。纵使寄望舒此刻愈发感到心房空洞,也难免被人这张俊逸出尘的脸蛋吸引了目光。
终于回过神向归不寻身后望去,却只见一家平平无奇的衣铺,在最显眼的地方挂起两件衣袍,鎏金纹饰镶嵌于石榴红的底色之上,在一众平平无奇的衣衫之间十分夺目。
寄望舒仔细瞧着,这一男一女两款衣衫,瞧着倒是有些眼熟。
似乎……和自己先前定制过的那两件很相似。
她忍不住凑近了去瞧,那衣衫上的纹路却大相庭径——一件是潇洒飘逸的狼纹,另一件是俏皮灵动的狐纹。
九尾不由得皱了皱眉。
太活泼了,不太适合她。
推辞的话语刚到嘴边,那只小狼殷切期冀的眼神便浮现在面前,让人根本无法吐出半个“不”字。寄望舒只得把话咽回肚子里,接过归不寻递到手上的衣物去换上。
直到更衣房的布帘拉上,归不寻都没从原地挪动分毫。
男人面上维持的笑容一瞬地消散了去。
归不寻不傻,他不是看不到寄望舒那些细微的情绪。
可他没有别的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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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换的这么慢?”寄望舒早早出了更衣房,那头却迟迟没有动静,百无聊赖地在外面把玩着自己的手指,闻见声响,才掀了掀眼皮,嗔怪一声。
那头轻声笑笑,揽过她的腰身:“让你等久了,不若我请你喝顿酒来赔罪吧。”
寄望舒答应的爽快:“好啊,刚好我有点口渴,走走走。”
不多时,二人一同来到一家酒肆,还没等归不寻开口招呼店小二,寄望舒就轻车熟路地将人喊来。
距离上一次花朝节过去的时间并不算久,店小二对这二位客观的面貌还记忆犹新——尽管当日酒肆内人来人往,但鲜有人打扮的如此明艳生动,叫人过目不忘。
寄望舒三五下就点完一桌子菜,店小二笑着瞅了瞅两位佳人,打心底里认定这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顺口祝福了一句:“二位的喜好还真是半点没变,同上次的口味一模一样,就像两位的感情,和和美美长长久久!”
店小二步伐轻快地赶进后厨,留下两人坐在桌前四目相对,气氛一时间陷入尴尬。
寄望舒对上归不寻炽热如火的视线,仿佛被狠狠的灼烧了一下,顷刻间缩了回去,若无其事的环顾周遭的风景。
她越是刻意避开那道视线,那道视线就越是执着,一刻不离,死死缠在她身上。盯得她心虚不已,好像她是个犯了错事的孩子一样。
几经周折,归不寻最终收回视线,拾起桌上的酒壶将面前的酒杯斟满。
酒香依旧醇厚诱人,可他却再也品不出上一回的甘甜。
物是人非,时过境迁……
可眼前人依旧是心上人,是与他朝夕相处魂牵梦萦的伴侣,是未来魔界之后。
酒水受人一饮而尽,归不寻轻置酒杯于桌案之上,复而抬眸。
狼眸之中犹如一汪粼粼清泉,透彻清亮,坚定忠诚。
不过二尾,不过暂时的疏离,算的了什么?
连生离死别都算不上,他堂堂魔界至尊难道要在这里望而却步不成。
即便是刀山火海,他护她趟过去便是。
“这酒不错,尝尝吗?”
“……那你替我满上吧。”
寄望舒原本还有些犹豫,不知道该如何应对魔尊,生怕他还像之前一样热情高涨,惹得自己不忍拒绝。
可方才,归不寻只是抬首饮下那杯酒水,眸色就忽而变得清亮起来,仿佛脱胎换骨一般,像是有了什么新的觉悟似的。
她不禁有点好奇——这酒竟有这么神?
从归不寻手中接过酒杯,指尖触碰到那股由内而外的温热时,寄望舒不自觉地微微颤抖一瞬。
她微不可观地皱了一瞬眉头。这并非她的本意,更像是这具身躯条件反射一般的反应。
浓浓醇香四溢,杯盏还未举到面前,酒香便先一步飘入鼻间,诱得狐狸咂咂嘴,深吸了一大口气。
“好香。”这二字还未完全吐出,只见唇红齿白之间露出一点赤色,轻轻沾了点酒滴子便又迅速缩回。
原本紧绷的神情也全然因为这股醇香松弛下来,寄望舒端着的不自在与别扭都全然被抛之脑后,咧开唇畔笑意盈盈,毫不遮掩内心的喜悦。
瞧着她笑,归不寻才发觉,不知何时,自己的嘴角也跟着微微扬起。
果然还是一点没变,一沾了酒就要原形毕露。
没一会功夫,菜品还没上齐,酒壶已经陆续满上三四回,全都进了寄望舒的肚子。
有了前车之鉴,归不寻是明白自己压根拦不住,索性撒开了手任她喝下去。
除此之外,他还存了一点私心。
会不会醉了神,就不会这么清醒决绝。
哪怕是因为头脑昏热也好,会不会愿意与他亲近几分。
他静静望着那张白皙的面庞逐渐染上红晕,圆溜溜的杏眸慢慢半垂下眼皮,两三尺的距离缓缓靠的越来越近。
直到温软的身躯再次全盘托付在归不寻怀里的时候,他不可控地愣怔一瞬、僵硬一瞬,这种熟悉又陌生的触感像极了无数虫蚁骚动,刺激着他寸寸肌肤。
“好香啊……”
大概是酒劲一下子上了头,寄望舒浑身都是软绵绵的,窝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下意识一手覆上炽热的胸膛,企图用这股温热捂一捂自己不算冰凉的手掌。
好不容易寻得一个舒服的姿势,狐狸心满意足的收起小动作,乖巧伏在那人胸前,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用脑袋蹭蹭接下来要依靠的位置。
——全然没了白日的冷漠疏离,仿佛在这一瞬间,两人回到了先前亲密无间的关系。
寄望舒如同幻回兽形的小狐崽,天不怕地不怕,没心没肺的将自己托付给这个温暖怀抱的主人。
归不寻怔在原地,迟迟不敢动弹,生怕细小的动作都会惊醒怀中的少女,打破这场美梦。
狼眸定定地盯着那双鸦睫簌簌的睡眼许久,最终落在少女嘴角浅浅的弧度上。
分明是眷侣之间再正常不过的距离和举动,却在此刻轻而易举的拨动归不寻颤抖的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