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面上的微笑都维持不住了,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五皇子。往日里这位皇子最是听话乖巧,只要夫人有命令,哪怕天上下刀子也会过去,可今儿这态度实在不对劲。
宫女勉强笑道:“殿下,夫人好像有正经事,若是您不去……”虽然没明言,但威胁意味已经十分明了。
陈曦眼皮子一抬,死死盯住了这个小宫女。明明也只是彩云宫的二等宫女,面对她这个名义上的皇子却并不认真行礼,甚至还敢出言顶撞,可见往日里多么不将她放在眼里。
“怎么的呢,我堂堂皇子做事还要你这个贱婢置喙?谁给你的狗胆子?”陈曦语调依旧懒懒的,但话里的刺十分重。
宫女吓得终于跪了下来:“奴婢不敢。”
陈曦冷笑道:“不敢吗?刚刚见了我为何不跪,是不懂宫规,还是做派张狂?就你这样的贱婢,也敢出门传话,不怕被人给弄死?”
“来人呀,掌嘴五十。”陈曦发号施令,毫不给彩云宫任何面子。
若是以往,青云和白玉还会劝一劝,可刚刚和主子一番推心置腹,两人也不再犹豫。万一主子兜不住,大不了就是一个死。
于是青云亲自将那个宫女堵住嘴,扔到小太监手下,让人左右开弓各打二十五下。
“啪啪啪”的声响回想在空旷的大殿内,让许多人心里打鼓,也重新掂量起陈曦这位主子的分量。
主子软弱可亲的时候,有些下人不仅不感激主子良善,只当主子好糊弄。等主子强悍起来,他们反而不敢作妖了。
而陈曦之所以这么做,自然也是为了震慑住众人。她捧着一杯茶冷笑道:“做奴才的忠心不忠心我管不住,但最重要的是面上起码老老实实、干干净净,最好别让我揪住把柄,不然的话可不是一顿打脸能解决的。”
陈曦轻轻敲了敲茶杯:“谁若是想死,也别太麻烦了,我赏他一壶好茶就是,保准死的痛痛快快的。”
见主子突然发疯,底下人更加战战兢兢,一屋子奴仆乌压压跪下来,没一个人敢喘大气。
往日里主子只亲近青云和白玉,对他们都并不关注,也不让他们近身,而他们也乐得舒坦。而现在天变了,他们也该收心了。
等嫦娥夫人那边来的宫女被打成了猪头脸,陈曦才挥挥手:“得了得了,我这人信佛,心地善良见不得太多血,给她涂些药膏送回去。”
陈曦眼神狠厉,嘴里还好意思说自己信佛,也是让人无语。
等嫦娥夫人见到被打成猪头脸的宫女之时,她勃然大怒道:“真是反了天了,再去传,本宫不信这个小崽子敢造反。”
嫦娥夫人发令,底下人战战兢兢却也不得不去,不过面对陈曦的时候态度好了百倍不止,恨不能每一个字都斟酌好了,就怕自己也被暴打一顿。
陈曦也不是无理取闹之人,下人态度尊敬,她自然不会为难,但却一口咬定自己身体抱恙,坚决不去彩云宫。
嫦娥夫人发了一通脾气,可她为了体面也不可能派人将陈曦绑了过来,只能纡尊降贵亲自到陈曦宫中一探究竟。
嫦娥夫人怒气冲冲,但在外面一向维持温婉可人的人设,偶遇个把宫妃还能上演一番姐妹情深,但一见到陈曦之后立刻变脸,哪里还有任何温柔可言。
陈曦很想给这个女人拍手叫好,赞一句这才是好戏子,不过面上还是维持着惊喜且眷恋的笑容:“母妃来了,儿臣好想念您。”
嫦娥夫人一言不发坐了下来,狠狠瞪了一眼陈曦才开口道:“你可真是能耐了,竟然敢打母妃宫里的人,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
听了这话,陈曦并不反驳,而是立刻泪珠子滴答滴答掉了下来,哀泣道:“我以为母妃这是惦念孩儿的身体,这才前来探望,没想到竟然是来兴师问罪。”
“在您这个母亲眼里,一个作妖的贱婢也比孩儿的身体和性命更加贵重,是吗?从来都是严父慈母,可您这么多年对孩儿笑过几次,关心过几次?”
陈曦哭得捂住了脸:“母妃,您太让孩儿失望了。”
“大皇子死了母后,二皇子死了母妃,他们过得凄苦也是人之常情。对比之下,三皇子有常夫人护着,四皇子有盛夫人护着,哪怕这两位夫人并不怎么得宠,但这两位皇子依旧过得不错。”
“可孩儿呢?明明母妃是最得宠的夫人,孩儿却过得跟没娘的孩子一样,这日子还有什么盼头?”
“母妃,求您饶了孩儿吧。您既然心里没有孩儿,何必让孩儿活在人世?孩儿真的不想活了呀。”
一开始陈曦还是小声哭泣控诉,到了后来简直是嚎啕大哭,跟街上泼妇也没有两样。
宫里哪有这种阵仗,让嫦娥夫人都一时间手足无措。她倒是想骂,但不等她开口,陈曦便一句又一句的顶撞回去,直气得她后槽牙都疼了。
见嫦娥夫人一脸震怒却又不敢随意发火的样子,陈曦心里痛快许多。
这些话也并非陈曦故意演戏,而是压抑在原主心里许久的话。原主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她这个有娘的孩子过得还不如没娘的?
为什么她那么听话了,母妃却还是那么无视她,甚至厌恶她?
嫦娥夫人忍了又忍,终于将一股火压了下去,这才开口安抚道:“你是母妃唯一的孩子,母妃怎么可能不疼爱你?”
“要不是为了你,母妃能煞费苦心让你成为最受宠的皇子?”
陈曦拿开捂住脸的双手,直愣愣盯着嫦娥夫人,一字一句问道:“母妃,你真的是为了我吗?”
嫦娥夫人脸色一变:“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曦冷笑道:“我好好的公主被当成皇子养,将来还要娶一个惯会用手段的庶女,还要忍受她生下野男人的孩子,这些都是为我好?”
“我图什么?若图金钱和权势,公主缺吗?还是您心疼我,让我从此不用承受生育之苦,只用一心一意给野男人和野女人养孩子就成?”
“我不找男人,不自己生孩子,图的就是给别人养孩子?真真是笑话。”
嫦娥夫人想要捂住陈曦的嘴,小声斥责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是想死吗?”多亏她长了心眼,但凡母女见面必不让任何人近身伺候。要不然陈曦这番话传出去,她们可是死罪难逃。
陈曦躲开嫦娥夫人之后一把将她推倒在地,居高临下冷冷道:“死了又如何,会比现在这样行尸走肉一般活着更可怕吗?”
“吴笙一个庶女哭哭啼啼说几句话你就来兴师问罪,我这个当女儿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没有人护着,没有人疼着,还不如大大方方死了算了。”
“你的野心,凭什么要牺牲我来成全?”陈曦眼里含着一股浓浓烈火,像是要把嫦娥夫人烧死。
原主的悲剧虽然和吴笙等人脱不开关系,但归根结底把她推入地狱的还是这个女人罢了。
打着母亲的旗号,为了自己的野心就肆意左右孩子的一生,这样的母亲不配活在人世。
嫦娥夫人自小便为了吃口饱饭而混迹于各色人中,早就深谙生存之道。尤其等少女初长成之后,她十分擅长利用其柔和婉约气质和倾城之貌达到目的。
进宫之后这个女人更是无往不利,盛宠十几年不衰,不仅把老人踩了下去,哪怕是新进宫的花朵一般年纪的小美人都一一拜倒在她脚下。
而如今嫦娥夫人却被亲生女儿推倒在地,只能仰望着女儿,一股难言的屈辱涌上心头。
她用颤颤巍巍的手指头指着陈曦骂道:“你好大的胆子!我费尽心力才将你养大,给了你荣华富贵,你竟然是这样报答我的?”
嫦娥夫人觉得生女儿果真没用,若是当初真掐死了多好!
陈曦抱胸冷笑道:“是,你带我来到这个人世间,这个我不能否认。但你生孩子的目的纯正吗?是因为爱孩子才生?别开玩笑了,你不过是为了自己的野心而已。”
“而你明明这样聪明,可又为何这样傻呢?就算我将来顺利登基,你顶多当一个太后,把持朝政又能得到什么?是万寿无疆,还是鸡犬升天?你连娘家都没有,最后好处还不是被你的好情人吴国公得了去?”
“胡说--”嫦娥夫人尖叫道。
陈曦打断道:“请你克制情绪,你的尖叫只会引来宫人,甚至传到皇上耳朵里,这对你可没有任何好处,毕竟你可是皇上心目中最最安谧温柔的月宫仙子呢。”
“不过我还是好心提醒你,你和吴国公那点子事情自以为能瞒天过海,但其实哪里真能瞒过去。你们哪怕以兄妹相称,可两家人来往也太过密切,其他人就一点都不怀疑?哪怕不怀疑你们的男女关系,也会明白你们别有用心。拉帮结派,这可是宫里大忌。”
比如皇上,当年肯定是被嫦娥夫人的美貌倾倒过,不然也不会将人第二天便带入宫中,并宠爱那么多年。
但随着时间流逝,皇上就真的一直那么宠爱嫦娥夫人?那为何在遇到兵变的时候,第一时间不是护送她出宫,而是将人杀死?
而且皇上明明自己骄奢淫逸,却经常把嫦娥夫人推出去当挡箭牌,这是真爱能干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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