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是为了爵位,要不然,你自己上表,求皇上取消你的世子之位吧,我和孩子们只要你活着,别的都不重要。”
想起那个女人的阴狠毒辣,那个男人的放纵与偏听偏信,赵晋仁纵有满腹的怨愤,也无可奈何。
“就怕这已不是我愿不愿意当这个世子的事,我这个原配嫡长子一日不死,一日就让人难消心中的恨,他们不仅要里子,还要面子,要‘光明正大’的继承他们想要的一切。”
赵夫人绝望的哭道,“难道我们要像这样,一直活在随时都有可能被人算计与谋害的恐慌当中吗?”
赵晋仁的心中充满惭愧,可他姓赵,是那个男人的儿子,不管从哪方面讲,都不可能有机会摆脱得了那一家子。
心中悲愤却又无奈的夫妻二人执手相看泪眼时,他们不会想到,京中的太子殿下正为赵家的一堆烂事再出损招。
看到江卫功提交上来的调查信息,知道现任承义侯的继妻刘氏本是其原配嫡妻的表妹,那表妹的母亲守寡后,受不了夫族的欺凌,带着女儿投靠同在京中的娘家侄女。
让前赵夫人胡氏想不到的是,得了她恩惠的表妹竟与自己的丈夫有了首尾,还怀上身孕,为了全了娘家情面,忍痛让表妹给丈夫做妾,她也因此而被气病。
在江卫功提交上来的调查报告中,有审问那刘氏心腹婆子与丫鬟的记录,上面清楚了记录了那刘氏如何利用给表姐侍病的机会,给表姐下慢性毒药,将表姐害死的记录。
刘氏的母亲无意间得知自己的女儿做下的恶事,在侄女死后自己撞死在女儿面前,死前曾向娘家去信说明情况。
胡家来人问责,现任承义侯坚持要回护那刘氏,还用原配嫡妻留下的儿子作要挟,要求胡家作为原配娘家,答应让他将刘氏扶正。
看出现任承义侯的寡恩无义,为了不让当时年仅八岁的赵晋仁也遭了毒手,胡家只得带着赵晋仁,与赵家断了往来。
可是赵晋仁毕竟姓赵,在胡家长大成人后,在当时靠着外甥被封为承义侯的老侯爷的坚持下,重新回了赵府。
看到那些调查结果,何殊只觉得赵家那一大家子都恶心至极。
连那个给人留下忠厚本分的印象的老承义侯在内,儿子做下那么恶心的事,还选择放纵,说是爱大孙子,却又没本事护住大孙子。
而且他为了私心,还选择早早的将承义侯传给他那个不忠不孝无情无义的儿子。
让那么一个人渣当了承义侯,简直是对‘义’字的最大讽刺。
听到太子怒容满面的说起赵家的这些糟心事,正宁帝立刻意识到这是太子要对他的母族下手的前奏。
他倒不是想维护那有失体统的赵家,可那赵家毕竟是他母族。
“你想要怎么做?就凭朕的老舅舅还健在,咱也不能把赵家给抄了啊,更可况那赵晋仁遇袭一事,不管是临海府那边的调查结果上,还是赵家这边,都没有查到直接证据。”
在这种情况下,借赵晋仁遇袭一案,抄了承义侯府,实属师出无名啊,外人还会以为是他这个皇上卸磨杀驴,对自己的舅舅一家不满,就以莫须有的罪名借机发作。
何殊拿出其中一份资料,“怎么没有查到,竟然敢在私下里豢养死士,我还真不知道,那赵家还挺有野心的啊,刚靠着您这个皇帝外甥站起来,就忙着养死士,真是其心可诛。”
因那赵家毕竟皇帝的母族,何殊此前并没有关注,也没防着。
直到这次因赵晋仁遇袭一事,让暗卫去彻查,才发现那赵家低调本分外表下,可掩盖了不少恶迹。
那承义侯的继妻刘氏在母亲撞死在她面前后,不仅没有丝毫的悔改之意,还在被承义侯扶正后,衣锦还乡,与当初曾将她们母女逼得走投无路的父族重续亲缘。
这些年来,刘家上下仗着承义侯府捞了不少好处,也为那刘氏与承义侯府做下不少恶事。
不管是为护主,还是为了让人帮忙做些见不得人的脏事,有钱有势的人家有许多都有豢养死士的习惯。
虽然朝廷明令禁止这种现象,也是屡禁不止,这也就成了民不举官不究的一种现象。
不管怎样,靠着外戚身份才重新崛起的赵家,都不该是这么急着豢养死士的人家,毕竟赵家并没有仇家,不存在安全问题。
不为自保,只能是为了需要干脏活的人手。
正宁帝也知道就这凭这一条,就能将赵家给打落尘埃,可是想到他的生母,难免有些犹豫。
“真要将那赵家就这么罢爵抄家吗?干了这件事,你祖母会不会气得托梦骂我们爷俩不孝啊!”
何殊知道她在犹豫什么,所以她很有信心的回道。
“哪能啊,看在祖母的面子上,咱们怎么也不能将事情做得那么绝,这事简单,反正这些都是承义侯夫妻干的,就将这些罪名都推到他们头上,将他们以罪人的身份除族。”
“为表彰赵晋仁将军组建水师,以及抗海寇有功,将他封为忠实侯,不就全了您与赵家的情分。”
听到太子这么说,正宁帝这心里就踏实多了。
“看来你是真的很看重这个忠实侯啊。”
“有能力为国办事的人,我都重视,为此,我都不得不一再放底自己对人品道德下限的容忍程度了,可惜,总有些人还是不识趣,非要逼我下狠手。”
正宁帝深有同感的点头,“是啊,咱爷俩真是太难了,总是被这等小人逼得做自己不愿做的事。”
就像这赵家,于国无功无德,就凭他们是他的母族,他这个皇帝也会给足面子,好好供养着他们,让他们享有富贵荣华,甚至还因此而纵容他那老舅父的私心算计。
可是他们就是不省心,非要跳出来惹事生非,逼得他不得不出此下策,想来按照太子的提议做后,京中那些人应该能够理解他的良苦用心与不易吧。
正宁帝不知道的是,随着他的旨意下达到中书省,负责拟旨的官员们都忍不住面面相觑。
承义侯赵家世子在外遇袭一事,这几天已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只是顾虑到赵家毕竟是当今皇上的母族,不敢议论得太过明目张胆而已。
可是知道赵家那些往事的人家本就不少,随着赵家因外戚的身份被封侯而重返权贵圈,知道这件事的人也变得更多。
在临海那边只查出袭击赵世子的是本地大族的情况下,有不少人都在私下揣测那其中是不是承义侯府的的手笔。
原以为就算是为了保全自己母族的颜面,皇上也会让这件事就此过去。
却没料到,当大家还在暗自议论的时候,皇上竟然亲自出面往火上浇油,下达这么一份旨意。
相当于是明摆着告诉所有人,就算没有证据,他也要将赵世子遇袭一事算在承义侯夫妻头上。
不仅将承义侯夺爵,还将他与继室及其所生子女,全都打入罪籍、除族,然后直接将原本的赵世子直接封为忠实侯。
这么一番神奇操作,完全相当于是将自己母族的面子撕下,扔到地上踩两脚,然后又捡起来抖抖,重新糊上一层华丽的新面子。
不管心里怎么想,中书省的官员们还是迅速收拾好心情,绞尽脑汁的思考这封圣旨要如何措辞,才能尽量维护好皇上的面子。
首先是要痛心疾首的言词诉责承义侯夫妻犯下的那些罪行,接着则是义正言辞的表明,为了避免孝昭慈太后被不孝侄子连累清名,皇帝才不得不出面为赵家大义灭亲,让其除族。
最后才是为嘉奖赵晋仁将军的功绩,将其封侯的内容。
当这份圣旨被呈上来,交给正宁帝亲自过目时,他看着十分满意,然后就被交给汪林给亲自去赵家宣旨。
“这些官员揣摩上意的心思可真厉害,朕想到没想到的,他们都替朕周全了。”
作为曾经的社畜,何殊对此早就见惯不怪,毕竟她自己揣摩人心的一身本事也是被现实给历练出来的。
“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心思灵敏的聪明人,所以父皇一定要记得在人前做好表情管理,不能让人轻易看出您的想法,从而找到可趁之机。”
要不是有她在,何殊毫不怀疑,正宁帝一定会被大臣与身边的宦官所蒙蔽与控制,他自己却毫无所觉。
而正宁帝在听到太子的话后,深有同感的点头。
“你放心,我都记着呢。”
“等到圣旨下达到赵家后,孤的那位老舅爷一定会进宫求见,老泪纵横的跪求您赦免了他那不孝子一家,您知道该怎么应付吧?”
正宁帝一想到何殊所描述那种场景,顿时感到很不自在,不过他也迅速领会到太子话中的意思,提前开始思考自己到时侯该以什么表情反应与言语推辞。
“朕会十分愤怒的斥责他教子不严,放纵儿子与继室为非作歹,草菅人命,朕没有罚他,还封赵晋仁为忠实侯,已经是看在我母亲的面子上。”
何殊毫不客气的指出,“您若只是这么回他,他只会继续哭嚎着祭出祖母,要求您要看在祖母的面子上,务必对他儿子网开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