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近二十天的赶路,沈卓一行总算赶在大军即将进入宿山府时,与大军会合时,已是日暮时分。
接到沈卓已到的消息时,何殊正准备吃晚饭,直接让人将他带到自己的营帐中。
“沈爱卿不必多礼,长途跋涉,辛苦了,坐下、坐下,来,给沈大人添副碗筷,正好一块将晚饭解决了。”
沈卓本想推辞,但是想到对方的性格,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原本的打算。
“多谢殿下!”
何殊笑着打趣道,“不用客气,你在崇山府干得好好的,孤突然将你召过来,你别有怨就好,请你吃这顿饭,就当是孤向你赔礼了。”
已经坐到桌前的沈卓有意配合,笑着拱手回道。
“不敢当,微臣实在是愧不敢当,殿下这里有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不忘叫上臣,臣感激不尽!”
何殊朗声笑着拿起筷子道,“看来沈爱卿有一双善于发现机会的好眼神,这很好,先吃饭,吃完以后,我们再谈正事。”
如沈卓可以根据有限的信息,猜到太子的一些打算与目的,甚至还能猜到太子可能知道他梦中的那神奇经历般。
何殊在重逢后,从沈卓这坦荡而又不失恭敬与尊崇的反应中,看出对方在知道一切真相后的态度。
这让何殊感到颇为欣慰,对方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在知道她的身份真相后,对她的态度一如从前。
桌上摆着很简单的四菜一汤,作为太子的饮食待遇,即便考虑到行军途中的条件不便,也很有些简陋,毕竟大安普通将士的日常饮食也有三菜一汤,还经常会加餐。
不过两人都吃得很香,何殊甚至还吃下两碗半的米饭,比沈卓足足多吃一碗。
在这个没有飞机高铁的时代,长途行军是件十分枯燥辛苦的事情,何殊沿途还要接收一些最新情报,处理一些事务,更是身心俱疲。
但她心中的目标坚定,也知道自己没有娇气任性的资格,所以她丝毫不许自己放松,在饮食方面更是从无挑剔,吃喝皆以保证身体所需营养为前提。
所以这些天的长途行军虽然辛苦,但她始终保持着十分充沛的体力,看上去很精神十足。
吃完这顿饭后,邱颜带人奉上茶水,收拾好碗筷退下去后,何殊才有些感慨的开口道。
“正宁十五年,孤突然做了一些内容稀奇古怪的梦,虽然梦中那些人与事的走向,与现实截然不同,但是孤能看得出来,那一切并非是毫无来由,在孤看来,那些更像是……”
虽然来见太子前已有心理准备,但是此刻听到对方毫无铺设,直接单刀直入地讲起这一切,沈卓还是忍不住感到有些惊愕,并且露了出来。
何殊笑着抬手示意道,“喝茶放松下,你不必有压力,在孤看来,那些只是这个世界走向中的一个假设、一种可能,我们站在命运的岔路口时,没有选择走向那条路,也就导致我们这些人的命运,乃至大安的发展走向,都与那些截然不同。”
沈卓目光坚定看向何殊道,“若像殿下所言,微臣十分庆幸自己与家人都没有走向那条绝路,而是拥有现在的这一切,为守护现在的大安盛世,即便是粉身碎骨,臣也在所不辞!”
何殊能够听出对方的诚意,“粉身碎骨什么的,就算了,孤向来奉行人尽其用的原则,更希望你能好好活着,为百姓与朝廷多做些实事,所以孤在三年前,直接命主政一地,事实证明,你做得很好。”
面对如此直白的夸赞与认可,让沈卓的打心底生出发自内心的欣喜与自豪。
“臣只是做了一些分内之事,没有辜负殿下的厚望,就是微臣最大的荣幸。”
“今年,孤再次梦到一些人与事,所以孤特意召回你,相信你这次也不会让孤失望。”
第二百零八章
何殊的这份坦诚与信任, 让沈卓深受感动之余,心中更是充满责任感,他也没有藏着掖着,在接下来的时间里, 将自己从梦中得知的那些经验与信息, 都和盘托出。
虽曾以旁观者的身份见证过‘梦’中那些内容, 但是何殊能够从中得到的有用信息实属有限,远不及沈卓以相当于亲历者的身份从中获取的经验与教训。
对于太子将本在新三省任知府的沈卓召入军中,任命他为正五品尚书省郎中兼东宫副尉之事, 有不少人都感到疑惑不解,
不过随着沈卓正式走马上任后, 以相当于秘书助理的身份, 十分熟练地协助太子处理大军各方面的调度与安排,大大提高了各方面的办事效率,成功获得众人的认可。
连邱颜都忍不住在私下里跟何殊开玩笑道,“臣本以为殿下是出于当年的情谊, 才会对沈大人有几分另眼相待, 没想到这位沈大人的本事,还真是不一般, 做什么事都上手很快。”
想到自己在‘梦’中从旁见到的那一切,何殊一边翻看手上的奏折,一边随口回道。
“孤可不是徇私之人,若非确认他有这个本事, 可不敢将这些重任交给他负责。”
虽然离京在外,但是一些特别重要的奏折, 还是会被送到她这里来, 由她进行终审后, 再下发到各部或是地方。
看到太子如此辛苦,邱颜暗自叹了口气。
“殿下,这宿山府城距离边境大营很近,一样可以及时收到前方战况消息,您驻扎在府城便是,何必坚持要去最前前线大营呢?您的安全比一切都重要。”
何殊也知道自己的重要,不过她也有自己的考量。
“孤来都来了,何必再畏首畏尾,这一战必须要打,还要打出我大安的国威,但孤还是希望,能够尽量减少一些伤亡。”
有她亲自坐镇,不仅可以鼓舞士气,也能震慑一些宵小之辈,为这场战争的后勤保障工作。
邱颜知道她的顾虑,只是从她的立场与使命上讲,实在不希望看到太子这般亲涉险境,只是劝阻无用,只能作罢。
何殊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将才,就像她也从不觉得自己是位治国天才般,她一直都很清醒。
她知道自己所做的那些,所取得的成就,都是建立在她前世所接受的教育,以及后来因工作需要,所钻研过的那些科技知识与历史经验的基础之上。
换句话说,她所做的一切,基本都不是她的原创,所以何殊从不曾因此而感到自傲,更不曾小看这辈子遇上的这些人与事。
身在其中,她更清楚周围这些有个人思想与欲求的人们,每一位都让人不容小觑。
对于征战理山一事,她当然不会掉以轻心,理山国的那位已然年迈垂死的老国王,正是当年拥兵自立的王涛杰。
那位年轻时,也算是一个枭雄,因心思足够狡诈隐忍,才能有机会成事。
只是他在当了四五十年的理山国王后,犯下与先帝一样的错误,一大把年纪,还死死握着权力不放。
因其自身就是靠反叛起家,不仅对手下人的防心极重,疑心也重,过河拆桥、兔死狗烹的事情没少干。
虽然没像先帝般,将自己的几十个儿子搞死、搞废大半,但王涛杰偏爱宠妃所生的小儿子,对其他儿子大力打压的行为,也使得理山内部局势变得混乱不堪。
毕竟他早年的妻妾所生子女,包括他王氏一族的绝大多数族人,都在他叛变后,被先帝诛杀。
而他在驻守曾经的山阳省期间,以及他在起兵成事后,为争取与拉拢当地那些大族势力,便与之结盟并联姻。
当地那些大势力的支持与维护,是先帝当年派兵平叛时,一再失败的重要原因。
时隔数十年后,他当年为联姻纳的那些女子为他生下的儿女,各自的背后都有母族势力支持,为夺取继承人的位置明争暗斗,闹得不可开交。
这也正是他纵然一心偏爱宠妃幼子,却不能如愿以偿的将小儿子立为继承人的原因。
大安突然以收复失地的名义出征,在边境列下重兵,可是理山除了驻扎在边境这支牢牢掌握在王涛杰手中的嫡系大军,其他势力仍然在忙着为王位战斗。
只因王涛杰已经到了几近油尽灯枯的紧要关头,不管是他的那些儿子们,还是那些已经分别战队的朝臣势力,都不愿意在这紧要关头功亏一篑。
所以即便是大安的大军压境,整个理山国目前仍如一盘散沙。
毕竟在他们看来,理山国的边境军是曾屡败大安精兵强将,在西南境内,可凭借环境优势无敌的存在。
而对手这般人心不齐,就是大安的最好机会。
受何殊当年带头剪发的影响最大者,除了那批迁往安宁岛的百姓,还有就是大安各军将士,他们都能更深刻地体会到短发的便利之处。
抵达定南军大营后,骑在马上看到列阵欢迎他的那些留着一头短发,个个都身强体壮,精力充沛的将士,何殊露出欣慰的笑容,不时挥手点头,与将士们打招呼。
参加完这场既为欢迎大会,也为誓师、检阅大会,当众发表激励人心的讲话后,何殊顾不上休息,就召来定南军的将领们,与她带来的将领及官员们一起开会。
看着眼前这些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的定南军领,何殊的心中很有些莫名其妙,刚才被迎接时,她就曾隐约察觉到,定南军的将士看向她的眼神中,不仅充满激动与雀跃,透着莫名的热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