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不少人都忍不住在私下里揣测,是不是上边忌惮水师功高,有心借此敲打与打压赵晋仁等人。
毕竟水师能在只是伤了几十人,没人战亡的情况下,为大安在外海夺下一座岛不说,又再次带回大量的财宝,实在没必要处罚水师,让水师将士寒心。
罚连赵晋仁在内的水师将领三月俸禄也就罢了,还让他们以普通士兵的身份,接受三个月的陆地驻军训练和对战演练,未免有些折辱那些将领。
而此时的何殊,正背着手站在赵晋仁与几位进京领罚的将领代表面,神情平静问道。
“对于父皇与孤给你们的处罚,你们心中可服?”
赵晋仁赶紧拱手回道,“服!是臣等有负陛下与殿下的厚望,陛下与殿下为臣等用心良苦,臣等感激不尽!”
其他几位将领也都纷纷表态,外人还在为他们叫屈,质疑宫里给他们处罚,是否在敲打他们。
可是他们心里都很清楚,这处罚虽然看着不轻,但同时也是宫里给他们提供弥补自身短板的机会。
听得出他们确实能理解她的苦心,何殊才满意的点头,脸色稍缓。
“孤向来奉行有过必罚,有功必赏的原则,你们这次的功劳确实不小,说说你们想要得到什么赏吧,孤会酌情满足。”
还没等赵晋仁开口推辞,已经有位满脸惊喜的将军迅速回道。
“自行车!殿下,末将想要自行车,若可以,您赏我们水师一辆自行车就好。”
他们早在看到宫里让水师带在瑞王回礼时,就已眼馋不已,可是他们为了面子,不仅不好意思借来骑,甚至都不好意思盯着看。
不仅开口讨要自行车将军想要,其他几人也都有类似想法,骑自行车看起来比骑马还要有派头。
虽然心中也对自行车有想法,但是赵晋仁已经听说自行车制作不易,京中除近二十位重臣被赏了自行车外,大批的王公大臣都求不到。
所以他满脸羞愧地拱手道,“还请殿下莫要当真,臣等是水师,得了自行车也没什么机会派上用场,而且臣等本为戴罪之身,实在不敢受赏。”
听到赵晋仁的话,几位将军都难掩失望之色,但也没有什么不平之色。
何殊这才开口道,“孤向来是言出必行,既然罚了你们,说了要给你们的奖赏,肯定不会食言,自行车就自行车吧,孤会让人给你们准备上。”
这下连赵晋仁都难掩欣喜之色,有些激动,还有些无措,深恐他们大将军再次推辞,几位将军赶紧单膝跪下谢恩,直接将这件事落实。
何殊摆摆手道,“都起来吧,不过你们要记住,孤赏的是你们这次顺利完成任务,虽然有人受伤,好在没有人战亡,可不是为了那些缴获,孤只要你们水师将士每次都能好好活着返航,希望你们能够永远牢记孤对你们水师的要求,代代相传并遵守!”
众人纷纷神情严肃地恭敬应下,他们心里都很清楚,上边为他们水师制定的那些规则,既是为了保护那些底层将士,同时也是为了保护他们自己。
毕竟海上不仅风浪无眼,敌人的攻击也无差别,若上边看中那些财宝,让他们在海上四处征战敛财,他们这些中上层将领也将活得朝不保夕。
被他们剿灭的许多海盗伙,有不少都是奉命行事,过的就是那种生活,所以那些人往往都会更加凶残。
直到赵晋仁等人离京时,才收到太子答应他们的自行车,共有八辆,让水师众人惊喜不已,对宫里怀着万分感激的同时,迅速开始为使用权争执起来。
对于那些不知情的外人议论与揣测,以及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特意找机会说的挑唆之话,他们丝毫都没有放在心上不说,还将那些试图挑唆他们与上边离心的人,转头就给卖个干净。
如今收到这远超意外的八辆自行车,连赵晋仁在内的水师众将士都笑得合不拢嘴的同时,也能更加深刻的感受到上边对他们水师将士的信重与宠爱。
而宫里的正宁帝正在看一只由珍贵的紫金和宝石制作,非常精致的盒子中,所安放着的三颗颜色各异的宝石。
三颗宝石不仅个头大,颜色更是特别纯正,透明度和纯净度都超后,拿起来对着门外透进来的光线看,周身还透出绚丽夺目的异彩,可谓是美得让人惊心动魄。
“皇儿这不为物动的定力,为父真是不得不佩服啊,面对这种至宝,皇儿也能坚持罚他们去当普通兵丁,去接受最辛苦的陆军训练,说起这些,甚至连朕都忍不住怀疑皇儿是不是想敲打水师,对那赵晋仁心生忌惮了。”
何殊抬头看了眼目光仍粘在宝石上的正宁帝,心中颇有些无语。
“正因他们带回来的这些宝物实在贵重,儿臣才要更加严厉的惩罚他们,这才是最能让他们长记性,心中存敬畏的有效方式,要不然,只会给他们错误的信号,让他们认为,只要他们带回的财宝够珍贵,我们就能原谅他们所犯之错,从而失去分寸与顾忌。”
这些人手下管理着数万人,随着安宁岛的出现,这个数字肯定还要扩增,一旦失了分寸与顾忌,势必需要付出大量人命做代价,所以她绝对不能放松与手软。
外人认为这次的处罚是宫里对水师的敲打,并不算错,不过这个敲打的目的所在,只有他们这些当事人自己最清楚。
双方之间绝对不存在某些人所揣测的忌惮和打压,更不存在隔阂、猜忌与不平。
第一百七十章
大招录考试结束, 苏思茗与杨乐儿双双考中,杨乐儿考入司仪署,任奉礼史,虽然无品, 也是正经的礼部衙吏。
苏思茗考中从九品的国子监典籍, 算是有了正经的官身, 姐妹二人皆兴奋不已。
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录取结果公示后,有人举报姐妹二人都曾是贱籍出身。
虽在十岁左右就已脱离贱籍, 但在前几年一直在江南的艺馆乐坊卖艺,都曾是在江南颇有名声的当红伶人。
这一消息传出, 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 许多人都对此大加质疑。
尤其是在姐妹二人即将入职的礼部,有些官员更是愤愤不平的当众表示,实在不堪与这等出身卑贱的伶人共事。
有些官员就此事去找何广成,“大人, 女官入朝已为定例也就算了, 但也不能什么女子都招录吧?何况还是招入我们礼部,这……这负责审核的人, 都是怎么办事的?”
何广成老神在在地回问道,“这二人现在是什么身份?”
“现在倒是良民,可她们的风尘出身,是怎么也不抹不去的黑点啊。”
“黑点?生养她们之人, 可曾有违法犯纪?同乡邻里与当地府衙,为她们作保的证明文书可都齐全?”
被问到的官员摇头, “这倒没有, 文书也都齐全, 所以她们才能顺利混过报名审核流程,若非被人举报,我们至今都不知道她们竟有如此不堪的背景。”
何广成这才看向对方,也就是国子监太常博士严昆辉。
“既然如此,我们礼部为何不能招录她们?出身微末,非她们自身所愿,卖艺求生,乃是受生活所迫,能被录取,证明她们二人都没有自暴自弃,且是聪明好学上进之辈,我等不说表示尊重,还要因她们无法选择的出身经历而拒绝与打压对方,这是何道理?”
严昆辉被质问得哑口无言,其他跟着一起过来的几位官员,也都被质反得有些心虚。
再没了之前七嘴八舌地吵嚷着,他们礼部不该招女官,尤其还是这么两位出身卑贱的女官的底气。
然而事情还没完,中午在礼部的食堂中,严昆辉正脸色阴沉地坐下准备吃饭,就见自己的对面突然多出一人。
严昆辉抬眼望去,就看到已坐到他对面的吴元杰正满脸笑容地看着自己。
“叨扰一下严兄,还请严兄莫要见怪,听说严兄近期有辞官归隐的想法,不知是真是假?”
提起这件事,严昆辉本就不好的心情,顿时变得更加不快。
此前与他约定好,不惜以辞官相要挟,要求尚书大人取消录取那两个伶人出身女子的同僚们,现在都临阵倒戈。
现在只剩下他自己,严昆辉当然是提都不敢提,深恐上面顺势给批了,但是不敢提,也就意味着他此前当众放出去的话,现在变成自打自脸。
所以现在看到吴元杰哪壶不开提哪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是真是假与吴兄何干?就不劳吴兄帮忙费心了。”
吴元杰一拍桌子,态度十分热情地回道,“有关、有关,实不相瞒,兄弟我早有换个位置的打算,可是天不遂人愿,一直等不到合适的机会,确定好严兄要辞官一事后,我要赶紧去向上官提出调职申请,以免被别人先下手为强。”
听到这话,严昆辉本就阴沉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铁青,他实在没有想到,自己还没真正提出辞官,就是为表态度时,当众说了那么一句,就已有人惦记上他的位置。
旁边竖耳听到这番对话的一些官员,瞬间生出警惕与防备,尤其是对鸿胪寺的人,他们真没想到,这鸿胪寺的人想要调职的心情竟然这么迫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