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真要算起来,他们也都是擅长在海上横行霸道的海盗,水师的突然出现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使得他们连熟悉岛上地形的优势都没发挥出来。
亲自去看过那些受伤的将士,确定重伤的几个虽然情况严重,但因他们可以及时登岛,在陆地上治疗与休养,伤势应该能够控制住,不至于持续恶化,应该不致命后,赵晋仁才松了口气。
这趟出来,不仅他手下的这些将士们都有大展身手,好好打几场的想法,从内心讲,他自己也想趁机练练兵,增加水师将士的作战实力,保持作战意识。
但是保证手下将士的安全,是他的第一任务,若为了这些非正规战斗任务导致伤亡,不仅他自己会从感情上感到伤心与痛苦,还会难以向上面交代。
毕竟上面的态度一贯明确,若是为了守护国土而有出现不可避免地伤亡,也就罢了,若为夺取财物而造成人员伤亡,他们这些将领都将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这些规则让当将领的对手下人更多了份责任感与压力,对中低层将士而言,则意味着生命保障。
这也是相对于上层将领做任何决定都要再三评估风险,顾虑甚多,倒是那些小将和士兵们总在躁动,很想往前冲的原因。
“大将军,我们刚刚去审问过那些海盗,不仅问出他们的宝库,还得知,这座岛上的面积竟然不小,有高山、湖泊与河流,还有些早就说不清来历的本地居民,那些精力充沛的小子下叫嚣着要进山打猎,吃了这么久的肉干,想去弄些鲜肉换换口味。”
赵晋仁点点头,“让他们进山的时候带上常备药,初来乍到,不要深入,不要与本地居民起冲突,打到猎物了,咱们晚上也举行一场篝火烧烤大会,庆贺这场胜利。”
听出大将军的心情已然阴转晴,刘校尉的笑容顿时灿烂起来。
“哎,大将军请放心,他们知道轻重,肯定不会乱来!”
知道这次虽然取得大胜,但是水师不仅重伤好几个人,还重创几艘战船,战损很大,大将军和几位将领的心情都不怎么好,他们当然不敢再添乱。
刘校尉兴匆匆的刚跑出去不久,陈副将就拎着一个包裹进来。
“大将军,找到让剩下的那伙海盗起内讧的宝物了,您看看,确实是至宝啊。”
取出包裹中的盒子,打开后,瞬间露出装在盒中的三枚婴儿拳头大小的宝石,一枚鲜红夺目,一枚绿得极其通透,还有一枚是湛蓝色,入手温润,内里没有半点杂质。
饶是他们这些年来,也算得上是见多识广,经过他们的手献入宫中的各色宝石多到用箱装,也不曾见过个头这么大,品质这么好的宝石,让人看着就觉目眩神迷。
“您说,有了这些,上面会不会对这次的战损网开一面?明明是十拿九稳的事,我们又打算要他们的命,谁能想到那些人竟然这么凶残,不惜跟我们来个鱼死网破?”
赵晋仁拿起宝石看了看,脸色十分平静地将宝石扔回盒中。
“这些若能换来宫里的网开一面,宫里就不会给我们水师制定那些规定了,宫里最担心的就是我们这些将领见财起意,从而做出不拿兄弟的命当命的事,怎么可能会带头破坏规则?现在只能盼着那些受伤的兄弟都能撑住,好好活下去。”
陈副将闻言,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心情有些复杂地感慨道。
“大将军说得是,是末将想差了,宫里若重视这些财宝,就不会给我们制定那些规则了,还是老老实实的请罪吧,除了那些受伤的兄弟,还有我们的三条战船哪。”
说起战船,陈副将就心疼不已,每条精心打造的战船都造价高昂,用的都是最顶尖的材料,知道皇上坚持不按惯例修皇陵时,他们这些水师将领还曾在私下里开玩笑,皇上这是将修皇陵需要用到的好材料,都拿来给他们水师造战船了。
如今战船护住了人的性命,却被重创,而且是连损三条船,因他们目前在外海,距离实在太过遥远,连带回去修复的机会都没有。
对他们这些水师将士而言,战船不仅是他们的战斗伙伴,也是能让他们在海上安身立命的家,那感情绝对是非同一般。
赵晋仁何尝不心疼,但他更知道事已至此,多想无益。
“先不说这些了,只要兄弟们的伤势无大碍,一切都好说,毕竟是大胜,让大家都高兴点吧,派人多搜集一些吃的喝的,我们晚上举行庆功会。”
两个月后,朝廷与京中上下都关注着即将正式举行的会试,甚至还有人开出赌局,赌这次的会元与状元会分别花落谁家时,宫里终于收到定海水师已然返航的消息。
何殊的心中出暗自松了口气,说是应该放手任他们出去闯荡,可是在这信息传递困难的时代,水师一出去就是半年,面对无数未知的风险,这心中难免还是会有牵挂。
只是她每天要处理的朝政事务太多,就算牵挂,也只是诸多牵挂之一,不可能再时刻惦记着,毕竟水师这两年表现出的实力,已经获得她的一定相信。
等到水师靠岸,收到由赵晋仁亲笔书写,水师诸位将领都盖了手印的请罪书时,何殊才发现自己的那口气松得有些太早。
前后共有近三十名将士受伤,伤势轻重程度不一,让何殊本来和煦的脸色骤然晴转多云。
她从不敢小看人对金银财宝的贪心,又考虑到水师的主战场在海上,才会在水师创立之初,就为水师制定务必要以人为本的宗旨。
看到确定没有死亡,伤势最严重的那些,已然脱离生命危险,目前留在被他们占下的那座海岛休养的内容,她的脸色才好转。
至于后面说的有三条战船受损严重的事,何殊并没有放在心上,在她看来,战船再怎么珍贵,都不及人命珍贵。
水师将士这趟出去,连过年都没回大安,若是有人一去不返,直接葬身外海,再也无法与亲人团聚,才是最大的遗憾。
看到赵晋仁提及水师从海盗手中夺来的岛上资源丰富,放弃太可惜,便自作主张留下两组水师舰队看护那座岛屿的内容,何殊心情就有些微妙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竟然还给她顺手打下一座岛, 何殊将奏报递给正宁帝后,自己起身打开东南方向的海图,按照奏报中提到的信息,很快就找到那座岛屿所在的位置。
从海图上看, 那座岛到东阳群岛的距离, 跟到幕浮岛差不多的样子, 三者在海图上呈一个大弯型。
因那一带是海盗时常出没的高危海域,再加上那一带并没有已成规模的岛国,船队从没走过那边的航线, 只是从异域商人手中购买过,也从海盗手中缴获过那一带的海图。
所以何殊此前并不了解那座岛, 定海水师也是初次去那片海域, 在占下那座岛,并进行简单的岛上探索与绕岛航行过后,才知道那座岛上的大概情况。
说实话,何殊虽然有心在海外进行一些布局, 但这其中还真不包括直接由大安出面占岛为主。
既然定海水师因为打掉一个大型海盗团伙, 就顺手将这座岛给占下了,何殊也没有拱手将其让出去的想法。
不过有了这座岛, 她此前对未来所做的某些规划,可再优化一下。
看完何殊递给他的奏折,正宁帝高兴得拍了下桌子。
“皇儿,这可是大好事啊, 这么一座大岛,现在被水师不费吹灰之力地拿下, 我们完全可以迁些百姓过去, 以后我们的船队和水师出海, 也可在这里休整,多好。”
何殊笑着点头道,“是啊,有了这座岛,也相当于我们大安在海外有个正式驻点,现在想想,儿臣此前只想到距离太过遥远,难以管理,容易生事端,倒是儿臣狭隘了。”
正宁帝却十分认真地否认道。
“不是皇儿狭隘,是皇儿考虑得很现实,确实存在这些隐患,而且我们大安目前的人口数量本就不算充足,若是往海外迁民,对我们大安本土而言,确实是一种损失。”
听到正宁帝能说出这番很有见地的话,何殊心中颇为欣慰,这证明对方虽然没有直接管事,却有将她平日里说得那些话都放在心上。
“父皇说得是,人力不足,我们要在民间全力推广各种可节省人力,效率更高的新式农具,这座岛既然已为大安所有,我们就要派人过去好好经营打理。”
何殊没说的是,如今看来,船队与水师到过的海域还是不算多,有了这座属于大安直辖的海岛做驻点,将来完全可以探索与开发出更多未知海域中的情况。
无意间就这么扩大了近一个省的版图,何殊这心里着实有些复杂。
说实话,她是真没多大野心,能管理好大安,将大安打造成一个不会受外敌侵辱的世界顶级强国与富国,就是她被迫坐到这个位置上后,为这辈子的自己树立的人生目标。
结果正宁十三年时,她突然多出一个责任,就是要收复大安的失地,让大安的领土实现统一。
如今又得知大安在遥远的外海突出多出一座岛,而她不仅没有感到麻烦,竟然从中看到更多的可能,而她的心中仿佛还多了种名为豪情壮志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