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印象中,宗室子女们的亲事,大多都会带着各种政治考量,若皇上与太子对他有这方面的安排,他也只能接受,只是这件事并不在他计划之中。
“若是这样,我肯定会尽心尽力的完成这项任务,乐平公主这么优秀的女子,配得上这世任何优秀男儿。”
说着,何昌逸有些遗憾的仔细看了眼沈卓。
“可惜贤弟的年龄太小了些,要不我,我觉得贤弟就很合适。”
被挑精捡肥的沈卓有些郁闷,他关心对方,为对方分析情况,结果对方竟然还有心思考虑他有没有机会给其当姐夫。
“就算年龄合适,我也不可能入选,三公主才能出众、胸怀大志,令人钦佩,在下虽然不才,也有自己的抱负,有自己想做的事。”
何昌逸点头道,“说得也是,可能这也是上边在挑人时主要考虑的重点吧。”
当天奉令前去御书房送文书时,何殊直接当面跟他提起这件事。
“事关三皇姐,本不便对透露,但昌逸堂兄是自家人,孤也就明说了,孤是奉皇后旨意举办这场聚会,为的是给三皇姐选驸马,需要有劳昌逸堂兄帮忙多观察一下,若没有合三皇姐眼缘的,也就算了,若是有,希望对方是位真正的良人,孤在此先行谢过昌逸堂兄。”
何昌逸连忙躬身道,“不敢、不敢,能有机会为太子与乐平公主效劳,是臣的荣幸,臣定当尽心尽力,不负殿下的信任。”
因三公主的任命已下,能留在京中的时间有限,所以何殊没有多耽搁,将聚会的时间就定在次日。
何昌逸觉得在观人识性方面,沈卓比自己强,所以他特意向对方请教这方面的一些细节与技巧。
沈卓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何对他这么有信心,但他并没有隐瞒,毕竟当初只是随口教他这些的那位也是这么坦然大方。
根据此次是为三公主选驸马这一重点,他向何昌逸传授不少如何从别人的言行、神态等细节方面,分析出对方的相应心理状态或习性的技巧。
让何昌逸觉得自己大长见识,他父亲也曾教过他观人之术,只是他父亲的经验更适合上位者观察下位者。
他自己现在就是一个下位者,能用上相关经验的地方较少,而沈卓教的这些,正是他当前正需要,更适用的一些经验。
这让何昌逸忍不住感慨道,“沈贤弟的这身本事实在令人钦佩,恐怕这世间都少有人能比。”
沈卓却笑着摇头道,“说来惭愧,我这也是跟人学的,可惜当初共处的时间短暂,能学到的只是一些皮毛而已。”
“而且对方与我同龄人。”
听到沈卓后面补的这句,何昌逸觉得自己受到的刺激有些大,忍不住感慨道。
“这年头可真是天才辈出啊,遥想当年,我也曾被人称为天才,自打上京之后,我才深刻的意识到,自己仅是一个普通人而已,真正的天才应如沈兄般,如上边那位般的,应叫天人,我等凡人没有资格与之相提并论。”
拥有太子与三公主这对堪称天骄的子女,不管他那位皇叔自身能力如何,都能在历史上占得可用浓墨重书的重要一席。
当皇帝的功绩甚至还在他那位皇祖父之上,这份际遇,着实让人羡慕不来。
想到自己能拥有现在的一切,有相当一部分都得归功于梦中奇遇,沈卓为对方的这个评价感到颇为心虚愧惭。
“昌逸兄莫要妄自菲薄,我们虽然确实没有资格与那位相比肩,但是论能力,你我绝对处于同一水平线的。”
第八十章
这是沈卓的真心话, 即便在他的那些内容诡异的梦中,最后是自己胜出,也并非是因他本身的能力比对方强。
而是在左书意死于他们内部人的算计后,何昌逸没了最大牵挂, 也没了想要胜的最后一点执念, 主动赴死, 只求能够保住他仅想保的那一小部分人。
之所以这么了解老对手身死前的想法,是因一直负责东征西战打前锋的柳平死在最后那场较量中后,他也怀着对苍天与命运的满腔怨愤, 感到生无可念。
若何昌逸没死,他也不介意放弃, 因为他们都是被乱世与命运裹挟, 被动前行的苦命人。
即便能走到最后,可是孑然一身的他们,纵然大权在握,面对那满目苍夷, 百姓们食不裹腹、衣不蔽体的世界, 感受到的也不是喜悦,而是凄凉与责任。
还好, 那些都是属于噩梦中一切,现实中的大安纵然面临许多问题。
也曾遭遇那些在他的噩梦中,每每都能让本就处境艰难的大安雪上加霜的天灾人祸。
可是有了英明睿智的上位者,还有大多都精明能干、心怀百姓的官员, 大安每次总能顺利渡过那些难关。
而他在门下省,可以从中学到的知识与经验实在太多, 多到让他可以特别清晰的认识到现实就是现实, 绝对不会变成他噩梦中的乱世。
能猜到东宫操办宴会, 是为给三公主选驸马一事的人不少,尤其是那些对这类事特别敏感的勋贵大臣家中,派人一调查受邀者的情况,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对于这些人家而言,合起伙来将三公主逼得在京中无立足之地时,他们毫不手软。
但是若能有机会让自家孩子拢络住备受宠爱的三公主,他们不仅不反对,还非常积极的想要促成这件事。
所以在短时间内,他们就打听到全部受邀名单,分析竞争对手们的条件,想方设法的要为自家孩子争取获胜率。
至于那几个来自各部,身世与才华都不怎么出色,明显像是在凑数的几人,压根就没被人放在眼里。
毕竟在他们看来,三公主就算不介意驸马的官位低,也不可能无视出身条件。
毕竟对于一个对仕途权势有野心的公主而言,若能找个势力强大的婆家,强强相结合,才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何昌逸,谁都知道他前不久受到三公主的邀请,曾一起共进晚餐,是对感情不错的堂姐弟。
如此一来,他会受邀参加这场聚会的原因不言而喻,所以皇后准备的名单上的公子哥们,都被家人严令要求,一定要好好与何昌逸打好关系,争取他的好感。
为了做好太子交待的任务,同时也因发自内心的想为三公主的终身大事多尽些力,所以何昌逸的态度很积极,提前去的东宫。
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随后看到的竟是一个又一个涂脂抹粉,有的甚至还簪花的男子,让他感到不忍直视。
因为他实在想不出自家那性格爽朗大方,看着英姿飒爽的乐平堂姐,招这种油头粉面的娇公子当驸马的场景。
而且经过上次的接触,何昌逸十分确定,三公主虽然能做出英勇无双之举,远比这世间绝大多数的男儿更有担当,可她绝对不会是一个内心很爷们,会喜欢这种娇柔男子的女子。
可是当何昌逸很想离这类人远些时,那些人却对他展现出前所未有的热情。
何昌逸不认识其中的绝大多数人,那些人却都认识他,上来就是一口一个兄弟长一个兄弟短,叫得无比亲热自然。
被各种香风环绕的感觉,虽让他无比腻味与头大,何昌逸也不能露出真实想法,而是强撑着笑脸应酬与寒暄。
受邀宾客陆续到齐后,现场明显呈现出三种情况,人群最多的那些,都聚集在何昌逸的周围,竭力展现自己的友善与重情重义。
人以类聚,何殊想破脑袋才写出来的几人,正凑在一起发懵,他们都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以为自己就是得太子的召见而已。
太子召见人并不罕见,他们身边都曾有过同僚接到东宫的召见,就是像这种在东宫以聚会邀请的方式召见人,好像还是头一回。
另一部分则是性格相对较为清高的那种世家子弟,没有打扮得花里胡哨,也没有往何昌逸身边凑的打算,有一人傲然独立者,也有三两个结为伴者。
与何殊站在东宫花园一侧的赏景阁上,拿着千里镜观看完花园内的情况,对场上泾渭分明的几类人都有所有了解后,三公主才笑着开口道。
“原来你把昌逸堂弟叫来,就是为了让他帮忙吸引那些人的注意力?”
说完,三公主忍不住又拿千里镜往那边看了看,哪怕相隔甚远,她也能从何昌逸那僵硬的笑容中,感受到他的烦恼与无措。
不厚道的再次笑了几声,三公主拿着千里镜仔细打量道。
“这宝贝是真好使,难怪外面都传得神乎其神的,这个就归我了。”
手里同样拿着千里镜观看远方场景的何殊随口回道。
“这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事实证明,昌逸堂兄此行所能发挥出的价值很大,有他在,完全可以直接淘汰掉那边的一大部分。”
三公主也是这个看法,所以才会觉得有意思,她在过去的那些年,着实见够了那种油头粉面的草包男。
同时她也不待见场上那些在装模作样的清高男,因为她十分确定,那些人都知道这场聚会是为她这个三公主挑驸马。
既然上赶着来了,却又摆出超然脱尘的模样,完全是在将她当老四糊弄,她要是个眼皮子浅的,怎么可能会有今日,婚事又怎会拖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