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真小气。”顾娇娇撇着一抹艳红的小嘴,双腮鼓得像个油壶,“姐姐给我们的,二哥又要抢回去,二哥小气。”
顾容南也说:“送出的礼物,还可以伸手讨要回去么?”
顾容庭无奈,也不想再同两个孩子争执什么了,只扬手一挥,放了他们走。
顾容南顾娇娇见状,立刻猫着身子笑嘻嘻跑开。两个人手拉手一路狂奔,待顾容庭再回首时,二人已经不见了身影。
顾容庭负手回了新房时,徐静依正在收拾自己的妆奁盒子。瞧见他人进来,也未起身打招呼,只看了他一眼后,又垂眸继续忙自己的。
顾容庭顺手够了张凳子来,在离徐静依不近不远的地方坐下。目光注视了她一会儿,见她未有任何反应后,他则先开口道:“三郎和娇娇都还小,你往后不必再给他们那么重的礼。”
若是从前,徐静依肯定会同他抬杠。并且他说不让给,她就偏要给。但如今却觉得那样的抬杠和故意针对实在没有意义,于是也就应了。
“知道了。”
她虽答了他话,但仍没停手上动作。
顾容庭目光在她手上落了有好一会儿,之后才渐渐挪开。他四下打量起这间屋子来,她昨夜说的话,他有记得。
“这间屋子你想怎么隔出一个小间来?”良久后,顾容庭问。
徐静依终于停了手上的事儿,也开始四下打量起屋子的格局来。
第五章
说实话,屋子本就不大,若再隔出个小间,寝卧就更小了。但若是不隔,青杏紫兰就不能留在这里守夜,她们自有自己的住处,就在旁边耳房,但徐静依还是觉得她们能就留在房中值夜最好。
她从小就习惯了睡觉时身边有人伺候,太子府的倚水居住了半年后,更是助长了她的惰性和对婢女奴仆的依赖。从前在顾家当儿媳的一年半,没想过在寝卧中隔出一个小间这么件事,她白白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啊。如今既是想到了,她是肯定要想办法把这个计划实现的。
只是没想到,不过昨儿提了一嘴的事儿,顾容庭他竟还真记在了心中。
对此,徐静依心里还是舒坦的。
但四周打量下来,徐静依又觉得这巴掌大点的地方,怎么都不够再隔出一间的。本就嫌这里小了,若再分出点地方出去,日后她怕是一刻都不愿在屋里呆着了。
徐静依静默着不说话,顾容庭心中却有了主意。
正房两边是耳房,可以正屋的格局不动,将连着两边耳房的墙打掉,用木柱撑着房梁,再以屏风隔断隔开,这样不但能隔出一个日后供婢女值夜的小间来,就连他们的寝卧也能更大些。
心中有了这样的盘算后,顾容庭便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妻子听。
徐静依听后望着他:“可这样一来,岂不是得劳师动众了?”
劳师动众是肯定的,毕竟是要把墙砸掉。但若能叫她日后住得舒心遂意一些,这也无妨。
只是,这处屋舍是爹娘安置的,如今要这般大兴土木,肯定得提前知会二老一声。凭他对二老的了解,多半会答应,但以示敬重,也不能说风就是雨,擅自做主。
“也不算劳师动众。”顾容庭言简意赅,并没有表现得多为难的样子,“我去同爹娘说一声,问题不大。”
徐静依其实心里犹豫了下,有在思考到底有无必要这样做。但想着接下来还得在这里住上一年多,且又是他主动提的,拒绝的话也就没说出口来。
她也知道自己是个娇气的人,过不得委屈日子。若能住大宅院,她绝不会住茅草屋。为了往后一年多的日子能住得舒坦些,她也就不怕麻烦顾家人了。
大不了,之后多做补偿就是。
“嗯。”徐静依点头轻应,“那有劳二爷了。”
如今选择了另一条路走,不再作威作福后,她对他十分的礼待和客气。
小夫妇二人间,大有点相敬如宾的意思。
顾容庭意味深长瞥了她一眼后,没再说什么,只起身离开了。
方才夫妻二人所言,一旁屋内侍奉的马嬷嬷也听到了。待顾容庭离开后,马嬷嬷便立刻靠了过来。
“奴婢瞧着姑爷为人是真不错,怕这寝卧小,会委屈了姑娘,竟要如此大兴土木。这才刚成亲就能如此周到,日后必然更会事事体贴妥当。”新姑爷对自家姑娘好,马嬷嬷自然很高兴。
而这种时候,她也会适时的再撮合几句:“既然姑爷先示好了,姑娘也该让一步,也示个好才对。奴婢知道姑娘您害怕,但嫁了人的新妇嘛,始终都是要过那一关的。新婚头一回多少会疼一些,但咬牙忍忍也就过去了。”
“既然早痛晚痛都是要痛上那么一回,逃是逃不掉,姑娘又何必一等再等呢。”
其实马嬷嬷还想说,那样的事一回生二回熟,只要熬过了前一两回,日后就尽是享乐了。但顾虑到主子是新妇,又未尝过云雨,怕这样说不好,于是也就没再多这个嘴。
徐静依也有在考虑,她知道这关始终是逃不过去的。既然不想得罪日后的郡王殿下,那就不可能婚后一两年都不同房。
马嬷嬷所言自然在理,既然迟早都是要走到这一步,也的确没有必要一直拖着。
“我知道了。”徐静依应下。
点到为止,她相信姑娘是聪明人,会明白的。话说多了,反而会适得其反。所以,马嬷嬷就没再继续说这个,只转了话头,又说了些别的。
很快顾容庭回来,和她说了爹娘已经同意了这件事。徐静依为示礼貌,午后稍作歇息后,又带着精心备好的礼物去了上房顾夫人那儿。
说是新妇来给婆婆请安的。
顾夫人听后,亲自迎了出来,热情的挽着徐静依这个儿媳进屋。
徐静依谦卑道:“儿媳一来就给家里添了这样的麻烦,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顾夫人知她指的是什么事,但却丝毫没有介意的意思,她豪爽道:“二郎他就不该来问我们的意思,就该你们自己拿主意才对。那处如今是你们住着,合该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何况我觉得你们思虑得很对,本来耳房就是青杏紫兰两个丫头住的,如今打通了后也还是她们住,还能更好的照应到你,何乐不为呢?”
这个婆母一向热情,且说话得体。徐静依知她说的是真心话,所以就没再虚以委蛇的说假客气话,这件事情说过后,婆媳二人又话了些别的家常。
“二郎这个人别的什么都好,就是性子不如大郎温和,往后还望你能多担待些。”顾夫人替儿子说好话。
徐静依笑了笑,点头说:“儿媳心里明白的。”想了想,也加了句,“今日之事,他能如此为我考虑,我心中很是感动。”
感动的确有一点,但却没到很是感动的地步。
不过是不是真的很感动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既然她想好好过日子,还是必须要承顾容庭的这个情的。在顾家人面前,她自然得表现出承情的样子来。
顾夫人笑道:“二郎是个外粗内细的人,看着是冷漠严肃,但对他真正关心的人,他心里可温柔了。你如今做了他媳妇,他日后必会十分的疼爱你。”
对于顾容庭日后会不会十分的疼爱她,徐静依倒无所谓,只要一年多后他能同她好聚好散,不会为难于她,她就阿弥陀佛了。
所以对顾夫人此话,徐静依只笑了笑,并不去接。
婆媳二人略坐着谈了会儿心后,徐静依便起身告了辞。回来时,顾容庭人不在屋中。不必去周旋应酬他,徐静依浑身一阵轻松。
离天黑还有一会儿,徐静依就让丫鬟给她搬了张躺椅,她一个人静静坐在窗下赏秋景。
如今天已经很凉了,昨儿还在太子府时,也差不多是这样的天儿。秋高气爽,微风簌簌,徐静依其实挺喜欢这样的季节的。不冷不热,连风都带着丰收的香味儿。
昨儿晚上到现在,一直都忙忙碌碌的,也就这会儿有点空闲来好好想一想这件事。
本来昨晚以为是在梦中,觉得或许一觉醒来后梦就醒了。但今天不但没醒,反倒一切还越来越真实,到这种时候,徐静依自然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她莫名其妙的,突然回到了两年前。
她实在弄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但既然已经这样,她也能坦然接受。
因已是深秋,外面差不多酉初时分就暗了下来。徐静依坐了有一会儿,见天暗了后,便又让丫鬟将椅子搬了回去。
顾容庭回来时正好是到了用夕食的时辰,小夫妇二人静坐着用完晚饭后,青杏紫兰则将碗筷都撤了下去。同时,她们两个自己也退去了门外,顺便将门阖上。
昨日新婚洞房花烛之夜的一幕,又再次重演。
徐静依此刻虽紧张,但也的确是有真正把马嬷嬷劝她的话听进去的。
不说旁的,明儿就是三朝回门日了,她也不想回家后让母亲担心。早早的把洞房圆了,不管是给夫家还是娘家,或者是给顾容庭,都是一个交代。
这样想着,徐静依便起了身,然后主动靠到了顾容庭身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