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在这之前,二人从未谈及此话题过。
彼此心中都明白,若一旦没能谈得妥当,于他们本就不算多恩爱的关系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所以此时此刻,彼此都十分的小心翼翼。
顾容庭也是再三思量过,才开的口:“他说他是托了郡王妃之意,让我日后对你好些。”
这的确是临安郡王的原话,虽他当时听到的时候觉得荒诞,但此刻说来与妻子听,倒能很好的缓解一下此刻不算太轻松的气氛。
彼此都心知肚明,那郡王妃不来害她就算好的了,又怎会对她如此关照?
而且就算关照,也不会托了临安郡王来,她大可以自己以郡王妃的身份亲自登顾家的门,给足自己这个胞姐脸面。
徐静依笑了笑,反倒轻松下来。
“二爷说笑了,她不来害我和母亲,我就阿弥陀佛烧高香了,又怎指望她来给我撑腰?”一边说,一边手上动作仍没停,如今帮他宽衣解甲,算是十分熟练了。
脱下甲装,又去衣架上拿了身常服来,打算帮他换上。
顾容庭不可能一直都让妻子忙,他只杵在那儿不动。妻子帮他穿衣的同时,他自己也会主动些。
待穿好后,妻子帮他系扣子时,他才说:“是啊,他是这样说的,我也不信。”
徐静依手中动作又稍稍停滞了下,但只略笑了笑,没再答他的话。
这边衣裳换好后,正好那边饭菜也摆好了,顾容庭便过去坐下吃饭。
徐静依吃过了,他去吃饭时,她则又拿起了方才没看完的那本书看起来。话本游记中的世界很神奇,故事也十分吸引人,她自幼便喜欢读这些所谓的不正经书。
她如今倒想得开,一门心思扑在了书中后,她早把临安郡王寻她夫君一事抛去了脑外。
顾容庭吃饭的空闲会扫过去几眼,但见她似乎心大得很,并未把今日之事放在心上,他倒是会心一笑。
不管是不是因为对他身份有先见之明,所以才这样坦然不在意的,至少,她是真的没怎么把临安郡王这个人放在心上。
至于有没有把他这个人放在心里,以后来日方长,总有时间。
夫妇二人今日第一次提及临安郡王,气氛还算和谐。既此话题已经说完,也就说过撂过,之后吃完饭一起上床睡觉时,也没再提。
临安郡王那边,梁秀回了伴云楼后没回内院,而是歇在了前头书院。徐淑依一直在家等他回来,好不易等到丈夫回家了,却不见他过来,心中不免失望。
成亲也有十天半月了,他除了新婚当夜同自己行过房外,之后再没碰过自己一根手指头。
人家都说新婚燕尔,新婚小夫妇该是感情最好的时候。可她这个新婚,她没有感受到半点甜蜜。
十来天的时间,他几乎有一半时间晚上不曾踏足过她屋子。即便来了,也只是同榻而眠,不再有别的。
若不是听说过些别的,她也不会这么的不甘心。她听说,永昌郡王夫妇刚成亲那会儿,永昌郡王连着有两三个月是日日进郡王妃的屋的。
甚至还传过,说永昌郡王是军武之人,王妃曾经有过下不来床的情况。
虽初为人妇,但徐淑依也懂下不来床是什么意思。当时她听到的时候,自己羞得面红耳赤。
再想想自己夫婿的冷淡,不免一颗心又沉入谷底。
虽这门亲事是她算计来的,可毕竟也是皇室认可了的。她是明媒正娶聘入的太子府,他既认了她这个妻,又何故冷待呢?
不求能如永昌郡王待永昌郡王妃那样,至少他也不能落自己脸面。
府里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又都惯是些捧高踩低看人下菜的。府上三位王爷中,本就属她夫婿临安郡王最不得宠,若她还不能得临安郡王的珍视,那么府上又有谁会真心敬重她?
徐淑依花钱收买了梁秀前院侍奉的丫鬟,所以虽然梁秀回来后没进内院来,但他身边的丫鬟却是过来回话了。
毕竟日后得要靠这个丫鬟打探到丈夫的一些近况,所以,对这个丫鬟,徐淑依十分礼待。
那丫鬟过来后,略福了下身子后说:“王爷今日一整日都呆在福来茶楼,差不多酉时正时,王爷见过一个人。那人不是旁人,正是王妃您娘家姐姐的夫君。至于说了些什么话,奴婢就不得而知了,奴婢当时只候在了门外。”
徐淑依十指倏尔攥紧,但面上却尽力表现得平静。
她笑着:“有劳你了,坐下来喝杯茶吧。”
那丫鬟却说:“不了,奴婢还得赶紧回去侍奉呢。今日奴婢当差,若王爷寻奴婢不见,要起疑心了。”
徐淑依心下知道,她就是卖了消息想拿钱赶紧走。所以也没耽搁她,直接叫彩芹拿了银子来给她。
丫鬟走后,彩芹便说:“合着都到如今这一步了,王爷心中还挂念着那大姑娘?”她一边替主子生气,一边又小心翼翼打量主子神色,生怕她会一时控制不住脾气,撒起火来。
徐淑依在这里是不敢摔砸东西的,这里的每一件物什,太子府库房里都有记录。她但凡打碎一件,日后都是要被追究原由的。
所以,她只极力忍耐道:“她倒有这样的本事,可又如何?如今做了郡王妃的,还不是我吗?”
彩芹立刻附和:“郡王是最明辨是非之人,又或许,是那顾家二爷主动求到他跟前的呢?或许是有什么事相求。总之,郡王他没见大姑娘,就说明在郡王心中,早满满都是您这个妻子了。”
这话说得好听,但徐淑依听后却没多高兴。她没再说话,只是在心中默默记下了这件事。
今日是袁氏的芳诞,早前几天,徐静依就巴望着这一天了。给母亲的寿礼早已备好,一大早起来,徐静依就开始又亲自亲点一遍要带给母亲的东西。
今天徐淑依必然也是要回来的,定会气得母亲不轻,所以,她得想尽心思哄母亲开心才对。
其实最好的打击徐淑依的方式,就是顾容庭能够尽快恢复身份。但若凭她一己之力的话,此事怕还是有些难。
她虽知实情,但很多话却不好说得太过直白。毕竟,说太多做太多了,会惹人怀疑。回头她面对太子太子妃,甚至是面对圣上皇后时,她要怎么说才能圆这个话呢?
所以,与其此刻徐徐图之,也不能贸然前进。
但这样一来,徐淑依必然得趾高气扬好一阵子了。其实她猖狂不猖狂,徐静依倒不在意,她只是担心母亲身子。
这样顾虑着,徐静依突然问身边人,道:“再有几日便是春猎了,往年春猎时,圣上都会领百官去京郊行宫住上几日。京畿营中,都是要派兵去护驾的,你知道这事儿吗?”
前世,顾容庭是一年后的春猎上救了圣上一回,然后便被认了回去。如今,徐静依想着,若是今年的春猎上,顾容庭也能被差遣到护驾的兵中,是不是也能有这样一个机缘被认祖归宗?
不管怎样,这总是个机会。哪怕就算最后不行,但试过了,总比白白浪费掉这个机会的好。
第三十五章
她一开口, 顾容庭就知道她打的什么算盘。
顾容庭不擅撒谎和伪装,所以垂了眼眸,避开了她视线, 只答说:“这种大事得看上头的调派, 不是我所能决定的。”尽量装着平静, 不敢表现出一丝一毫其实他已经看透了她心思的样子。
徐静依心中失望,但仍不愿放弃:“那……我祖父可能做这样的决定呢?”
顾容庭这回抬起了头来,他目光静静朝她扫看过去。也不言语, 只沉默着静望他。
徐静依被他望得心一惊, 然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方才所言实在太过于奇怪。
于是她别扭的笑了笑, 有些蹩脚的敷衍道:“不行就算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她要转了话头说去别的, 但顾容庭却没允许。
“怎么突然这么问?”顾容庭直接问。
徐静依脸上笑意敷衍疲惫, 她说:“随便问问的而已,也没什么, 二爷怎么刨根问底?”反将他一军, 希望他能知难而退。
夫妻之间想要促进感情,就得尽量有更多的话说。他们夫妇二人如今感情虽没有前世那般恶劣, 但也只是维持在一个相敬如宾的水平。
平时除了床上切磋外,更多的, 说的也只是些无关紧要的话。
她会对自己嘘寒问暖,但却不像是发自内心的关心他这个人。而是她身为妻子, 对一个丈夫的关怀。
平时他早出晚归, 相互陪伴的时间少, 即便到了休沐日, 二人也是各自捧书静坐一旁看自己的, 彼此很少互相打扰。
人心都是贪婪的,如今他得到了她的温柔,便也想再进一步,得到更多。
既说到这里,顾容庭索性也就道:“有祖父提携,我必然全力以赴。既不会让他老人家失望,更不会让你失望。来日若有随军出征建功立业的机会,我也定然义无反顾,挣个功名回来,让你、让他老人家脸上都有光。”
徐静依怔了下,显然完全没想到他会说这些。
他是不是误会了?他以为自己让他去护驾,是为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