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氏暗自得意,她早就撞见苏格格在非常刻苦偷偷练琴,还让宫女在外头放风,特意想了这招可以踩着她上位。
苏格格调整了表情摘下面纱来,露出一张有些不安的脸,上头挂着恰到好处的楚楚可怜,轻声道:“不曾知道郭妹妹要献舞,否则我就选一首与舞蹈相匹配的曲子了,扫了主子爷的兴致,是奴才不好,请爷责罚。”
四爷当然不会在这种事上怪罪,“一桩小事罢了。”没说什么,当然也没夸奖,苏格格温婉地谢了恩,在心里把郭氏撕了个稀巴烂。
福晋心里憋着一股气,还以为这苏氏是个有办法的,没想到也是个不中用的。出了这样的差错,她赶紧点了耿宁舒的名,“听说耿格格也准备了才艺,不妨也先展示了吧。”
要是表现好,能让四爷高兴,表现不好,那就是火上浇油了。
耿宁舒没有推拒,起身走到暖阁的正中间,在众人屏气凝神之下她轻轻一笑开口道:“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①”
“一年之计在于春,仅以此诗盼春日早至。”说完她就行了个屈膝礼潇洒退场了,前后不过几个眨眼的时间。
每年公司里搞什么破冰仪式和团建,硬性要求每个人必须表演一个节目,她每次都是用诗朗诵敷衍过去的,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全场瞬间寂静得连呼吸声都不见了,这算个什么表演?
核桃和白果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这就是格格信心满满的才艺?
苏格格差点憋不住笑,一定是因为她珠玉在前,所以耿氏怂了自暴自弃,她正想出声讥讽,就听到一阵鼓掌的声音。
竟是四爷!
“好!”他脸上的笑遮不住。他本就不耐烦看什么表演,耿宁舒这么快把流程过完,不拖沓,正合他意。
郭氏愣住了,主子爷竟然好这口?
宋格格夹了一颗糯米甜枣嚼着,尝出了苦涩的味道。这应该就是明晃晃的偏爱了吧,不管什么表演,只要人是爷喜欢的,做什么都是好的。
苏格格更是不敢相信,她费心费力,手指都磨破了练的古琴,竟然被平平无奇的一首小儿都能背的诗给压下去了?!
看到四爷眉宇间不加掩饰的欣赏,福晋更是有危机感,赶紧给瑞香使了个眼色。
等瑞香下去了,她才笑着对四爷说:“耿格格真是个妙人儿,能博爷舒心一笑,看来今晚必是耿格格侍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耿:摆烂咸鱼王本人。
①注解:来自古诗《春晓》
第23章 豁出去
这话一出,众人心中顿时各有滋味。
耿宁舒震惊了,不是吧,这样也行?到底是你们不正常还是我有问题?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其他人看着她既羡慕又嫉妒,酸溜溜道:“恭喜耿格格了。”
苏格格面色扭曲,死死咬紧了后槽牙,她又一次被耿宁舒比了下去,还是在这样的众目睽睽之下。就连同一条船上的福晋也觉得她没用,大力举荐了耿氏。
可她们都不知道,四爷对福晋自说自话的安排也颇为不悦。
他本来就准备这几天找个日子去耿宁舒那边的,被福晋这么一说倒好像是因为她献艺争宠才得来的机会。
四爷也知道福晋费心安排家宴也是为了推荐新人给他。今年进宫拜年,就连比他小的五弟七弟一人身边都带着三个儿子,唯独他,孤零零的就一个话都说不利索的二阿哥。
顺势应下他不乐意,拒绝又怕耿宁舒多想,只说:“家宴还没结束,先不谈这个。”
福晋自然是不会违背他的意思,“爷说的是。”
宴会继续,可有了刚才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今晚定是耿宁舒侍寝了,一个个都失了活力,索然无味地坐着。
福晋衣袖沾到了酒液,告罪下去换一身衣裳,瑞香回来支开其他宫女亲自为她更衣。
福晋斜了她一眼,“都办妥了?”
瑞香压低了声音道:“奴才前天已经借机让人在宴会用的酒里掺了更烈的,喝完刚开始不觉得有什么,半个时辰之后才会有后劲返上来。刚才奴才去看,酒坛已经空了,保准爷能宿醉到天明。”
“嗯。”福晋满意地点头。即便选了耿宁舒又怎么样,她绝对不会让那样的威胁成功侍寝。
这时守在外头的另一个大宫女吉香叩了门进来,“福晋,苏格格来了,说想见您。”
福晋丝毫不觉得意外,“进来吧。”
苏格格一进来就急吼吼道:“福晋,您不是说要帮奴才的吗?怎么选了那个贱人?”
福晋扶着头上钗子,对着镜子一点点摆正,漫不经心道:“你问我耿氏今天穿什么衣裳,会表演才艺,我都提前告诉了你。已经给过机会,自己技不如人我又能如何?”
她冰冷的目光从平滑的镜面上反射到苏格格脸上,“难不成还要我把爷绑到你榻上?”
苏格格被看得一个激灵,脑子冷静下来,吓得立马跪下,“奴才没有这个意思,是奴才失礼了。”她真是气昏了头了,这可是福晋,她竟敢上来就质问。
福晋不屑地收回眼神,没搭理她,继续摆弄头上的首饰。不过就是个下人,自己好声好气的还真当自己拿她当姐妹了。
她不把苏格格放在眼里,可对苏格格来说,她现在是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膝行到她脚边求道:“福晋,求您再帮帮奴才!”
福晋还是没理,只是吩咐旁边的瑞香:“你去准备点醒酒汤,爷今儿得了佳人定是高兴坏了才喝了这么多,待会肯定醉得厉害。”
苏格格被她刺激得完全失了理智,用力在地上磕头,“福晋,只要能抢在耿氏前头侍寝,奴才为您做什么都行!求您给奴才一个机会!”
福晋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一个人只有被逼到了绝境,才能豁的出去。
“今晚热热闹闹的,倒是让我想起了从前看过的一出戏,”她幽幽开口,“宋朝徽宗的皇后身边有两位侍女,一位乔氏拥有绝色美貌,很快获得了徽宗的宠幸,另一位韦氏即便自荐枕席也无法入徽宗的眼……”
苏格格不明白福她为什么跟自己讲起了故事,一开始听着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听到这里登时难堪地涨红了脸,这暗示的不就是耿氏和她么?
“福晋……”她狼狈地出声,想询问福晋说这些话的用意,却听到福晋却又说:“可后来徽宗驾崩,却是韦氏做了太后,你可知道为何?”
苏格格一下来了精神,身体都不自觉往前倾,“为何?”
福晋低头冲着她笑了笑,将她头上的一根流苏簪摘下来,往下挪了三分再插进去,簪子尖锐的顶部几乎是贴着苏格格的头皮划过的。
“因为徽宗酒醉,韦氏趁机与其玉成好事,还生下了儿子,这个儿子又成了下一任皇帝,她自然顺理成章坐上了最尊贵的那个位置。”
福晋目光幽深地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头去,似感慨般叹了口气,“人呀,有时候就得咬得紧牙关豁得出去,才能为自己挣一份锦绣的前程。”
一番话说得苏格格心口狂跳,再想到自己刚进来时福晋说了四爷有些醉了,她面露狂喜,“多谢福晋指点!”
福晋却是一脸讶然,“嗯?我指点什么了?”她扶着脑袋摇了摇头,微微有些懊恼,“今晚喝得有些多了,别是说了什么胡话,苏格格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苏格格从善如流,“奴才所做的任何事都是奴才自己想出来的,与任何人无关。”
她向福晋行了个大礼,匆匆离开了。
等门重新关上,瑞香有些不明白地问:“主子您既然已经灌醉了爷,避免了耿氏得宠,为何又要帮苏氏一把?奴才瞧着她不是个安分的。”
在屋里看完了全程的全嬷嬷笑道:“主子这哪里是在帮苏氏,这是给她挖了个大坑呢。”
醉了的男人是没法成事的,苏氏要是真成功上了主子爷的榻,也压根不会得到什么好处,却能让爷雷霆大怒,到那个时候,这苏氏就真的彻底只剩下做福晋脚下的狗这一条出路了。
宴席散了,福晋安排了耿宁舒先回去准备着,将四爷安置在暖阁偏厅里的榻上醒酒。
苏培盛正焦心醉成这样还能不能去的成雪绿阁,一个小宫女低着头跑过来找他,“苏爷爷,郭姑娘手里捏着一块玉佩硬说是四爷方才赏了她作今晚侍寝凭证的,正闹的不可开交,福晋托您去掌掌眼。”
福晋来请,他还是要给面子的,让人好好守着主子爷便匆匆过去了,到了暖阁正厅里头却连福晋的人影也没见着,更别说什么郭姑娘了。
“坏了!”苏培盛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奔回去,就见偏厅的门关得严严实实,守在里面的太监宫女全都退到了外头。
他连忙趴到门缝上往里一瞧,天青色的衣裳和四爷宝蓝色的锦袍胡乱落在地上,榻上很明显是两个身影依偎在一块。
一股凉气从苏培盛的脚底直窜上了天灵盖,平时精明的脑子里只剩下两个字——完了。
第24章 放鸽子
耿宁舒第一次进入正式的侍寝流程,才知道想完成这项任务也不太容易,光准备的过程就很繁琐,需要先用香汤沐浴,清洗干净脸再重新化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