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客气了几轮,把事情搞定,日头已经很高。另一边,船队的补给也已做好,准备起锚了。
顾天成的时间掐的很准,一点儿不浪费,船老大刚开始招呼大家伙儿把手头事情料理妥当,准备启程,顾天成就和顾母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
顾母还是那样彪悍利落的样子,一点儿没看出思念、担忧儿子的神情。
顾天成在牧良镇的兄弟,以及将要上船的船工、袁长河、秦向儒都留在岸边,翘首以盼的等着呢,直以为这家伙耽搁时间,会迟到。
没想到人家时间观念这么强,不早不晚刚刚好。
为了不招人眼球,袁冬初本已和秀春等人道别,早早就上了船。
她也是担心顾天成会迟到,正在船舷上看着的,远远地,看见顾天成母亲亲自来送顾天成,她不照面却是不合适了。
没有意外的话,顾母以后就是她的婆母。
她是要在外做事的,顾天成也许诺顾母开通,不介意这些。所以,她跟船的事也瞒不住顾母,当然不能避开不见。
但是,大张旗鼓的凑上前去也不是个事儿。
于是,袁冬初悄没声的溜下船,站在袁长河身后,看顾天成一帮兄弟争先恐后的上前和顾母见礼。
袁冬初从人群缝隙中看着此等情形,心中大是叹服。
如此盛景……是顾天成有足够的影响力,还是顾母有足够的威仪和亲和力,就说不准了。
大概缺一不可吧,若顾天成是个人品差、没骨头势利的,顾母本事再大,也得不到这许多人的亲近。
若顾天成足够能耐,可他母亲是个搅风搅雨、斤斤计较的浅薄性子,就算大家伙儿看顾天成面子,估计不会这么多人主动往上凑的。
顾母言谈举止都很爽利,挨个儿和人们打着招呼,直到码头上的弟兄们都过完了,袁长河和秦向儒才出现在顾天成和顾母面前。
秦向儒是见过顾母的,一众糙汉子退开,他才忙着给顾母见礼:“小子见过伯母,好些日子没见了,您一向可好?”
“好好好,多谢秦公子记挂了。”顾母笑眯眯的说着,转头又对顾天成道,“你看人家秦公子,什么时候都是谦和有礼的样子,你得学着点儿。”
“我……”顾天成一脸的为难,他若是像秦向儒这样,岂不是会被人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秦向儒更是受到惊吓似的,连忙摇手:“这可不能,千万不能。天成这样子多好啊,小子一直都想学天成这样,可无论如何都学不来。他可千万不能像我,我……我是真不成的。”
顾母继续发扬别人家孩子的优秀传统,教育顾天成道:“你看人家秦公子,多诚恳、多踏实,哪像你似的,一副没正行、靠不住的样子。”
顾天成:“……”
袁冬初缩在老爸身后,从缝隙中围观全过程,把顾天成生无可恋的无奈看在眼中,差点儿就笑出声了。
这家伙,很多时候像个土匪似的,什么时候会被搞到有理说不清的地步?
怎奈一物降一物,他老妈就是降得住他。
顾母继续对秦向儒说道:“你是个靠得住的孩子,天成和你在一起,伯母总是多几分放心。和他这性子打交道,你这孩子担待颇多,伯母心里着实感谢你的。”
说着,接过顾天成提着的篮子,感觉沉甸甸的,递给秦向儒,说道:“这么多日子在河上行走,很辛苦的。这是些花生、枣子,还有腌菜什么的,吃零嘴儿也行,下酒也成,你和行船的孩子们拿去解个闷儿。”
秦向儒连忙接下,一叠声的道谢。
之后,顾天成才郑重的介绍袁长河:“娘,这就是和我一起做河运的袁家伯父。”
顾母推开半步行礼:“天成是个脾气急、容易闯祸的性子,多谢袁师傅关照了。”
“哪里哪里,天成沉稳着呢,他婶子尽管放心好了。”袁长河站在原地,抱拳说道。他们这年纪和身份,接触的话,会有点尴尬,保持距离才是最重要的。
顾天成的重点也不在袁长河这里,看向显出身形的袁冬初,给顾母介绍道:“这就是伯父的女儿冬初。冬初,这是我娘。”
[63.第62章 老妈很给力]
顾天成看向袁冬初的眼神,真可以说满含了殷殷的期盼。
袁冬初也没掉链子,很正式的给顾母行礼,“冬初见过顾伯母,伯母安好。”低眉敛目,安静贤淑的样子。
这做派,袁长河看的差点儿就要揉眼睛了,这还是他家闺女吗?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没见过这样的啊?
顾天成也是好生惊了一下子,冬初……这也太给面子了吧?
秦向儒一旁看着,满脸欣慰。他就说嘛,袁姑娘绝对是个出类拔萃的女子,各方面都很出挑的。
至于其他人,都不是近距离接触袁冬初的,对这些细节事情并不很在意,关注的焦点却是顾母很稀奇的、居然来码头了。
顾天成的兄弟们都知道,顾母基本上不来码头的。
大家猜测,是顾母不喜欢码头上的气氛,也不喜欢顾天成混迹码头,用眼不见为净的方式,不给自己和儿子制造多余的困扰。
很少在码头露面的顾母这一出现,被顾天成兄弟们追捧,差点儿就成了码头的一道盛景。
但袁冬初却另有想法,顾母不来码头的原因,没准儿就是不愿看到被这许多人追捧的场面。这是她儿子用命拼出来的,享用起来会心酸吧?
袁冬初这边很郑重的行礼,顾母也是分外领情的。
“叫冬初的啊,多好听的名字。婶子是直性子,就不和你见外,以后喊你冬初可好?”顾母扶住袁冬初时,顺道拉了她的手说道。
袁冬初忙点头:“婶子千万别和冬初见外。冬初前些日子和两个姐妹卖野菜,多亏了顾大哥照应,才能顺利做下来。若不是碍于身份,之前就该上门看望您、向顾大哥道谢的。”
一提到顾天成,顾母就是一脸嫌弃,说道:“别提这个臭小子,不过说两句话的事儿,冬初不要在意。婶子以后叫你名字,你也不要见外,把我当自家婶子便可。”
其实不用顾天成介绍,顾母也是记得袁冬初的。
距离在延浦镇袁冬初和顾天成第一次见面,时间才过了大半年,顾母对袁东初还有印象。
那时,她就感觉这是个爽利姑娘。只不过,回想当时,这姑娘对自家儿子好像颇有微词,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
原本两个镇子的人,只是半年多的时间,两人不但能重新碰面,姑娘的父亲还和自家儿子合作,一起在运河上讨生活。
之前顾母是亲眼看到的,那次,自己儿子眼巴巴看着人家姑娘。
还有这段时间,儿子那高涨的干劲和心花怒放的情绪,顾母估摸着,他之所以有这种劲头,不仅仅是河运行有了着落,怕是和这姑娘也有莫大的关系。
虽然之前有顾天成言之凿凿的说他老妈多么开通,一定会喜欢她,但这么明显的亲近,却很出乎袁冬初的预料。
她略有些惊讶的瞟了顾天成一眼。这家伙是说过的,在得到她同意正式向袁家提亲时,不会再对任何人说他的这份心思,包括他娘,他也没说起过。
可看顾母着言语和态度,分明是知道的,或者有猜测?
更意外的是,无论言语还是目光,顾母都没有当家婆母那种挑剔,更没有当宝妈的迹象。
不过再想想顾天成那皮糙肉厚、混不吝的性子,估计他老妈也没心思把他当宝贝儿子养,没准还琢磨着,早早的给他讨个媳妇,让媳妇去管教。
顾天成对自己老妈的给力也颇觉得意。
瞧瞧他老妈,果真就是见识不凡、爽快大气,没有寻常妇人的浅薄和苛刻,很给他撑场面呢。
袁长河和秦向儒,一个打算考察顾天成作为女婿的资格,一个知道顾天成的心思,两人本来对顾母和袁冬初相遇捏了把汗,却没想到人家相处这么好。
瞧瞧,这都聊到衣着上了。
顾母是真的很不见外,依然拉着袁冬初,说道:“你也是大姑娘了,如今算是在外面做事,虽然咱好穿的艳丽鲜亮,但也得稍稍讲究一些。婶子的针线活儿还过得去,赶明儿给你做两件衣裳,好歹不能总穿补丁衣裳。”
“这个……”袁冬初有点儿不好意思,“等家境好些了,我自己来就好,我的针线活儿……嗯,那个……也凑合。”
她想起顾母曾经的遭遇,就是因为针线活儿好,在乡绅宅子里做事被诬陷的。
所以,原本想说自己的针线活儿也过得去,及时改成了凑合,而且说的很没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