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一番打听下来,那姑娘居然是诚运投递的主事人、那个贫家出身的袁冬初。
要说现代,包容性其实很强,没什么特别要求遵守的规矩礼仪。仪表礼节周全的人固然有一定的优势,但不修边幅的人也能过得下去,甚至有些人过得还很好。
但寻常人若想在一个机构或集体中过得好一点,爬的高一点,在各方面就得对自己有些要求。
工作是否努力很重要,但其他方面也不容小觑。
就像平时说话办事的措辞仪表,待人接物的态度,都是一个人是否能升职的潜在因素。
古代其实也一样。
袁冬初穿来这里,自从接触到卓静兰、廖君怡等富家小姐,便有意识的让自己在行为仪表上讲究一些。
无论什么功夫都不会白下,她在这方面的努力也是同样,之后的几次做客便没被人小瞧。
这时候古代的规矩,和现代的礼仪仪表结合起来,再有王夫人派给她的嬷嬷指点在场的一些人和事,便足以应对眼前的局面。
对于她的自如有欣赏认可的,便也有不服气嫉恨的。
年长之人经历的事情多一点,知道这是秦府的宴席,就算内心里很不乐意一个贫家出身的女子如此出众,但也不敢造次。
但女孩子就不一样了,谁还没有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龄段儿呢。
袁冬初刚把易水县一家乡绅的女眷引进花厅,安排这对婆媳和相熟的人坐在一起。转身之间,身后便是一个女孩子的“哎呀”声响起。
她便感觉自己脚下有些异样。
袁冬初连忙抬脚,扭头看去。
只见一个十四五岁、身穿紫色绣团花牡丹衣裙的娇小姐,正一脸懊恼的低头,看着她的鞋尖。
袁冬初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刚才觉着自己脚下有些异样,但并未踩实便抬脚了。
如今看去,这位娇小姐脚上一双深紫色绣花鞋的鞋面,的确有些印记。但这印记也不明显就是了,弄个帕子掸上一掸,应该问题不大。
“郑小姐是吧?”袁冬初脸上是标准的微笑。这人不是她接待的,但身边的陈嬷嬷给她指点过这人是谁。
这位郑小姐满脸的恼火和为难:“这位姐姐!你踩到我了,把我的鞋子踩脏了。”
袁冬初其实很想对她说,一定是你主动把鞋子塞在我脚下的,因为你身边两个丫鬟的表情太假了。
而且,你离我这么近干什么?这里明显不是过道,也不通往其他什么地方。
这位明显就是碰瓷的,而且还碰的很不高明。
袁冬初现在是半个主人,不能主动挑起事端去纠结谁对谁错。
这种时候,最需要的就是息事宁人,把任何有可能导致不和谐的苗头掐灭。
她一点做错事的表情也没有,微笑问道:“小姐有没有带备用的衣裳和鞋子?若是有,我陪姑娘去客人休息的地方换过。”
郑小姐依然很为难,无辜的很:“没有诶。这位姐姐,你大概对这种场合不熟吧?主人家理应把客人照看好,姐姐你却是自己冲撞了客人,这样子很不好呢。”
然后,这位小姐似乎自言自语的说道:“我瞧着,这污迹刚蹭上去,也许用帕子掸一掸就下去了。
“嗯……做错事就得有个态度嘛……又不是多高贵的身份。”
她一边说,一边还意有所指的扫过袁冬初。很显然,这是让袁冬初给她掸鞋子上的土。
[614.第610章 把郑家记住了]
袁冬初压根就没顺着郑小姐的思路走,她诧异的转向郑小姐的两个丫鬟,说道:“你们没听到小姐的话吗?又不是多高的身份,怎么还不给小姐掸鞋子?”
“……?”两个丫鬟懵圈状态,我们小姐不是让你这个贫家女掸鞋子吗?
袁冬初对着从各个方向投过来的视线摆了摆手,“散了散了,郑府的小丫头估计刚跟着郑小姐,有点不明白事儿。这是人家的家事,咱管不了,都散了吧。”
众人无语,到底谁不明白事儿呢?人家郑家小姐就是针对你来的好不好?
袁冬初看看左右,还在眼巴巴的等着事态发酵、看热闹呢。
再看看挡在她身前的郑小姐和两个丫鬟,这怎么还不懂见好就收呢?
她收敛了笑容,严肃问两个丫鬟:“你们二人跟着小姐多久了?居然让她站在别人身后而不提醒,难道你们就是这样照看小姐的?”
两个丫鬟一愣,这是倒打一耙吗?
袁冬初郑重恐吓:“这次还好,小姐只是绣花鞋的鞋面蹭了些尘土。若是下一次,小姐在这样的场合中被人撞倒。有没有摔坏且不说,郑小姐失了好大的体面,你们担得起这罪责吗?”
两个丫头脸白了白。
众人觉得……好像有点道理啊。
想象一下那个场景,一身富贵的郑小姐啃在地上……
的确很失体面,若不巧被未婚婆家看到,这一辈子都得被这个阴影笼罩。
就算能揪着撞人的事主加以惩罚,但造成的损失一定补不回来的。
袁冬初这儿还没说完呢,“郑小姐金尊玉贵,万一踩到她的人是个没轻重的,被那人狠狠一下跺在脚上,把小姐的脚趾伤了或者骨折了,你们又该如何?”
众人再次想象,但反应不像刚才那么大。
袁冬初一看没达到效果,当下就不乐意。
这怎么能行?一定得给大家伙儿普及一下医学和人体知识啊。
她语重心长的问道:“各位大概知道吧?”
大家:“……”你这什么都没说,我们能知道什么啊?
袁冬初耐心说道:“是这样,人走路时的身姿和平衡,全赖大脚趾承受力道。大脚趾若真伤了,留下隐患,就不能如常走路。若小姐的脚趾真的受伤,只怕会害了小姐一生的仪态和身姿。
“真到了那种地步,就算能找闯祸之人的麻烦,小姐的损害也将陪伴她终生。这样子,难道你们两个服侍小姐的人,能逃得了罪责不成?”
最后这句话,袁冬初是对两个丫鬟说的。
却是把偏厅里的人说的面面相觑。
真这么严重吗?
这位袁姑娘走南闯北,听说连京城都知道她的名气,她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
那么……郑家小姐的脚趾应该没问题吧?
千万不能有问题啊,若真把大脚趾坏了,也许以后就跛了。
还有,她前些日子刚说好的亲事……是不是就够呛了?
“小姐。”两个丫头都要哭了,这事儿是小姐自己拿的主意,她们哪儿有说话的资格?
即使现在,没小姐的吩咐,她们也不敢掸鞋子上那个浅浅的印子。
郑小姐脸色及其难看,怪不得这个袁冬初能有那些名气,果然是巧言令色之徒。就凭这样的颠倒黑白,说不定骗了多少人去!
但她还真不敢继续扛下去,再让人这么议论下去,人们以为她真的被踩伤了。
难道她还脱了鞋袜让所有人看一遍吗?
郑小姐做出轻描淡写的样子,说道:“只是轻轻蹭了一下,没什么。我只是给这位姐姐提个醒。
“这是遇到我了,没那些小性子和姐姐你计较。若是遇到个难缠的,你真的落不了好。”
袁冬初笑了笑:“我觉着这事儿吧,郑小姐幸亏你遇到我这么机灵。若遇个憨实的,这一脚就踩实在了,结果怎样还真不好说。”
“哼!走了!”这位郑小姐傲娇的一扬下巴,招呼两个丫头,走了。
看那背影,脚步稳健,身形婀娜。
大家齐齐松一口气,郑家小姐的大脚趾保住了。
和她不远不近一起离开的,还有一个衣着华美的小姐和丫鬟。这位应该知道郑小姐的这个布局。
袁冬初笑看着她们离开,对大家歉然一笑,也招呼婉儿和王夫人派给她的嬷嬷:“我们也走吧,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一个小小的插曲,没影响秦家宴客。
但有心人却从这件事看出,诚运这位袁姑娘果然不一般。人家年纪轻轻,能帮忙秦家招呼客人,而且做的极好。
只看郑家小姐寻衅这事儿,是的,明白人一眼就能看出,郑家小姐是来寻衅、找茬的。
更有离着近、看清楚经过的,的确是郑小姐有意站在诚运袁姑娘身后,还往前伸了伸脚。
这些人当时还诧异是怎么回事,等到郑小姐说出那番话,立即知道她这是有意为之。
那位郑小姐也是年轻不懂事,她打算羞辱袁冬初这档子事儿,其实对双方都没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