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码头安排的那些人就有点心虚了,那种獐头鼠目、那种鬼鬼祟祟、还有那种贼溜溜眼珠乱转随时打算开溜的,在人群中分外显眼。
计划进行不下去了……领头那人的脸青了又紫、紫了又青,越来越难看。
再看原本纠缠打斗的两对四个人,这时已然分开。
投递行的两个少年身边各站着三四个气质彪悍的人。两个被划破了衣裳的码头帮众,面对这些市井混子中的翘楚,孤零零的看起来很是可怜。
领头那人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几个人是哪儿来的。
他们之前打听过津州投递行,除了顾天成和这两个少年,其他人没一个混道上能打的。
大哥崔三望等了这么久,今日才有了出手的机会,怎的忽然就出现了这么多硬茬子?
看那一个个的,有身形魁梧的,也有短小精干的,但很统一的气质,便都是那种不在乎生命、随时能和人打生打死的亡命徒。
想和这种人斗,就得做好死人的准备。
现在这状况,青天白日的,这么多人围观,着实容不得他们这么做。
这时的刘三虎便是站在人群中,一只手臂搭着星耀的肩膀。
只看他那魁梧身形、晃着膀子的样子,比码头上的喽啰更不像好人。
星耀个子不算矮,但终究是少年人,站在刘三虎身边,气势和身形都不够看。
刘三虎如今也是码头老大的身份,很盛气凌人的指了指地上的盐粒,说出的话却很接地气。
他恶声恶气的对身边几个吃瓜群众说道:“你们还等什么?!这是盐,很不便宜的,赶紧收起来自家用去啊!再过一会儿被人们踩踏,就什么都不剩了,赶紧的!”
距离近的几人蠢蠢欲动。
刘三虎却是转向了带盐包那人,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那人脑袋上:“乖乖站着别动啊!爷今日心情好,不和你计较!”
那人欲哭无泪,他一只眼肿的都快睁不开了,还有身上被阴的几下拳脚,哪处也打的不轻,这叫不计较?
刘三虎不管他是什么表情,搭着星耀的肩膀,对身边的三个兄弟说道:“看着点儿,别让那几个揣着东西的龟孙跑了。他们都是贩私盐的,一会儿要送官,不能被他们趁乱溜走。”
被怀疑的那些人,无论是否带着盐包,都是面色僵硬。
另一处,护着星辉的那个人倒不怎么魁梧,但一点儿不妨碍他散发出彪悍气质。同样也是吩咐了同伴,才和星辉返回投递行这边。
先过来的刘三虎穿过人群,一眼看见拆的乱七八糟的漆器包裹,当下就怒了。
把星耀丢在一旁,大步上前,也没见他怎么用力,一把拎住一个大汉的脖领子丢在一旁,口中骂道:“干什么?干什么呢?!哥几个这一路上费了多少心力,才把这几个物件儿安全送到地头!
“孙子你们什么意思?随随便便就想把哥几个的心血毁了啊?!”
他像护着小鸡子儿似的,站在几个漆器包裹前面,捏着拳头,冲码头几个汉子怒目而视,嘴里还不停的恐吓:“想动手是不?来啊!谁还不是出来混的咋的?吓唬谁呢?!”
码头几个汉子还真被他唬住,眼睛偷瞄着领头的人,一时间都没动窝。
[580.第576章 难做]
码头领头那人被手下看着,却是暗自叫苦,真心感觉他们这一趟太托大了。
他们看准投递行这次来了好多大件,觉得有机可乘,这才实施了准备多时的计划。
谁承想投递行却也因这批大件紧要,暗中派了人看护。
都有算计,自己一方却是落在人家手里了。
刘三虎见没人上前,很得意的回头,冲着顾天成笑着:“怎么样?哥哥我平平安安把你这批宝贝送来了,还有这边的事……”
他的手划拉了一大圈,得意道:“看看,没给你丢人吧?”
刘三虎坐镇翼阳码头,本就是漆器上货的地方。正好刘启元让他从翼阳拨两个能拼命的明白人,和牧良镇派出的兄弟一起护送漆器来津州。
这家伙便钻了空子,亲自出面,带了诚运几个兄弟跑来了。
翼阳城池不大,但刘三虎好歹也是一个码头的大哥,气势上很能压得住津州这几个跑腿办事儿的。
他往那儿一站,那叫一个游刃有余,根本不在意码头几个大汉和吃瓜群众,还跟顾天成抱怨上了:“其实天成你出来做事就应该带着我。咱要力气有力气,要拳脚有拳脚,玩命那也是一点儿不含糊,最适合跟着你走南闯北。”
他在翼阳管理码头,作威作福虽然挺过瘾,但总觉着不如周山到处行走来的自在,早就眼热的不行。
顾天成却是先看了正在整理投递物品的二笙等人,心下感慨,不愧是大家族调教出来的人,做事果然靠得住。
再回看刘三虎,不像这货这么没正行。
今天这事儿虽然办的还算可以,但不能让他骄傲啊。
“你的意思,码头有你没你都行呗?”顾天成挑眉问道。
“我……”刘三虎愣了愣,这怎么回答?好像怎么回答都不合适?
顾天成不理他,转向码头那人,“这位仁兄,眼下这事儿你怎么说?”
这人心下只顾惊讶眼前这个魁梧大汉是什么路数?顾天成说的码头又是什么意思?
他们吃河道饭、混码头的,大河上下的事多少能知道点。诚运已经掌握了大小好几个码头,这事儿不是秘密。
眼前这人,莫不是哪个码头的大哥?
这么想着,这人额头有点冒汗了。
在码头当大哥的人,见了顾天成这小子都得各种表功、各种显摆。再被顾天成轻描淡写的问一句,立即就不敢吱声了。
而他,不过崔三望手下一个小头目,在人家面前,很不够看啊。
领头之人心下发虚,面上还硬撑着,看似淡淡的面对顾天成,心思却急速飞转着。
投递行新来的这七个人,拿出任何一个,无论放在哪里,都是能横着走的人物。
除非崔三望再派来几十号人,豁出去血溅当场,才能把这些人拿下。
问题是,这里紧邻京城,可不是山高皇帝远的其他地方。
若真在众目睽睽之下,纠集码头帮众和人发生械斗,闹出几条人命,就算有再深的后台,只怕也不好交代。
而且这个顾天成和姜尚书、陈参政府上的公子要好,不是个能让人随意拿捏的主儿。
若非把构陷之事办的八九不离十,否则,给这人翻起身来,被他反咬一口也不是不可能。
但输人不输面的道理他还是懂的,码头的面子不能在他手里丢了,查验这事儿怎么也得糊弄过去。
谷而他现在冷着一张脸,便是在琢磨,怎样收场才不至于输了津州码头和大哥崔三望的威名。
顾天成并不着急,也不在意对方没回答他,说道:“要不这样,仁兄你跟这儿慢慢琢磨,我们就先走了。”
他可不是随便说说,而是自顾冲着二笙挥手,示意可以他们装车了。
“这怎么行?!”码头这人立即就急了,“既然我们得到消息,总要查一查你这个包裹到底有无夹带。
“若没有,便也是证明了你们的清白,还是拆包裹看一看好了。”
顾天成指了指人群中几个被人怀疑、动弹不得的人,问道:“那几个呢?为了证明他们的清白,也搜身看看有无违禁物品怎样?”
“咱们就事论事……就不要牵连无辜了吧?你这里的检查,我们也是例行公事,这是规矩,大家相互行个方便嘛。”
话语之间,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颐指气使,无论言辞还是语气,都软了下来。
作为黑白参半的码头势力,若真被人视若无物、拒绝拆包查验,然后施施然离开……津州码头和手下帮众以后还好意思和人耀武扬威吗?
顾天成大咧咧的望天惆怅,做做样子、让他们拆包裹吗?
码头有查验来往货物的权利呢……
他转头看向码头来处的方向,怎么还没到?
这一眼他还真没白看,一辆轻便马车快速往这边驶来。
距离人群还有一段距离,车夫便吆喝着停下。脚凳都没放下,车上便跳下三人,急匆匆挤进人群。
领路的半大小子,正是投递行的旺升。
他身后跟着曹家管事和一个小厮。
曹家管事挤进人群,先是冲顾天成躬身赔笑,接着便四下里一扫,连忙向码头为首那人拱手:“许爷,小的这厢有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