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把小爷我扣下也行。文家有胆的话,把爷打杀了都可以。但你文家也就差不多了,得做回之前的鸟样子,甚至还不如从前。”
“无知小子,你以为文家是什么地方,你随便说几句胡话就能把人唬住?”唐管事冷笑一声,抄起面前那叠纸就要扔回去。
他作为主子的心腹,很知道文家都做过些什么擦边的事情。
那些事也许排不到明面上,但翻出来也不至于让文家伤筋动骨。只是,翻出这些事情的人或家族,却也得面临文家的反扑。
大家族人口众多,谁家还没点脏污的事情,真抖搂出来,大家一起难看而已。
他顾天成一个外乡小民,敢散布这些事,文家就敢去衙门告他诬陷。是不是真的先不说,只要扔进牢里,很多事就由不得他了。
文家这点能量还是有的。
唐管事心中冷笑,如果这样,倒是解了文家现在的困局。
顾天成也是一改刚才的大咧咧,脸色冷厉下来:“你以为小爷进你们这深宅大院,会拿些没用的东西?
“小爷我又不是活腻味了!我只不过想简单点、快一点把投递行开起来而已。”
说话间他已经站起,冷笑道:“记着看完这些东西,请小爷回来时不要把姿态放得太低。
“因为那时放低姿态一准儿是晚了,已经散布出去的消息,难道还能收回来不成?!”
唐管事脸色变了变,难道是文家哪个子弟作奸犯科,却瞒过了家主的。
“拦住他!”唐管事吩咐两个家丁,这才定睛去看手中那叠纸上的内容。
顾天成看了看拦在身前的两人,“呵呵”的笑了两声,也不强闯,优哉游哉的退回,坐上之前的那张高脚凳,继续翘着脚,饶有兴味的看着唐管事。
唐管事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庆州武全县这几个字样。如果说是武全县那个旁支的事情,他们还真掌握不了全部。
只不过,那只是迁出去的旁支。
唐管事瞄向顾天成,正巧对上顾天成那似笑非笑的神情。
顾天成挑眉,说道:“唐管事不会想说,那是文家旁枝,已经分出去了,和文家本族没关系吧?”
唐管事阴着脸,没吱声,因为这就是他刚才想的。
顾天成好整以暇,继续说道:“据我打听,武全县文家旁支,当时是带着文家主宅给的乔迁费用迁往武全县的,为的就是让旁支去津州以外的地方经营势力。
“今年过年、中秋,武全县文家旁枝一次不落,都给津州主宅送了节礼。秋收后,武全县旁支田地的收成,也分出一半送来津州文家。”
唐管事皱眉,诚运这些人来津州前已经做足了功课,这是有备而来。
顾天成还没说完呢,“呵呵,文家家主果然打的好算盘。津州紧邻京城,有个风吹草动,消息便会传到天子脚下。
“但文家旁支在武全县就不然了,强抢豪夺更容易积聚钱财,杀人害命也能轻易压下去。”
唐管事急速翻看着手中纸张,他心里清楚,强抢豪夺大概是有的,因为分出一支就是为了做这个。
怎么还有杀人害命?
他们那一支迁出去没多久,而且在津州也没什么劣迹。离开本家,居然就有了很大的胆子吗?
刚开始,唐管事还看的认真,生怕被顾天成糊弄了。但两页之后,他翻看的速度便加快了。
他认真看过的这两页内容清楚明白,武全县文家强买强卖的事情经过,发生地点,大约有多少旁观者,一一罗列。
还有事后查案之人暗访得到的证词,暗访时间、地点、人物,也一样不差。
后面那些事情,唐管事都是一目十行,只看查案人都掌握了些什么,重点更是在寻找顾天成所说的杀人害命。
整个材料看下来,唐管事心里也掂量出了事情的轻重。
强抢豪夺这些原本没什么,不大的事,不见得能闹起来。即使真的对簿公堂,文家也敢咬死了颠倒黑白。
退一万步讲,真有不开眼的官员据实断案,文氏本家最多也就是个管束不力的责任。
但这叠材料中有两样不太好办。
其中一个便是文七强抢人家媳妇,最后那女子不堪受辱,自尽而亡。
自古以来,节妇烈女便很受世人尊崇。被文七抢回家的女子如此刚烈,更加反衬出文家老七的该死。
第二个是武全县文家以皇亲国戚自居。
口头上说一说自己是皇亲国戚,借此在人前耀武扬威,这也没多大点事儿。被较真的皇家或者封疆大吏逮住,打一顿板子,以后不犯也就算了。
但文氏本家出了个妃子,娘家不相干的兄弟子侄打着皇亲国戚的幌子为非作歹,那就糊弄不下去了。
说严重点儿,在民间放着这么一支族人抹黑皇室,没准儿皇宫里的妃子都会被皇帝嫌弃。
当今皇上作为开国皇帝,在马背上颠簸十几年拼死打下的江山,哪里会不珍惜?又岂能让一个后宫嫔妃的娘家人随意败坏?
而且,皇帝后宫嫔妃之间的争斗也很厉害。文氏一族的静妃娘娘,如今只给皇帝生下一个公主。
一旦这件事被后宫其他嫔妃利用,导致文静妃在皇宫失宠,文家的好日子估计也就到头了。
[541.第537章 小爷的底牌]
唐管事觉着,自己还没耀武扬威几天,也没为儿孙攒下多少家财,作为主子的文家无论如何也不能这么快倒台。
他担着给顾天成下马威的责任呢,虽然心里觉得当前局面不好,但一张脸仍然阴着,冷声吩咐两个家丁:“我出去一会儿,你们看好这两人,别让他们跑了。”
说完,紧紧攥着那叠纸便向外走去。
顾天成倒也不拦他,只是对着他的背影凉凉说道:“见到你家主人,劝劝他不要起什么坏心思。小爷我的底牌可不止是这几张破纸,千万不要一时失策,断送了文氏一族的前程。”
唐管事的心颤了颤,却硬撑着冷哼一声,径直出门而去。
稳稳的走了一段路,拐出这个房间目力所及范围之后,他的脚步便急促起来。
文老太爷和文家大老爷文安昌拿到这叠材料,心中所想和唐管事一样。
“简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文安昌怒道。
不过是文氏众多旁支中的一个,才迁出去一年多,就嚣张至此。再给他们些时间,怕不是连文氏本家也看不到他们眼里了?
最关键的是,诚运有本事把这些东西送进曹家。
曹家这样的大族,完全有能力把这些事情放大,扒下文家一层皮。
若皇帝是个极看重江山的,因此冷落文静妃也有可能。
文家老太爷有点不死心的说道:“那顾天成所说,他还有若干备份,会是实情吗?”
文安昌暗道他家老爷子糊涂,这都是抄录临摹出来的,人家能临摹一份,干嘛不顺便多来几份,以便达到最好的震慑效果。
“宁信其有吧。”文安昌有些无力的说道,他已经有几年没体验过这种失败的无力感了。
文老太爷显然不甘心这种结局,他咬着牙:“那姓顾的什么东西?进了文家的门,难道我还真动不了他不成?”
文老太爷这态度把唐管事吓了一跳,他连忙低头哈腰,讲了他临出门时顾天成的话,劝道:
“老太爷您息怒,顾天成一个小民而已,不值当的老太爷您动气”
文老太爷冷哼一声:“那是他怕了,他在虚张声势!”
安文昌叹了口气,说道:“顾天成是光脚不怕穿鞋的。咱们文家整个一族人呢,还有宫里的静妃娘娘,咱们和他赌不起。”
唐管事连忙点头:“大老爷说的是,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
文家老太爷老眼昏花,全凭文安昌一边看一边讲给他听。等这叠材料看完,又是斟酌又是思量的,一个时辰已然过去。
文老太爷还在那儿犹豫,放弃对诚运的垂涎,实在不甘心失去这个机会。
而照原计划进行,极有可能拿不到诚运,还惹一身骚,甚至搭上文氏一族的将来。
文安昌则在一旁掰开了揉碎了的劝解。
这种时候,唐管事就不怎么敢插嘴了。万一文老太爷不敢责罚儿子,把他当出气筒,那才叫亏。
这儿正磨叽呢,门外又有小厮有事禀报。
文老太爷正有火没处发,听到门外的动静,用力顿了顿拐杖,怒喝道:“又是什么事?还不赶紧报进来!磨磨蹭蹭的,等着领赏呢?!”
外面小厮也委屈啊,我这儿不是等主子应声吗?哪有下人禀报事情,不得到准许直接推门闯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