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有时间,大家一起坐下来吃个饭,喝点小酒,彼此才能交心。
只不过,既然都坐在这里了,而且刘启元托人家办的这事儿,理应给点关注。
二憨果然还是很在意顾天成今日在场的。
刘启元这一问,他先看了顾天成一眼,刚巧对上顾天成等待答案的目光。
二憨心下就更妥帖了:原来刘启元果真就是办的正事,虽然对方是个小有姿色的和离妇,人刘大管家也没动歪心思。
说实话,做混混这一行的,除非遇到真正有权有势之家,或者就像康豪那样在衙门做事、属于现管的,其余无论大小买卖,二憨这类人都要上去摸一把的。
之前康家那两个点心铺子,有衙门师爷和捕头的两分股,且康豪也打过招呼。
混混和衙役、捕快的关系,相当于猫和老鼠。所以,和这类人相关的铺子,二憨等人自然要躲远些。
但康豪和连氏和离了,又有了刘启元的交代。
虽然那交代很随意,也没让他特意刁难寻衅,只让他如其他买卖那样对待。
而他也的确是这么做的,该怎么收钱就怎么收,该收多少就多少,过程很顺利。
只是二憨多存了个心思,今日早间,他又溜达过去,想看看那位赵掌柜的反应,也是间接看看连家那个和离妇如何看待此事。
本是随意去看,但结果却让他大感兴趣,所以他特意跑来一趟。
二憨说道:“我今早上又去食肆,问他家下个月的辛苦费是按季度交,还是依然每月来收……”
二憨见其他三人吃面吃的香,也忙着挑了一筷子送入口中,囫囵嚼了嚼,把面咽下,继续说道:
“没想到那个掌柜连这点主都做不了,听到我问话,脸上神色明显僵了僵。然后就语气很淡的说,这事儿他做不了主,得回去问东家的意思,明日再给我回话。”
说完,还从顾天成三人挑了挑眉,一副问“你们听明白了吗”的神情。
首先开口的是小满:“不会吧?那人是掌柜没错吧?店里支出半吊钱也得问东家?”
他一个半大孩子,如今在诚运管点事情,也不至于连支出半吊钱的权利都没有。
“语气很淡?这是有情绪了吧?”刘启元关注点不一样,但也同样愕然,深感连氏果然和寻常人不一样,对自己人也如此刻薄、如此不信任。
怪不得没来由的,那女人就要时时和诚运、和袁姑娘做对。
顾天成倒是不太意外,开玩笑似的问二憨:“你确定只收了人家五百钱,而不是五百两银子?”
人家二憨义正辞严:“咱正经人,当然只收他半吊钱。”
他们到处收保护费,面对的都是掌柜。有时候,稍微管点事的伙计也能做主。
而这个连氏……
“啧啧啧,与其这样,姓连的婆娘还雇什么掌柜?她自己坐门里盯着,那多安心?”二憨讥讽道。
刘启元看向顾天成,说道:“这连氏,成不了大器啊。”
这段时间,河道上有不少人都知道,通州有家点心铺子做的非常好,颇有知名度。
关键是人家那点心铺子发展的很快,从通州落脚,到两家点心铺子创出名号,也就几个月的时间。
紧接着,又在庆州经营酒楼,没开下去的原因不是经营不好,反而是生意火爆,被人盯上,又在他们袁姑娘的推波助澜之下才关张。
种种情形看来,连氏那婆娘都像个经营天才。
哪知在用人上,居然会如此白痴。
刘启元都要替连巧珍遗憾了:不能放心任用下属,她能干成什么事?连氏难道不明白,她一个人而已,就算浑身是铁,又能捻几根钉?
“本来她也成不了大器。”顾天成很不屑。
就凭她,难不成连巧珍还想有他家冬初那样的本事?
这不是痴心妄想吗?
但他也补充道:“只不过,那婆娘大本事没有,但总琢磨着暗搓搓的捅人一刀,有时候还真能被他恶心的够呛。”
被顾天成这么一提醒,小满也有点想法了:“那婆娘总是看咱们不顺眼,还针对冬初姐,一定就是妒忌冬初姐的本事。”
刘启元嚼着一块盐水鸡,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二憨子来了精神,连东西都忘了吃,眼睛瞪得溜圆:这情形,应该有内幕啊,应该深扒一扒啊。
他试探问道:“姓连的娘们儿是康豪的媳妇,嗯,现在是他前妻了。康豪你们知道吧?”
[455.第453章 比较不怕死]
二憨问过之后,忽的想起什么,说道:“我记得,刘兄好像和康豪一起吃过饭?”
刘启元笑道:“你消息挺灵通啊,这么点小事都能被你知道。”
二憨端起酒杯,冲三人举了举,解释道:“康豪在衙门当差,他家又做着生意,我们总会对他多关注一些。”
只不过,他那时只顾注意康豪,根本没以为刘启元是个人物。
刘启元笑道:“我和康豪自小认识,他如今在通州,和潘再水的交情更好。”
二憨连忙追问:“康豪和连氏和离,康家经营的两个点心铺子便转给了连家,这是怎么回事?
“康豪是念着连氏的好,有所留恋?还是给了铺子,便和那婆娘恩断义绝了?”
恩断义绝了就好办多了,没有康豪罩着,连氏的保护费自然可以随便收。
而且一个年轻的和离妇抛头露面的出来做生意……呵呵,多的是对她动心思的人。
他的保护费当然不是白收的,少少的也得替人解决点麻烦。但连氏的食肆如果很招麻烦,保护费自然要视情况增加。
刘启元和顾天成看出二憨的意思。
虽然康豪和连巧珍和离早有隐患,但彻底过不下去的导火索,却是康豪替通州投递行追查包裹。
刘启元作为诚运的中心人物,他是知道这件事内情的,同时也附带了解康豪和离的前后。
他说道:“恩断义绝倒也不至于,但日子是的确过不下去了。”
二憨停了筷子,问道:“那我做事的这个尺度……”
刘启元托他办事时,说的是:怎样对待别家生意,照样对连氏的食肆便可。
可他是收保护费的,单身女子经营生意,所面对的是非一定多。他摆平麻烦,当然要多敲些钱财,这是规矩。
刘启元给他吃定心丸:“康豪和连氏再没关系,就算康豪仗义,不至于刻意为难连氏,但也不会维护就是了。
“倒是连氏那女人不知怎么搞的,却总想给诚运下绊子。”
二憨听得很是愣了愣:连氏脑袋进水了吧?
别看顾天成年纪轻轻,现在和他说话也温和。但人家是知县大人的座上宾,绝对是他们需要仰望的人物。
而诚运是顾天成手里的营生,经营短短时间,已经有了不小的声势。
就是他们这些混不吝的市井之徒,凡是和诚运有关的事务,他们都得恭敬着。
可连氏一个没根没底的寻常妇人,居然有胆子给诚运下绊子,脑子不清楚是吧?
主要是诚运人家做的是大事,和连氏一点儿冲突都不会有。
细节问题刘启元没说,二憨也没多问。
但接下来该怎么做,他已经知道。
刘启元却是叮嘱他一声:“连氏若没什么恶劣行径,就不用特意把她怎样。一个妇道人家,犯不着和她计较,丢人。”
别说顾天成这么大个人物,就是他刘启元,特意叮嘱人整治一个女人,传扬出去,他也觉得脸上无光。
这事儿交代给别人比较好,就算连氏想不开一定作死,由别人收拾了她,诚运不用沾边。
二憨很明白他的意思:“刘兄放心,这事交给我好了。姓连的婆娘实在做生意便也罢了,若整什么幺蛾子,她一定得不了好。”
四人端起酒盅碰了一下,顾天成说道:“烦二憨哥费心。”
二憨受宠若惊:“大当家可不能这么说,这才多大点事儿。”
饭后,二憨精神饱满的回易水县去了。
这趟来牧良镇见到顾天成,让他对自己的前景有了点期待。
诚运南北如今十多条船,再加上各地的投递分号,都需要用人,而且是大量用。
顾天成最班底的那帮兄弟,差不多都顶上去了。
就连顾天成从通州带回来的那个刘三虎,如今坐镇翼阳码头,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他王二憨好歹也是易水县人,和顾天成是实打实的老乡,总是比其他地方的人多点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