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东西,就是反复念、反复看、反复记,其实没什么需要深入讲解的东西。
二笙让学员们用手指点纸片上的字,读到哪个字,便要点到哪个字。
他则在人群中走动,看看人们有没有串行还不自知、是不是在闷头瞎念。
如果看到有问题的,及时指出纠正。
走了两趟,看着人们差不多都能正确诵读,二笙让人们各自默念。他自己坐回桌后,拿出学员名单,挨个点名把人叫上去。
给每人抽一张纸,由二笙询问,分别写下他们自己和家人的名字。并告知,这也是下次再来时,要考的内容。
这个其实是培训的添头,招到人少,筛下去的人多。诚运的意思,别让大家白来一趟,至少让他们认识自己的名字。
若是有心,能多加练习,学会写自己的名字也不是难事。
果然,这些学员表现的很领情,看到自己和父母兄弟的名字跃然纸上,抑制不住的激动。
原来自己的名字是这样的啊。
即使叫狗蛋的人,看到纸上端端正正的名字,在诧异的同时,更觉得两个字分外顺眼。
至于诧异,那是觉着狗蛋这么不中听的称呼,怎可能有相应的文字?
没想到真的有这两个字,而且先生还把这两个字写的如此工整好看。
真有人兴起别样的念头,觉着即使最后没被诚运录用,能够认识自己和家人的名字,也算值了。
因为还有第二波学员,把每个学员和家人的名字写完,课程便宣告结束。用了半个时辰,把第一波学员送走。
第二波学员换了另一个小伙计讲课。用袁冬初的话说,他们本就是做培训事宜的,借着这个机会,算是让他们练一练手。
第二个讲课的人比二笙稍差一些,课程讲的不那么有活力。
但内容简单,又借鉴了二笙上一节课的经验,很顺利的完成了培训,定好三日后,在同样的时间投递行考试。
袁冬初自己对这两堂课也很满意,尤其是二笙。接下来去津州时,可以带着他,由他专业做人员培训。
两堂课结束,伙计们关店上门板时,袁冬初往外看了一眼,不由得心中暗叹。
庆州投递行预计招十五个人,在庆州当地居住,并达到年龄要求,有人作保的,有八十七人。
也就是说,很多人即使想参加投递行筛选,都达不到要求。
今天是庆州投递行的第一次培训,陆陆续续聚集了近百号人。外面街上,或远或近的,有不少人看这份热闹。
而有七八个人,则是从开始一直看到课程结束。直到两拨八十多个人散去,这些人还未离开。
这几个人衣衫褴褛,三三两两各自蹲坐在不起眼的墙根或者角落,目光投向投递行门店,却看不出多少情绪。
大约只是来看看得到这个机会的都是什么人,而他们自己心里其实没什么指望。
袁冬初之所以留意到这些人,是这些人中间,有之前问过她的三个流浪儿。
别的人不知做何想法,但那三个流浪儿大约对进入投递行,对于能当一个走街串巷的投递小子,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的。
这三个孩子只问过袁冬初,所以孙掌柜和卓静兰并未注意这些人的存在。
袁冬初和卓静兰上了马车,她没看那三个孩子,只是再次告诉自己,天底下的可怜人何其多,她照顾不来的。
等等吧,等到诚运南北多添几条船,需要雇佣更多船工、垛工和码头打杂人员时,只是单纯的干活,便能给他们一口饭吃。
第二天大早,张二柱正检查门外放置的招牌和门前卫生时,看见对面店铺的王掌柜凑了过来。
“张掌柜。”王掌柜远远的便冲张二柱拱手。
张二柱连忙还礼:“王掌柜早啊。”
王掌柜目送一个夹着包袱的客人进了投递行,笑着客气道:“恭喜张掌柜,贵号的生意越来越好了呢。”
张二柱顺着他的视线,往自家店里看了一眼,笑着客气道:“谢王掌柜吉言,走吧,进去坐会儿,喝口茶。”
投递行这几天人来人往的,生意的确很好。只要稍加留意,都能看得见。
王掌柜用的居然是这个借口,张二柱挺好奇,大早起的,这位干嘛来了?
王掌柜笑着推辞:“不用不用,咱都忙忙的。”
张二柱也笑,既然知道大家都忙忙的,你过来这是个啥意思?
只见王掌柜往他跟前凑了凑,很有些兴奋的说道:“我家小子昨日回去,把你们店里的伙计好一通夸。”
“还好还好,王掌柜过奖了。”张二柱连忙客气,原来是为的这个吗?
王掌柜家小子在诚运报名了,这事儿大家都知道。
难道王掌柜想给他家小子走个后门?
这话他可不能接。
照着孙掌柜估计,王掌柜就是想让他家小子在诚运认个字。
诚运投递教人认字是挺快,但也得人家愿意学才行。这位王掌柜自己读过书,儿子却不识字,明显就是不爱学的主儿。
若是这样,就算走后门儿进了诚运,也只能是个打杂的。
[412.第410章 专职]
在诚运投递做事,就算是做分拣和重新打包的活计,那也得认几个字才行。
有拿做的好的,还能在大包上写城镇名称。
当然,那字写的很不咋地就是了。
哪知王掌柜压根就没照着张二柱的猜想来,人家并不提他家小子,而是用神秘的语气低声说道:“咱们一条街上做生意,你给我交个实底呗。”
把个张二柱问的发懵:“啥实底?”
他有啥实底可交的?
王掌柜还是那种咱们一家人的语气:“你这里随便拿出一个伙计,就是能当先生的好料子。找遍全庆州,不是,就算全天下的找,也没哪家买卖字号的伙计能当先生。你们诚运到底是哪路神仙?”
张二柱这才明白,是王掌柜想多了。
二笙等人哪里是随便拿出来的伙计?人家那是自小就跟着师父写字、算数、打算盘的,都是卓家专门挑了伶俐的,培养出来做管事的后备力量。
他张二柱在诚运还算管事的呢,在文字功底上,距离孙掌柜手底下那帮人差老远了。
“王掌柜你看我咋样?”张二柱问道。
王掌柜一点儿没多想:“那还用说,机敏、仗义、能说会道,对你们投递行的各项事务了若指掌。好难得的掌柜呢。”
“过了啊,王掌柜。”这下把张二柱夸的,都要冒汗了。
摸了把汗,他实话实说道,“就我这样的,在我们投递行还算能干。但在识文断字上,追着吃二笙几人的脚底灰都费劲。”
“不会吧?”王掌柜大惊,“那他们……”
掌柜稀松,伙计却个个是厉害角色。照着这样经营,早晚要反天吧?
诚运是这么不着调的买卖吗?王掌柜看张二柱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张二柱也是无奈了,连忙解释:“这些人是我们袁姑娘特意教出来,专门做投递行员工培训的,他们的差事就是讲课,现在只是临时做伙计的事务。”
这些新鲜名词,现在的张二柱张口就来,一点儿压力都没有。
王掌柜听在耳中,却觉得高深莫测的不得了,内心还庆幸不已。
原来是专职讲课的,吓他一头汗,以为诚运投递早晚塌糊呢。
不过,员工培训吗?从来没听过这个词儿啊。
员工,这新名词,指的是投递行的伙计和投递小子吧?
至于培训,培养和训导?反正就是先生给人讲课就是了。
这就是说,昨日讲课的,人家原本就是当先生的厉害人物。
“你们投递行的伙计都不用跟师父学,都是培训先生教做事的吗?”王掌柜继续深入讨论。
张二柱有点拿不准这人来干什么了,所以回答的比较谨慎,“嗯,差不多吧。新人刚开始做事,让熟手带上几天还是要的。但做事的方法和规矩,基本都是在课堂上,由培训人员教的。”
王掌柜回忆自家小子回去的描述,他们四十多个人坐在投递行大堂,听先生讲课的场景。
凡是新招的伙计,都是用这种办法教做事,那效率高了。
就像他们这种店铺,掌柜最多带上两个徒弟,一边做事一边教,通常两年才会出徒。
一些作坊的工匠教徒弟,倒是会多带几个。但出徒时间就长了,三五年不等。遇到奇葩师父,不但学徒期更长,甚至学了好多年,没学到关键技艺的人也比比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