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她连巧珍外秀慧中,精明能干,却嫁了这么个窝囊废。
她不比别人差什么,甚至比她们都强,可是一辈子努力,却因夫家的没落处处受制,最终只能看着样样比不上自己的那两个贱人飞黄腾达,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连老太渐渐失去神采的眼眸,似乎是受到了某种牵引,穿过忙碌撕扯寿衣、抢夺银票的儿孙们,看向后方门边那个衣着华贵、身份超然的老妇人。
她那模糊的视线,似乎真的看到那尊贵妇人面上的讥讽神色,她的心在绝望之余更加刺痛。
就是她,就是这个袁冬初,一个穷船工的女儿,没有哪个好人家会看得上她,只能嫁给一个和她一样不堪的二赖子。
可她怎么就那么好命?竟然好命的巴上了勇冠侯康豪,成了延浦镇、通州郡永远仰望、永远逢迎的贵妇。
为什么?!凭什么?!
还有成了勇冠侯夫人周彩兰,一个一无是处的女人,只因她好运,早早嫁给势微时的康豪,就能当上高贵的侯夫人!
凭什么?她凭什么就那么好运?凭什么就能草鸡变凤凰?
她连巧珍精明能干,比她们两人强百倍千倍,可上天为什么对她如此不公?
被连老太愤恨的尊贵妇人正是袁冬初,名声响彻大齐的顾家老夫人。
袁老夫人比连老太小一岁,但看起来却比连老太年轻了十几岁。
这时的她也是一脸惊愕:病榻前扯开的寿衣散落出的银票,看着很是不少啊。以秦家大房的家境,巧珍竟然存了这么多银子?
重要的是,巧珍她打算把这么多银票带进坟墓?
她……
袁冬初有些不知道用什么语言表达自己的惊愕。
延浦镇的人都知道,连氏的丈夫软弱无能,儿子们个个不长进。虽然连氏一辈子都在为秦家和儿孙殚精竭虑,可家里的日子也只是过的殷实一些,和富裕人家相比,还是有些拮据的。
即使袁冬初和周彩兰都有帮衬,但秦家的日子一直都在殷实的层次上徘徊,一直没有起色。
当然,若是和普通百姓相比,秦家日子还是要好上很多的。
可眼前那么多银票……和人们的认知有出入啊……
这么多银子,就是最保守的经营,也可以买好些耕地、庄子和铺面,加上每年的出息,秦家足可以成为延浦镇首屈一指的富豪,绝不会是现在的状况。
在袁冬初惊讶的注视下,在秦家儿孙的哄抢银票的喧嚣中,连老太渐渐失去了生机……
[2.第1章 出门就遇事]
地处运河边沿的延浦镇,初春时节依然有些湿寒,这日一早,猫儿巷土坯斑驳的巷子口,袁冬初背着背篓,腰间别了把小铲子,虽然一身的补丁衣服,也是做粗活的样子,但看着就是分外的利落。
她约了前院的秀春和小翠一起去挖野菜。
这个时代可不讲究什么野生、无污染、微量元素什么的,野菜更不是什么稀罕物。
当现代渲染的各种营养丰富的野菜被当做口粮时,其实是很难下咽的,吃到肚子里也远不如大米白面甚至玉米高粱舒服。
但是,在生产力低下、科学技术几乎没有的环境里,在粮食严重匮乏的古代,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口感什么的,那都是有钱人的追求。像袁冬初这样的平民人家,只能把营养丰富的纯野生、无污染的野菜当做口粮,用来哄骗肚子、维持生存状态。
享受过现代幸福生活和各种社会保障的袁冬初,莫名其妙就被扔在这个时空,真正诠释了什么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什么叫打落牙齿往肚里咽……
她敢抱怨说她是穿越的吗?她敢说她曾经生活在怎样丰富多彩、衣食无忧的世界吗?
她不敢!!!
其实吧,如果不是真正经历了穿越,袁冬初还真没觉得原来的生活有多美好。
所以说,做人要知足……可惜她知道的晚了……嗯,那啥,估计就是早知道也没啥用,该来还得来。
袁冬初穿来时间不长,仅仅半个月。更令人发指的是,她穿来的家庭不但贫困,而且只有她和父亲两人相依为命,连个多余的帮衬都没有。
对于古代家庭,男孩子比女孩子有用多了。原主遵循着这个时代的规则,一直守在家里做些家务,对家里生活状况的改善没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也就是说,她家挺穷的,家里的生计只能靠父亲袁长河一人维系。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中,除了父亲,她没有别的依靠。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最初的惊愕和不适还未消褪,她就得整顿情绪,在恶劣的生存环境中努力活下去。
这不,没吃几天野菜就开始反胃的她,便开始积极的、尽可能多的挖些野菜,除了日常吃,还要挑拣能晾晒的晒干,以备不时之需。
总之只有两个字送给中大奖的她:命苦!
早之前听一个年纪大些的同事调侃过:命苦不能怨政府、点背不能怨社会。有时候,听天由命也是一种积极态度。
所以,现如今的袁冬初就是秉承了认命的积极态度,努力进入角色。
父亲去做他的船工活计,袁冬初则汇入初春挖野菜的大军,不但挖野菜,还得挖空心思的把野菜做的好吃一些。
“冬初,我娘照着你说的法子做了贴饼子,味道好很多呢。我娘嫌弃了我好一阵,说我不如你能干。”秀春笑嘻嘻的,一边走一边嘴不停的说着,丝毫没有被别人家孩子比下去的懊恼。
小翠也在一旁附和:“是啊,我得和冬初姐多学些本事,这几日跟着冬初姐,没少学各种吃食的做法。咱们这粗茶淡饭,其实也能做的有滋有味呢。”
袁冬初无语望天,不过是把味道苦涩的野菜多焯下水,把贴饼子换了个做法,又给她们说了说野菜卷和几种凉拌野菜的做法,这就叫有滋有味了?
想她生活的年代……物质之丰富,和当下对比,简直就是天怒人怨啊……
“你咋的了冬初?”秀春发现她表情异样,连忙问道。
袁冬初也是连忙摆手:“没事没事,你们夸得我惭愧的不行。我得赶紧多琢磨琢磨,再想出几样野菜的吃法。”主要是,除了野菜,也没别人能让她琢磨的。
“哦哦哦,那你赶紧想,我们不打扰你。就你说的加些蒜泥拌出的婆婆丁,就比我们原来胡乱弄出来的好吃多了。”秀春连忙表态。
三人就这么一边聊着,一边拐出街角,沿着大道往镇子外走去。
走不多时,就见前方不远处似乎有几个人在争执着什么。
严格说,应该是其中一个人面红耳赤的在极力辩解,而另有三人,则是一副嚣张无赖的态度,甚至还不时推搡他一把。
周围三三两两有十几个闲人,在远近不等的地方驻足围观。
虽然有着二三十步的距离,但袁冬初依然认出那个明显弱势的人是谁。略加犹豫,便迈步就走了过去。
“哎,冬初你干嘛去?”秀春和小翠连忙跟上。
“秦公子,你怎么在这儿?我刚遇到你家下人,他们正找你回家去呢。”袁冬初大咧咧的上前,很是熟络的说道。
随着袁冬初的问话,一个身材修长、浓眉大眼,看着有些温吞的年轻人看过来,神色间的气闷和窘迫还在,却也极力缓和了语气,说道:“是吗?我这就回去,多谢袁姑娘带话。”
“去吧去吧,赶紧的。”袁冬初的话像是在赶人。
“那我这就走了,袁姑娘也去忙吧。”秦向儒一边伸手让着袁冬初先走,一边自己也要迈步,却是被对面一人斜跨一步挡住了。
三人中的另一人冲着袁冬初讥笑道:“这位小娘子谁啊?还秦公子呢,秦家是前朝余孽知道不?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被抄家灭门了,他家哪里还雇得起下人?难道小娘子你看上这小子了?”
再一个人接口:“哥哥我好心告诉你,他是说不上好媳妇的,你这份心怕是交付的有点冤呢……可惜可惜……”
“哈哈哈哈……”三人一起放肆的笑起来,还挤眉弄眼的用肩膀相互碰上一下,看向袁冬初的目光更显轻浮。
“你们……”跟在袁冬初身后的小翠和秀春脸都气青了,手里紧紧握着挖野菜的小铲子。虽然面对三个流里流气的男人有些发憷,却也迈步上前,一边一个紧挨着袁冬初,以示支援。
秦向儒努力维持的平静再撑不住,涨红了脸,急切斥责道:“你们这是做什么?人家是好人家的姑娘,不过是传个话,你们怎能如此胡言乱语?!”
三人依然嘻嘻哈哈的挑衅着:“你看你看,我说对了吧?他二人果然有奸/情,不然这厮干嘛这么急着帮这小妞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