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易水县一条比较繁华的街道,在这条街上,远近不同位置还有三处,也贴了类似的纸张。
袁冬初,一定又是袁冬初弄出来的!
昨日的怒气和汹涌的孕吐,让她本就有些发虚的脚步踉跄了一下。
她这一踉跄,把康母吓了一跳,连忙扶住:“怎的了?可是觉得脚软?”
“没事。”连巧珍摇了摇头,把视线投向布庄墙外贴着的那张纸,问道,“这是什么?我记得前些日子去街上,还没有呢。”
过几天就是康劲娶亲之日,她这些日子都在家中忙碌,就算有闲暇,也得装作认字。她得快些甩掉不识字这个包袱,明明很多东西都知道,都看得懂,却要装作不知,着实难受。
可就是这不多几天,街面上就有了她不知道的景象。
康母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这个啊,这是诚运投递贴出来招揽生意的,说是叫什么海报。”
连巧珍努力咽了咽唾沫,把差点出口的呵斥咽了下去,难道她会不懂这是招揽生意吗?
“前些天我在外面走,还没见着这东西。如今不但忽然就贴出来,而且我瞧着,还有不少呢。”她用眼睛示意,远处依稀可见的另外三张。
“嗯,就是这几日贴出来的啊。”康母语气依然寻常,“你没精神,所以一路上没做留意,咱们刚才走过那条街也有这样的图,也有好几处呢。”
连巧珍诧异:“可是,他们把招揽生意的幌子随便贴在别家店铺外墙,人家铺子居然都愿意?”
“你问这个啊,”康母笑道,“哪家也不会吃亏,别看只是两张纸,却并不白贴,都是给这些店铺钱的。听说按街道位置不同,每家都会得到诚运投递二百到五百文不等的银钱。”
连巧珍有些不齿,“几百文钱,这些店家就让别家幌子挂在自家门口了?”
她看看布庄、再看看前面几个贴了这种幌子的店铺,果然都是小店。
想来那种老号、大酒楼,袁冬初就是给人再多银钱,人家也不稀罕。
她果然就是钻的这种空子!
康母却解释道:“不是只有这几百文,而是每月都会给一百或者五百文。什么事儿都不用做,每月就有几百文收入,一年下来有不少呢。”
几百文钱,能维持穷人之家一月的生计。相对小铺面来说,很不少了。
“每月都有?”连巧珍倒吸一口凉气。
这条街算是易水县比较热闹的,不多算,易水县各街巷贴二十幅这样的纸张。一年算下来,那就是近五十两银子。
这还只是易水县,如果别的地方,类似于通州、坪州那样的州府之地,再有别的城镇,也做这种宣传的话,这种花销,一年少说也得几百、上千两银子。
以她对袁冬初的了解,没把握的事,她又怎么会干?
近千两银子的投入,如果没有几千两银子的回报,她断然不会这么做。
从袁冬初开始卖野菜,到现在才多长时间,居然就能做这么大的事情了?
连巧珍盘算着自己重生回来,和康豪定亲,经营点心铺子,已经一年多了。把康家全部家当拿出来,怕是不足百两银子。
连巧珍用力琢磨袁冬初这番作为,到底能有什么的好处。
想让信局扬名?多找几个人,在他们弄的那个小铺面外面吆喝几声不就成了?别家店铺都是这么做的。
这段时间,信局被人们疯传,整个易水县大人小孩都知道的事,用的着额外花许多银子做这种事吗?
她的目光继续犹疑着,再次看向那两张名之为海报的东西。
却听康母在一旁说道:“要说这东西,贴着还真有用。刚贴出来的时候,大家伙还当新鲜事看。但连着看了几日,好多人都觉着,花几个钱给亲戚朋友带个信、捎点东西,也在情理之中了。”
原来是这样!连巧珍这才明白。
袁冬初不但要让人们知道信局,还要让人们把异地投递当做日常,当做大家很熟悉、很亲近的事务。
一阵气血翻涌让她差点儿当街吐出来,她忙深吸一口气,压下激荡的情绪,垂着眼帘说道:“走吧,咱进去吧。”
说着,反手挽着康母的手臂,抬脚迈进医馆。
因为她的重生,让袁冬初没办法做点心生意,却也导致接下来的事情有了变化。而袁冬初,她依然有另外的赚钱手段。
可想而知,在上一世,袁冬初并未把她所有的本事都拿出来,心机真是太深了。
她要尽快去通州,去通州开铺子赚钱。
还有两年后,河道上会出事的那条船,她一定要把握到机会,她一定不能再被袁冬初比下去。
…………
康豪这日虽如常去衙门当值,但心情很是低落。
昨日连巧珍从头到尾都很强硬,并未答应她会收敛。
而他放下的狠话,也随着连巧珍有孕,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他当时对连巧珍说的话,是动真格说的。
若他康家实在配不上连巧珍,劝不住她一意孤行,那还不如两人和离,放连巧珍离开。随便她做什么好了,自然没人约束于她。
有了这样的念头,他昨晚虽然找朋友在外小酌,但回来时,依然情绪消沉。
却没想到,连巧珍有喜了。
当时,看着躺在床上的媳妇面如白纸,神情憔悴,他还能说什么?
但该有的交代还得有,自己媳妇做的事,他总也得给顾天成一个回话。
[133.第132章 懊恼个什么劲儿]
康豪匆匆料理了手上事务,和郑捕头告假,换了便服,便赶往牧良镇码头。
看着码头上来来往往的人,康豪只得拽了一人询问:知不知道顾天成在哪里?
没想到那人还真认识顾天成,“哦”了一声,便回头冲人群密集处大声招呼:“天成,有人找。”
顾天成应声而出,看到康豪时,很是诧异了一下。
这兄弟啥情况?怎么过了一夜,神情就落寞至此?别是和媳妇说崩了,要那啥吧?
再看他脸上所带歉意,却又不像。
还是媳妇太厉害,康豪搞不定,因没法和他交代,感到愧疚了?
“康兄真信人也。”顾天成拱手。
康豪连忙回礼:“顾兄过誉了,我哪里是什么信人,对不住顾兄才是真的。”
顾天成眼神深了几分,原来他猜对了。看康豪也是条汉子,媳妇做下如此勾当,他居然没把媳妇搞定?
“顾兄可否借一步说话。”康豪说道。
“行,那边有个茶肆不错,我们经常去那里谈事情。”顾天成伸手。
两人在茶肆寻了个位置坐下。
康豪心怀歉意,执意要他付账,两人要了一壶好茶。顾天成也没太过谦让,不过,还是把他另外要的茶点推掉了。
顾天成见他如此为难,先开口打破尴尬:“康兄可是为昨日小弟所说之事而来?”
康豪叹了口气:“唉……实在对不住顾兄。”
顾天成连忙摆手:“没事没事,家务事最难说清楚。康兄不必介怀,以后……那个……以后……”
这该怎么往下说?
顾天成略显尴尬的挠了挠头,娘的,康豪家里的婆娘挺不叫东西的,难道让他说以后有什么坏点子尽管使不成?
他这儿纠结着,康豪却是知道他错会意了,连忙说道:“在下昨日已经问过内子,顾兄不必担心,日后定不会再发生此类事情。”
顾天成愣了愣:“康兄如此纠结,小弟还以为……嘿嘿,对不住,是小弟误会了。”
康豪却苦笑着摇了摇头:“其实顾兄没猜错,内子不承认流言是她放出的。不过我也警告了她,只此一回,绝无下次。”只是,自家媳妇并未害怕,更未有丝毫悔意而已。
沉吟片刻,康豪嘴角泛起苦涩,落寞道:“内子她,有孕了。”
“咳咳咳……”顾天成手忙脚乱的把茶盏放下。
媳妇有孕,不是应该高兴吗?你这又是落寞,又是苦涩的,不会是……
顾天成又想歪了,他小心翼翼的问道:“……这……这个……嫂子没事吧?”
康豪忙道:“没事,只是,通州之事却是不好深究了。唉,实在对不住顾兄。”
顾天成大舒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娘的,这寸劲儿的。若康豪因此事回去和他媳妇较劲,不查之下动了胎气,再落胎了,他就是元凶了吧?
“恭喜康兄,”顾天成恭贺,之后就只能和稀泥了,“康兄好好照顾嫂子便是,以前那事儿咱不提了。也有可能是小弟弄错了,错怪了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