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文澜犹豫片刻,在榻上坐下。
“你打算就那样坐一晚上?”安虎庚没好气地道。
盛文澜:“……我,我白天睡过了,不困。”
“不困过来摇床。”
盛文澜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摇床?
他还真把自己当成孩子了,睡觉还需要摇篮?
可是她也摇不动他吧。
他那么魁梧……
盛文澜没动。
安虎庚骂了句“没用”,自己下了床,坐在脚踏上,摇动起来。
盛文澜:“……”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摇床是什么意思,顿时面红耳赤。
这个男人,他……有毒。
“想不想配合我?”安虎庚还故意逗她。
盛文澜决定沉默到底。
他不要脸,她还要。
安虎庚摇了一会儿,也觉得无聊,便停下动作重新上了床:“过来躺着!”
盛文澜没动。
安虎庚:“盛文澜!”
盛文澜表态:“安教头先睡吧,我可以……帮您再摇一会儿。”
她不想和他同床共枕,即使是假的。
安虎庚却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怎么,怕别人以为我不行?”
盛文澜几乎要脱口而出:你无耻!
然而这人卸下了面具,就是无耻。
她说他,只能让他顺杆爬。
王爷的事情还没解决,她多忍耐忍耐。
可是很快,她发现忍耐起来,真的好难。
——安虎庚好好一男人,为什么偏偏要长一张嘴。
他说:“其实我不差的。”
盛文澜:“……”
他说:“其实我也没试过,瞎说的,但是应该不差吧。”
盛文澜:我根本就不关心你差不差!
安虎庚:“我今日心情不好,不是身体不好。”
盛文澜:求求你闭嘴。
安虎庚:“等王爷回来,你要兑现承诺。”
盛文澜脸上的不耐烦瞬时无影无踪,有几分激动,颤抖着声音道:“王爷没事,对吗?”
安虎庚“哼”了一声,算是默认。
他比自己想象的更没有原则。
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一直坚持到最后的,但是他心软了。
他不舍得盛文澜牵肠挂肚,度日如年的煎熬。
虽然,她心心念念的,都是自己的“情敌”。
盛文澜又道:“那王爷,现在在哪里?”
“盛文澜,你很会得寸进尺!”安虎庚磨着后槽牙道。
盛文澜满心高兴,并不在意这些,认错很快:“是我的错。如果安教头不方便说就算了。那您能告诉我,王爷什么时候能回来吗?”
“盛!文!澜!”
“没事了,您早点休息。”盛文澜长长松了一口气。
然而过了一会儿,她又开始怀疑起来,试探着道:“您没骗我吧。”
第2287章 盛安交锋(三)
安虎庚现在就想把盛文澜的嘴封上。
他转了个身背对着她:“你爱睡不睡,我累了。”
盛文澜一个人坐在榻上拧帕子。
欣喜,牵挂,担心,思念,期盼……各种情绪将她团团包围,哪有心思去想安虎庚在想什么?
嗯,安虎庚是个好人。
他果然是个好人,之前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久久没有等到她的回答,安虎庚没好气地道:“你接下来都给我老老实实呆着,哪里也不许去!”
“要待多久?”盛文澜道。
王爷回来,安虎庚总不能再留她。
安虎庚:“盛文澜!停止你的试探!再有一次,别怪我打人了!”
盛文澜脸红。
这句“打人”的最大威慑,是让人无地自容,而不是惧怕疼痛。
总算安静了下来,然而安虎庚又觉得太安静了。
他辗转反侧,最后平躺着,把双手枕在脑后,歪头看向盛文澜:“之前怀疑我的时候,你怎么想的?你不是很聪明吗?怎么不想想,得罪王爷,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就是装装样子,不也得装吗?”
盛文澜低声道:“关心则乱。”
安虎庚觉得自己都要心梗了。
他这算不算,求锤得锤,自己找心塞?
“你之前怎么想我的?谋反?”
“那倒是没有。”盛文澜没有继续说下去。
安虎庚还巴巴等着呢,却半晌没有等到下句,不由嫌弃地道:“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你现在该知道,我脾气不好,还打女人吧!”
盛文澜:“……”
这事能不能过去了?
难不成他要说一辈子吗?
“说话!”安虎庚骂道,“我告诉你,我最讨厌别人在我面前语焉不详,你也记住。”
余生那么长,不记住怎么能和谐相处?
他在她身上倾注了那么多心血,那么努力地去了解她的一切,她知不知道,什么叫做“投桃报李”?
盛文澜道:“您想听实话吗?”
“不要您来您去……”
“安教头想听实话吗?”
“叫我宴时。”
安虎庚,字晏时。
“岩石?”
这个名字挺贴切的,他确实像一块顽石。
“河清海晏,审时度势!”安虎庚没好气地道。
前一句是希望江山永固,永无战乱——没有谁,比武将更明白战争的残酷;后一句,是警醒自己,即使有了些许战功,也要明白,朝堂风云诡谲,心存敬畏。
他细细地把意思解释给盛文澜听。
盛文澜没有作声。
以字相称,这距离,有些超过她的接受程度。
安虎庚问她为什么不喊,她也诚实地解释了。
——只要他对王爷忠心,盛文澜就能对他客客气气。
安虎庚却生气:“超过你的接受程度?怎么,你的接受程度,是看我心情好坏吗?我心情越好,你就越张狂?”
盛文澜:“我没有。”
“你小字是什么?告诉我,我就原谅你。”
“庚帖上有。”
“鬼才信庚帖上的,你无心嫁我,你和盛家关系也不好,如果是盛家给你起的小字,你定然不用。”
盛文澜:“默言。”
“作何解?”
“一默抵千言。”
第2288章 盛安交锋(四)
安虎庚:“你该不会是,刚才才给自己起的小字吧。”
他怎么听着,都觉得这小字,有点针对自己的意思啊。
盛文澜道:“不是,我十二岁的时候,吃过亏,给自己起的。”
“十二岁”这三个字,瞬时让安虎庚心软。
她过去的经历,他调查得很清楚。
一路行来,说步步惊心也不为过。
十二岁,她那么小的时候,就有如此深刻的教训了。
那一年,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虎庚细细想了想,虽然不能准确对上号,却有了些猜测,便试探着道:“是你十二妹妹冬天掉入水中,几个在场的姐姐都被惩罚那次?”
“是。”盛文澜其实有些意外,他竟然也知道。
“来,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虎庚现在没什么睡意了。
两人“交心”时刻,睡什么睡!
“陈芝麻烂谷子而已。”
“我想听!王爷……”
“我提醒自己,不要烂好心。十二妹妹遭人算计,我怜她从小没有母亲,善意提醒一句,结果她却多了心,又加上被人挑拨,反过来暗算我。”
“她是自己跳水的,然后诬赖你?”
“嗯。”
只是因为她太优秀了,祖父不想毁掉这枚棋子,所以大事化小。
安虎庚道:“她比你小几岁?”
“两岁而已。”
她们姐妹,那两三年出生极密集。
“她嫁给了谁?”安虎庚声音中带了冷意。
敢欺负他的人,他不能报复个后宅妇人,就在她男人身上找回来!
盛文澜算是大龄未嫁,比她小两岁,肯定已经嫁人了。
盛文澜淡淡道:“她没嫁人。”
安虎庚:“……”
失算了。
难道她们盛家的女儿,都是晚嫁?
然后就听盛文澜道:“她因为落水得了风寒,没有熬过去。”
安虎庚:“……那也算老天有眼了。”
竟然没有因为死,就觉得十二可怜。
盛文澜觉得快意。
她面无表情地说:“在遇到王爷之前,老天对我,从来没有开过眼。他大概一直昏睡,所以我只能自己,替天行道。”
安虎庚:“你动手的?”
“嗯。”
“果然是我的人,有胆色。”
“你就不怕有一天,我这把刀,会横到你脖子上。”
“对于女子来说,名声大过天。她陷害你的时候,也没想手下留情。”安虎庚道,“我最讨厌黏黏糊糊的大道理。你捅我一刀,我必回你十刀……我不是说你,我是……”
“我知道,谢谢。”盛文澜道。
无论真假,这句话让她当下很舒服。
“再给我讲些别的事情,你之前的。”
“乏善可陈。”盛文澜自嘲地道,“我就是一个心机深沉,百般算计的女人。”
“我喜欢就好。”
“早点睡吧。”盛文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