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武道：“不行啊夫人，我都这个年纪了，本来起步就晚，自然要比别人更努力。”
明九娘无奈摇头，然后就听他继续道：“我做这一行之前，在宝和记做过伙计。”
明九娘一听“宝和记”三个字，眼睛就亮了。
这是晋王的产业！
果然，程武得意道：“宝和记您知道吗？就是晋王的产业。”
“那倒是没听说过。”明九娘道。
“我在宝和记的酒楼里做过跑堂，当时有个和我年纪相仿的伙计，就是因为会些拳脚功夫，后来被选中跟着商队跑西北，结果每两年人家就赚了好几百两银子。”
程武眼中充满了羡慕。
“我如果当时有功夫，肯定现在又不一样了！”
明九娘笑道：“现在也不晚，你才多大孩子。有你现在这勤奋劲儿，最多一两年就能重新去试试了。”
“现在那不行了。”程武叹了口气，“不一样了。
明九娘微讶：“没道理吧，你现在不是更合适吗？”
“不是。”程武收势，用帕子擦了把汗道，“现在宝和记和之前不一样了。”
明九娘心思一动：“哪里不一样了？”
程武既然之前在那里干过活，说不定能有些线索。
这几日，晋王的事情简直已经成了她的心病。
程武道：“之前吧，宝和记选人，还看本事；但是现在，完全看能不能搭上吉大掌柜的门路。”
“吉大掌柜？”
“没错。吉大掌柜是宝和记江南的总掌柜，晋王现在对他十分信任，基本不过问江南的生意了。我在里面看着勾心斗角，觉得没什么希望，这才离开。”
第1879章 怀疑晋王
晋王基本不过问江南的生意了？
这似乎就能对得上，他不了解这边情况了。
然而问题是，晋王乃是商界奇才，做生意这么多年，应当知道授权和监督的相互制衡，可是为什么，他却能全然相信吉大掌柜呢？
虽然想不明白，但是她进一步确认了调查对象。
她把目标锁定在了吉大掌柜身上。
某个夜黑风高的晚上，萧铁策带着猫猫出门，去当地知府那里偷账册。
明九娘让猫头鹰给他们带路和示警，这一行倒是无惊无险。
离开之后，明九娘也不忘找小鸟日夜盯着，看对方是否发现。
——如果没有，要尽快把那些黑账册原封不动地还回去，免得过早地打草惊蛇。
她通过查看这些账册，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就是知府记账用的“暗语”看不懂，只能看出他有大笔银钱往不同方向支出，其中最大一笔，每年高达百万两银子，而且持续至今。
“你看，最近这三十万两，是上个月二十七才支出的。”明九娘指给萧铁策看，“这是给哪个人的呢？哪个人胃口这么大，一年百万两银子？”
“会不会，是晋王？”
听萧铁策说出来，明九娘眸色深沉。
果然，萧铁策也在怀疑晋王了。
“或许和晋王有关系。”明九娘也不隐瞒他，把自己最近的发现同他说了。
“我倒是相信，晋王放权，尤其这几年，他一心扑在家里，管得少了。然而说不过去的是，他为什么能完全不管呢？”明九娘又说出了自己的困惑。
萧铁策手指敲击着桌面：“我也觉得，他不是那种人。”
明九娘没敢问，晋王不是那种人，是不能谋反的人还是不能放手不管的人。
不是她不想和萧铁策交底，而是她会严重影响萧铁策的判断。
她知道自己很多时候很主观，不想也影响到萧铁策。
感情亲疏影响了她对事情的判断，不能再影响萧铁策，总要有个清醒的人。
萧铁策告诉明九娘，吉大掌柜在江南宝和记一手遮天的事情，这些天他也有所耳闻。
夫妻俩的想法，暂时是一致的，都认为是吉大掌柜从中作梗。
问题是，晋王为什么没怀疑？
这件事情如果直接问晋王肯定不合适，问春秋也不合适，夫妻俩想到了敏敏。
敏敏或许能知道一二。
事实上，敏敏确实也没有让他们失望。
敏敏回信，说晋王十分相信吉大掌柜，在家里也多有提及，因为江南宝和记，每一年的利润都在节节攀升，十分喜人。
明九娘顿时明白过来。
是啊，你的产业遍布天下，不可能处处巡查。
有一个地方，年年都是业绩第一，那自然要立为典范，就算想审计抽查，也往往不会抽查这样的“明星经理人”，后进分子才需要被调查呢。
然而令明九娘犯难的是，聪明的敏敏在信的最后问她，为什么要问吉大掌柜，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明九娘苦笑着问萧铁策：“这可怎么回？”
第1880章 敏敏的求助
“如实回。”萧铁策一锤定音。
明九娘惊讶：“怎么如实回？”
萧铁策道：“九娘，你觉得我该如何处置晋王？如果事实正如我们现在所猜想那般，晋王是被手下掌柜蒙蔽的那般？”
明九娘沉思许久，道：“晋王怕是，不能把自己完全摘出去。”
驭下不严，同样难辞其咎。
而且官商勾结，确确实实打的是晋王的幌子。
如果全部把晋王摘出去，很难服众。
“是。”萧铁策道，“便是我相信他，又如何能堵住悠悠众口？而且你别忘了，之前晋王有些事情闹得实在太过，现在也成了压垮他的稻草。”
明九娘一时之间没明白，蹙眉道：“还有什么事情吗？”
“上次寻鸡那事。”
“大将军？是了……”明九娘若有所思，“是啊，为了寻一只普通的芦花鸡，差点把京城翻个底朝天。百姓当成笑话，当时一乐或许就过去了。但是倘若要寻晋王的错处，那也成了罪名。”
说到底，晋王太富且露富，已经埋下了百姓仇富的种子。
今日事出，恐怕很多人都会迫不及待地踩他一脚。
“你如实告诉敏敏。”萧铁策沉声道，“我们不能直接和晋王说，就通过敏敏告诉他。他是个聪明人，自己该知道怎么做。”
“好。”
明九娘其实没有想到晋王该如何化解这场危机，但是还是按照萧铁策的吩咐，写信告诉了敏敏事情始末。
敏敏收到这封信，心情沉沉得难受，进退两难。
告诉晋王和春秋吧，怕引起他们的恐慌，毕竟雷霆雨露，谁也不知道君恩施下到底是什么，告诉他们，等于提前就让他们恐慌。
可是如果不说，又不能及时弥补错误。
然而父皇，会给晋王弥补机会吗？
这件事情，事关重大，敏敏进退维谷，又无人商量。
这时候，天天在她面前晃悠的苏云阳，进入了她的眼帘。
“苏公子，您稍等我一下，我有些事情想要请教您。”
虽然仲灵也在，但是大部分时候，她对于敏敏的事情是不会横加干涉的。
苏云阳很高兴，就一直等到她送走最后一个患者，才上前道：“是不是有什么棘手的事情？”
敏敏点点头，苦笑道：“我实在不知道该找谁商量了，只能麻烦你。”
“不麻烦，不麻烦，你说。”苏云阳从袖子里掏出一包温热的糖炒栗子，“刚才等你的时候出去买的，我给你剥栗子吃。”
敏敏要自己动手，苏云阳不让：“别沾手了，而且会弄坏指甲，我来就行。”
他一边替她剥着栗子，一边听她说话。
对他而言，这是两人从未有过的亲密，心里自然十分高兴。
等听敏敏说完，他的神情严肃起来。
“所以苏公子，如果你是我，该怎么办呢？”
苏云阳道：“你首先想想，皇上和皇后娘娘，是不是最清楚你同晋王府的感情？那么他们透露给你的用意，我想是有一条，希望你能去‘通风报信’的，否则为什么单单告诉你呢？”
敏敏豁然开朗。
第1881章 苏云阳的对策
“我这就去回王府。”敏敏站起身来道。
“等等。”苏云阳壮着胆子牵着她的袖子，“等等，听我说完。”
敏敏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我心里实在是着急，让你见笑了。”
苏云阳心里却觉得，现在的敏敏才真实。
她原来也会很着急，也会慌乱紧张，如此真实又可爱。
苏云阳替她细细分析道：“这件事情，你去了王府之后，直接对王爷讲，而不是要告诉王妃。”
“为什么？”敏敏愣住。
比起晋王，她显然和春秋更亲近。
她想着先把这件事情告诉春秋，然后再由春秋转达。
苏云阳把剥好的栗子送到她手中——虽然他很想塞进她嘴里，然而他怂，他不敢，然后道：“因为最终做决定的人是王爷。别人转达，中间就难免有偏差。由晋王先知道，想想对策，然后再去告诉王妃娘娘。毕竟，还是王爷更能担事一些。”
敏敏深以为然，轻轻咬着甜糯的板栗仁道：“你说得对。”
苏云阳受到了鼓励，继续道：“依我拙见，这件事情应该让晋王自查，主动上请罪书；同时主动许民以利，散一部分家财，这样日后事情真的暴露出来，才不至于墙倒众人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