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苏云阳道。
“苏公子?”敏敏试探着道。
“是我。”苏云阳道。
敏敏松了口气,同时诧异地道:“你是在这里等我的?找我有事?你下次这样的时候打个灯笼,乍一出来,有些吓人。”
苏云阳道:“我怕别人看见,给你添麻烦。”
毕竟她是丫鬟,如果被扣个和外男私相授受的帽子,怕是结局会很惨。
敏敏哪里知道他想得这么多,便道:“没关系,不怕麻烦。”
苏云阳心里叹了口气,同时更加觉得自己这一趟来对了,道:“有些事情,还是多避讳些。你年纪小,有些利害关系还不晓得。”
那个被二叔无辜冤枉致死的丫鬟,也就比她大一两岁吧。
敏敏有些不解,她不晓得什么?苏云阳说话怎么怪怪的?
但是她又觉得和他不算相熟,所以没好意思问,含混答应,只当他是好意心领便是。
苏云阳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现在这般,不是长久之计。我劝你攒点钱赎身……说来惭愧,我现在帮不上你什么……”
赎身?敏敏听得莫名其妙。
她这才反应过来,苏云阳可能是误会了什么。
但是她的身份,她和春秋的关系,也不能贸然对别人说起,所以敏敏沉默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你慢慢长大,有些事情要多想想。我听说晋王极宠爱这位夫人,除她之外,正妃侧妃都没有。”
敏敏表示这些事情,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或许你会羡慕夫人,但是有些东西看起来好,实际上却……就算真的好,也是早已有了主人。攒点银子,过几年给自己赎身,出去清清白白嫁人,这才是最好的选择。”苏云阳恳切地道。
敏敏总算明白过来了他的意思,虽然觉得十分荒谬,但是想着他也是好意,不想让他尴尬,便顺口答应,道:“多谢苏公子,我知道的。”
苏云阳松了口气,不管对方听进去了多少,他都已经把掏心窝的话告诉她了。
“这么晚了,你要出门?”苏云阳问。
“我去找大……大将军。”
“是夫人有令吗?我是不是耽误你时间了?”
“没事,没什么要紧的事情。”
苏云阳把敏敏送了过去。
还有十几步的时候他就停了下来,道:“你别怕,我远远地看着你。我就不过去了,被人看见,对你不好。”
敏敏笑着谢过他,从容进了晔儿的院子。
这个苏云阳也是有趣,竟然会以为她是个丫鬟。
不过他也没什么恶意,就让他这般误会吧。
晔儿并不在房间里,敏敏一想就知道他的去处,又去了猫猫和仲灵的院子。
第1650章 特别的照顾
晔儿果然在猫猫房间里,兄妹两人正说着话。
见敏敏过来,猫猫拉着她坐下道:“我正和大哥商量,要多派些人手护送你和姑姑回辽东,说曹操曹操就到。”
“姑丈已经派了那么多人,不用再添人手了。”敏敏笑道,很自然地手伸到被子里,摸到仲灵的脉。
她眉头轻蹙,面色凝重。
猫猫的心立刻悬了起来,晔儿也看向敏敏,眼神中有不易察觉的紧张。
“没事。”敏敏平静地道。
实际上,仲灵的情况似乎有些好转;但是她不太确定,而且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回光返照。
她有一瞬间的犹豫,然而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如果能真的好转,就当成意外惊喜吧;现在倘若她说了,仲灵却没有醒,对大哥来说,这恐怕是加倍的打击。
可是接下来,她却听晔儿问:“是好转了还是恶化了?”
敏敏的神情变化都被他尽收眼底,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敏敏见瞒不过去,只能如实道:“短暂的好转,其实说明不了什么……”
“我知道了。”晔儿神色平静,既没有露出欢欣鼓舞之色,也没有流露出沮丧。“猫猫,敏敏待不了两天了,今晚你们姐妹说说体己话,我在这里照顾就行。”
“好。”
姐妹俩又坐了一会儿后离开,晔儿让婆子们也退到外屋,屋里顿时只剩下他和仲灵。
仲灵觉得她浑身的每个毛孔都散发着紧张和抗拒。
萧晔,他又要来掀她被子了!
她没有,她不需要;她要杀了萧晔!
然而晔儿今日并没有,他只是把仲灵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把她白皙而修长的手放在自己手中打开,然后用右手指尖轻轻地在她掌心画着什么。
仲灵只觉得掌心痒痒的,而且这种感受仿佛随着血液流动游走到了四肢百骸。
萧晔想做什么!
晔儿画了一会儿之后,又用拇指和食指,一根一根捏着她的指尖,像是调皮又无聊的孩子。
替她捏完手,晔儿又绕到床尾从下面掀开被子,替她捏起脚来。
脚底更敏感更痒,可是她动弹不得,无法抵挡。
仲灵感到自己的脚被他捏得热热的,那种温暖似乎也游走到了全身,说不出的舒服。
“这样是不是舒服?”晔儿低沉的声音响起,仲灵被吓了一跳。
萧晔他,竟然知道自己的感受?
她不理他,主要想理也做不到。
晔儿没有再说话,仿佛刚才那句是梦话一般,低头专心致志地替她继续揉着脚。
十指连心,脚底也有许多穴位,他知道自己这样做或许没什么意义,可是他总想做点什么。
这一夜,晔儿和婆子一起照顾她,除了擦洗之外,喂水翻身,他都亲力亲为。
仲灵却没怎么睡着,后来累到实在熬不下去,才放任自己睡了过去。
春秋带着敏敏离开两日后,军中有不速之客来访。
“自称是靳庭年的人?”晔儿放下了手中的笔,眯起眼睛。
靳庭年不忙着哭丧,来找他做什么?不,准确地说,找仲灵做什么?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溪亭面色凝重地道:“是,您见不见?”
第1651章 来意
见!
仲灵这般,如何能不见?但凡有一丝希望,晔儿也要深究到底。
他心中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仲灵现在这般情况,药石无医,甚至根本查不出任何原因,很可能是和南华有关系。
靳湛不知道对她做了什么。
很快晔儿便见到了来人,来人自我介绍叫高延年,是靳庭年的奶兄,显然也是他的心腹。
高延年和很多南华人一样,脸上带着倨傲的神情。
“我知道仲灵生了重病,”他道,“想要救她,现在只有我才能帮得上忙。”
晔儿坐在椅子上,神情平静。
“我说想救侯夫人,只有我才行。”高延年显然不满意他的态度,又强调了一遍。
“你还有其他想说的吗?”晔儿脸上露出不耐,“如果没有,那溪亭送客。”
“你!”
晔儿站起身来往外走。
“站住!”高延年沉不住气了。
晔儿顿住脚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见过上门讨饭的,没有见过上门施恩的。你想做什么,最好开门见山。我很忙,没有时间在这里和你绕圈子。”
靳庭年他知道,绝对不是什么菩萨心肠,派人来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
虽然为了仲灵,他愿意与虎谋皮,可是这不代表他就愿意被牵着鼻子走。
高延年哪里是晔儿的对手?被他三言两语一说,顿时有些沉不住气了。
他不敢再放肆拿乔,只是还是有些倨傲:“我奉皇上之命前来救仲灵,现在带我去看她。”
“大可不必。”晔儿冷冷地拒绝他,“送上门的殷勤,我消受不起。”
“你以为我愿意来吗?”高延年被他一激果然更激动,“如果不是先皇遗命,你以为我会万里迢迢来救她?皇上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那个女人冷心冷肺,死不足惜!先皇临终之前那么想见她,她都不肯去见先皇最后一面……”
正是因为知道仲灵不会轻易妥协,所以他们还利用镇南王敲山震虎,只是没想到也功亏一篑。
现在这个阶段,他们不再掺合中原的内乱,完全是因为先皇的身体状况堪忧。
先皇最终还是没有熬过这一关……
“说出你的目的。”晔儿态度冰冷而疏离。
“我,我说过,我是来救她的。”
“原因。”
“先皇遗命!这够了吧!”高延年咬牙切齿地道。
“靳湛会救仲灵?我更相信,他想让仲灵替他陪葬。”晔儿冷笑。
“住口!”高延年勃然大怒,脸色涨红,“如果不是因为仲灵,先皇会只有这短短四十几年的寿命吗?”
“你以为我不知道靳湛对仲灵做过什么?”晔儿看着他,目光如刀刃般锋利,“如果说你问我为什么他只有四十几年的寿命,那我说是善恶终有报,这是他的报应!”
“才不是,先皇是为了救仲灵,才……”高延年说到这里,忽然戛然而止。
他忽然意识到,他好像被晔儿套话了。
他看着晔儿,想从他脸上分辨出来,他对仲灵,到底是在乎还是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