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清楚这些事情,她连夜去跟王太医商量,当然说得还是要去救萧铁策。
王太医很不赞成:“这么大的事情,不是你能掺和的。我觉得铁策这次不会有事,能够全身而退。你在路上,消息不通,万一他已经回来,你却又去了呢?”
“这个您老不用担心,我三哥会帮忙盯着的。”
传递消息这件事,她一点儿都不愁。
她已经想好了,除了带上二丫,她还带上猫头鹰兄弟。
这俩她熟悉,夜能视物,而且在打听消息上别有天赋。
见她心意已决,王太医道:“那行。我给你说几个人,去京城如果需要的话,你可以找他们。”
明九娘谢过他。
春秋担忧地道:“九娘子,你一定注意安全。晔儿你放心,我和祖父,会帮你好好照顾他的。”
明九娘道:“傻妮子,你担心我,我还担心你呢!明怀礼那个人,你不要理,知道吗?”
春秋瞬时脸红,心虚地看了看王太医,但是见后者仿佛没有听到一般,这才松了口气,低头摆弄着衣角,讷讷地道:“我晓得的。”
你晓得什么?你晓得还脸红什么?
明九娘心里叹了口气,但是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也
第114章 提笔千钧重
冯星殊又来替明怀礼传了一次话。
或许因为不赞同明九娘的举动,他像个毫无感情的传话机器,面无表情地道:“明大人说,你的事情都是自作主张。他公务繁忙,无暇顾及你。你做了什么,都和他没有关系。”
丫的她还没出事呢,就想来撇清关系,桃花眼也真是狗。
“尤其,”冯星殊似乎没看见她气鼓鼓的愤慨模样,继续道,“如果有人发现你不见闹大了,那只能是畏罪潜逃了。”
明九娘气呼呼地道:“你回去告诉我三哥,我要是被人抓住,一定就说他徇私枉法,放走了我!”
冯星殊:“……九娘子还是慎重。你去京城,帮不上任何忙。你没有朋友,明家也不会有任何人施以援手……”
靠,不就是说她人缘差吗?
明九娘磨牙道:“冯师爷就不用多管闲事了,说得多了,我会误会你喜欢我的。”
冯星殊似乎习惯了她这般说话,并没有被激怒,而是道:“既然九娘子决心如此,那就祝你一路顺风,告辞。”
等他离开之后,惊云道:“嫂子,不是说从前冯星星喜欢你吗?怎么我也没听出来啊。”
这口气疏离的,中间隔了几千里一般。
明九娘:“……从前是我喜欢他,不是他喜欢我。”
“啊?”惊云道,“可是我哥怎么让我防着他?他都不喜欢你,还防什么?”
明九娘不想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插曲,晚上睡觉的时候她梦见了她在和冯星殊说话,萧铁策忽然冲出来,非说她给他戴了碧绿的帽子,要和冯星殊拼命……
梦醒来之后,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都什么跟什么。
晨曦透窗而入,把身边熟睡的那张可爱小脸照得清清楚楚,甚至能看清脸上浅浅的绒毛。
明九娘歪头看着晔儿,心里生出许多不舍。
她已经和晔儿说了要离开的事情,只是说去京城看萧铁策,晔儿就很乖地答应,还问她能不能把萧铁策带回来,目光中充满了思念和期待。
明九娘对上他期待的眼神,只能含混说一句“会尽力”。
想到这种触动人心的场面,明九娘在心里默默地道:“萧铁策啊萧铁策,作死的时候拜托你想想你儿子。”
“阿嚏——”正在天牢方寸之地早起打拳的萧铁策,忽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因为他并非穷凶极恶的罪犯,而是触怒皇上的官员,所以按照常规被关在这单人牢房之中,有床有桌椅,还可以每日有水梳洗,虽然简陋,但是比其他监牢的条件要好上不少。
“您又练拳呢?”狱卒过来送水,笑着对他道,“我在这里待了二十年,从来没见过您这样淡定的。”
说话间,他放下盆,从腰间拿出钥匙来开门。
做了狱卒二十年,他知道天牢关的人基本都是权贵,有些人一路倒霉到死;还有一些人却可以绝地反击,所以他不轻易得罪任何人。
萧铁策收拳站定,道:“有劳了。”
“您客气了。一会儿给您送饭,头一份的。”狱卒道,“还有什么需要告诉我便是。”
萧铁策当真有需要,他缓缓开口道:“要是不麻烦的话,给我找文房四宝来,我打算给我娘子写封信。”
“行行行。”狱卒一口答应,“给家人写信,这个上面允许的。”
只是狱卒出去端饭的功夫才想起来,萧铁策刚才说给他娘子写信,他娘子不是臭名昭著的明九娘吗?
不是说,他们夫妻相敬如宾吗?不是还有传言,说明九娘二百多斤,路都走不动,成婚当日八抬大轿都差点把轿夫压垮吗?而且据说她还没有自知之明,自以为沉鱼落雁,就喜欢到处参加宴会,丑态毕露吗?
错了,他肯定是听错了。
那样的人,对萧铁策来说是莫大的侮辱,可是也不是他这样的人能管的。
狱卒摇摇头,给萧铁策多盛了两碗饭,然后又去准备笔墨纸砚去了。
“您这信要是写给太子殿下的,恐怕……”狱卒去送的时候试探着道,“您可别让我为难;再说我就是为难也办不到。”
萧铁策道:“你误会了,我是给我娘子写信。”
竟然真是他娘子?难道他去辽东之后停妻再娶了?
对,一定是这样,狱卒心里默默地想。
萧铁策在监狱中也没有什么事情做,吃过饭就开始坐到桌前,握着笔,搜肠刮肚地想着如何给明九娘写信。
称呼怎么写,他大概也就考虑了一上午,写废了十几张纸吧。
第115章 皇上驾到
“皇上,您怎么来了?”萧铁策看着面前披着黑色斗篷,摘下帽子才露出真容的人,忙跪下行礼。
跪倒之前,他抽出写了不多的信纸塞到最下面。
这满地的纸团……管不了了。
皇上已经年迈,隐约露出几分衰老之态,即使年轻的时候他也曾作为亲王收复被突厥占领的失地,令突厥人闻风丧胆。
他自己一个人来的,身后没有带任何人。
狱卒把门打开,皇上挥挥手,后者立刻退下,心里无比庆幸,他对萧铁策很客气。
能让皇上纡尊降贵来天牢看望的人,萧铁策是二十年来的头一份。
天知道,刚才得知是皇上连夜前来时,他的心脏都差点蹦出来。
在天牢做狱卒还能得见皇上,他可以吹一辈子牛了——但是估计也就在家里对子孙说说吧。
皇上迈进天牢中,萧铁策拜倒在地,看见他绣着金线游龙的靴子,一动未动。
皇上踢了他肩膀一脚,萧铁策还是纹丝不动。
“起来!”皇上在桌前坐下。
“谢皇上。”萧铁策这才站起来,恭敬地垂手站在一边。
“我看你在这里住得挺好的。”皇上冷冷地道。
萧铁策没有做声。
“哑巴了吗?”皇上声音一听便是心里气不顺。
萧铁策复又跪下,道:“罪臣无碍,只是忧心太子,委实算不上住得挺好。”
“你是觉得朕今日来看你,是要赦免你,所以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吗?”
“罪臣不敢,罪臣只是觉得太子冤枉,不忍看到皇上被奸人蒙蔽,和太子父子离心,让亲者痛,仇者快!”
“那你的意思是,朕是有眼无珠的昏君了?”
“罪臣万万不敢。”萧铁策深深叩首,说出来的话却掷地有声,“罪臣是为太子不平。”
“大胆!”
“皇上无论怎么治罪,罪臣绝无怨言;然而太子却……”
皇上抓起桌上的砚台直接砸过来。
萧铁策躲也未躲,虽然没有被砚台砸中,却结结实实地接了一身的墨水,连脸上都有墨迹。
皇上勃然大怒道:“为什么太子掌管一年,花费银子就比前几年多两成?太子在多处还有产业,每年收入数十万两银子。你们这般疯狂敛财,是不是因为恨朕,想要谋反?”
萧铁策心中一凛,却不卑不亢地道:“皇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太子掌管禁军一年,所有账目均有据可查。皇上若是没人能查出原因,罪臣可以举荐一个人,定然会把账目查得清清楚楚……”
说这话的时候,他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骄傲。
皇上却愤怒道:“你以为朕还会相信你们吗?你和太子穿一条裤子,沆瀣一气,以为朕是聋子瞎子?萧铁策,你老实交代,你到底是不是太子在外面和别人生的?”
萧铁策道:“事关母亲清誉,还请皇上慎言。罪臣出生在漠北,而彼时太子在京城,而且年纪尚小,还住在宫中。”
皇上想想,确实也是这么回事,于是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沉默片刻,他忽然冷笑两声:“萧铁策,你老实跟朕说,你是不是知道了朕为什么迁怒太子?”
萧铁策并没有立刻回答,他抓住了皇上话语中的一个词——迁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