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启从衣架上拿下衣物走了过来,轻声问道:“正君可要起身?”
时洺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给我吧。”
闻言,阿启立马将手中的衣物递了过去,又将一旁的鞋子放到了他脚边。
时洺将外袍披到了身上,蹬上鞋子站起了身。
穿好衣服之后,又走到架子前清洗了脸。
随后走到梳妆台前缓缓坐了下来。
见此,阿启立马走到他的身后,拿起梳子梳起了他的长发。
他双手灵巧的为他扎了个发髻,从首饰盒中拿起一枚素净的玉簪,“正君,今日簪这支发簪如何?”
“等等。”
时洺却突然出声,打开另一个首饰盒,从里面拿出一枚雕刻着狸奴的翠玉簪。
递给了他,“就用这支吧。”
“好灵动的狸奴!”
阿启眼眸微微亮起,立即接了过来,“奴还未见过正君戴过。”
时洺抿唇轻勾了勾唇瓣,心情似乎也好了几分,“这是世女送的。”
“世女那么严肃冷漠的一个人,没想到为正君挑选的发簪如此灵动可爱,想来心中一定时刻记挂着正君。”
阿启笑了笑,抬手将翠玉簪插在了时洺的发髻上。
“好了,正君。”
时洺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青翠的玉簪别在发间,上边雕刻的狸奴活灵活现,看起来十分的灵动。
他杏眸中浮现出几分笑意,心情总算好了起来。
鹿清晨练回来后,刚踏进屋门时洺便迎了过来,看着她笑道:“妻主回来了。快来用膳吧。”
说着,拉起她的衣袖朝桌边走去。
鹿清顺着他的动作走了过去,见他忙忙碌碌的又是为她盛饭,又是夹菜的,连忙出声说了一句:“我自己来就行,你也快坐下吧。”
“妻主这是哪里话,身为夫郎服侍您用膳是应该的。”
他笑眯眯的又夹了一筷子菜放到了鹿清的碗中,催促道:“妻主快用膳吧。”
鹿清黑眸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眼神变得越发古怪了起来。
自她从漠城回来后,她总觉得她这小夫郎有些怪怪的,似乎对她格外的殷勤?
她将疑惑埋藏在心底,面上不显露分毫的嗯了一声,声音依旧淡淡:“多谢,你也快吃吧。”
说着,也夹起一筷子菜放到了时洺的碗中。
时洺见此立马扬起小脸朝她笑了笑,随即捧起自己的碗用起了饭来。
也许是不适应时洺这突如其来的热情,用过膳后,鹿清又立马离开了怡景院去了练武场。
时洺见她这冷淡的模样,脸色垮了下来,有些难看,“走这么快干嘛?我又不能吃了你。”
他冷哼一声坐回了软榻上,心底莫名有些烦躁。
她到底什么意思?有她这么做人/妻主的吗?
鹿清在家中这些时日,两人一直同榻而眠。
只是让时洺搞不懂的是,她对他依旧客气有礼,既不过分疏离也不过分亲密。两人同榻这么久,依旧盖两床被褥,她从不会越界,更不要说做些妻夫之间的亲密事。
时洺越来越有些怀疑,鹿清真的喜欢他吗?可明明那日晚上他们互通过了心意,她还承诺他不会娶侧侍,只会有他一个夫郎。
难道是……她拉不下脸面?
时洺烦躁的趴在床榻上打了个滚,只觉得心烦意乱。
他一个儿郎都这么拉下脸面同她亲近了,连他自己都看不上自己这副上赶着的模样,鹿清莫不是个木头?这么的无动于衷!
作者有话说:
时洺:她怎么回事?不是喜欢我吗!
第三十四章 (捉虫)
鹿清从漠城回来的第二日便收到了从宫内传来的诏旨, 特许她在家中歇息十天。
休假结束的前一天,正好是时侍郎的生辰宴,两人一大早便起身准备回侍郎府去。
时洺将两个月前便准备好的生辰礼拿了出来, 是上次他同鹿清一起到书局挑选的古籍。
他打开锦盒看了看, 见完好无损的放在里面后又阖了起来。
转身朝站在门口等待的鹿清说道:“走吧, 妻主。”
鹿清嗯了一声, 从他手中接过锦盒朝门外走去,步伐轻缓有力。
时洺将手又缩回了温暖的披风中,笑了笑,连忙追了上去。
两人出了侯府后,行芷行兰已经驾着马车在府门口等候。
鹿清走到马车旁停了下来, 见时洺走了过来, 也没有让人放马凳,直接拦腰抱起他将他举到了马车上。
她冷峻的面容上神色淡淡,轻声催促了一句:“外边冷,快进去吧。”
两人如今同吃同住, 潜移默化间鹿清也渐渐习惯了一些身体上的接触,对于和时洺的亲近越发的随性自然。
时洺心中虽欢喜鹿清这样的亲近, 但到底是儿郎家面皮薄,当着行芷行兰的面他多少有些不自在,清雅的面庞有些微微泛红。
他杏眸眨动了下迅速走进了车厢中坐定。
鹿清见他进去后, 也迅速跳上了马车, 走进了车厢中。
见两人都坐稳后, 马车这才徐徐地朝前方走去。
车厢中,鹿清和时洺依旧分别坐在车厢的两边。鹿清坐定之后便闭起眼睛开始假寐。
她身上今日穿了一身赭红色的衣袍, 外罩同色的大氅, 兜帽外沿是黑色的绒毛。衬得她脖颈上的肌肤越发冷白, 连底下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时洺还是第一次见她穿这么艳丽的颜色,却一点也不显得浮夸。倒是让她脸上的冰冷柔和了几分,多了几分艳色。
他脑海中的小人儿开始打起转儿来。也许以后他可以多为鹿清做些这样的衣服。不知道白色的怎么样?他还从未见过她穿白色的衣服。
时洺脑子里胡乱想着,马车也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侍郎府门口。
侍郎府大门一大早便打了开来,迎接前来祝贺的宾客。
侍郎府虽门第不显,在邺都城内文武百官的面前更是排不上号。
但鹿清此次营救太女襄助漠城有功,一跃成为太女面前的红人,甚至还被陛下封为征南将军。
侍郎府与定远侯府是姻亲关系,时侍郎是鹿清的岳母,即便是看在鹿清的面子上,许多官员也来了侍郎府祝贺。
借此向鹿清示好。
邺都城就是这样一个地方,权势与地位是所有人的风向标。
鹿清和时洺从马车上刚走下来,时侍郎已经带着府上的一众人迎了上来。
满脸笑意的相迎道:“你们来了。”
她热情的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曾氏和时洛。不同于时侍郎的热情,两人面上的笑容都有些牵强。
“快快快,里面请。”
时侍郎看着鹿清让开了道,抬手示意了下。殷勤的像是个迎客的龟公。
鹿清面容淡淡的微微颔首,语气平淡:“岳母客气。”
随即跟随着她朝里面走去。
生辰宴的女客和男客是分开坐的。
分开的时候,鹿清看着时洺说了一句,“有事让行兰去找我。”
随后直接将行兰留到时洺的身边,又交代了几句后这才跟着时侍郎朝女客那边走去。根本没有询问时侍郎和曾氏的意见。
“这……”
曾氏看着行兰面无表情的站在时洺的身后,一动不动跟座雕塑似的。面容上有些难看。
男客那边都是世家公子和贵君,身份非富即贵,让一个女人跟在时洺身后,这未免有些太失礼。
只可惜鹿清丢下一句话后便直接走了,根本没想过征求他们的意见。
曾氏看向站在一旁的时洺,语带商量的说了一句:“这是否有些不妥?男客那边随行的都是小侍,让这位小将军跟着怕是会冲撞到其他人。”
他话音落地,没等时洺站出来说话。
行兰便直接看着曾氏开口道:“请郎君放心。属下会在入口处守着,绝不会冲撞到里面的贵客。”
见她已如此应承,曾氏也不好再提其他,只能勉强扯起唇角轻笑了笑,“那我就放心了。”
时洛一直站在曾氏的身后,看到这一幕后,唇瓣忍不住轻抿了起来。
他看着挡在后面被护着的时洺,一身上等的云锦,头上簪着无价的羊脂玉簪,富丽华贵。再不是那个只能捡他不要东西的庶子。
如今两人站在一起,时洺高高在上是侯府世女的正君,而他只是一个小小侍郎府的公子。
谁尊谁卑,一目了然!
一想到这里,时洛心底便不自觉地涌起一股自卑来。
他忍不住轻咬住唇瓣,垂下了眼眸。
曾氏注意到身边时洛的情绪,见时洺带着行兰朝前面走去,他压低声音安抚了一句:“我儿莫要失落。你以后可是要做皇女正君的人。他不过是个世女正君如何能与你比?我儿莫要妄自菲薄。”
“可六皇女殿下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了。”
时洛有些担心的看向曾氏,“爹,你说她是不是喜新厌旧已经将我忘了。”
“别乱想!”
曾氏低斥了一句,“许是殿下有急事要办,这才没来找你。你也是个傻的。”
他伸手点了点时洛的额头,“殿下不来找你,你还不能去找她了?儿郎家虽然要懂得矜持,但适当的主动更能增进两人之间的感情。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