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实正是我找你要说的事。”
萧琦抬头看向了鹿清,沉声道:“陛下已经下令。让你与镇远侯府世女各带领一支队伍前去营救太女。”
闻言,鹿清立马皱起眉头,“何时?”
“明日一早出发。”
出发漠城的消息实在是太过突然,鹿清没有丝毫的准备。
她从萧琦营帐中出来后,直接朝铁骑营走去。
将赵悦、方乔和王弗叫到了身边,吩咐道:“通知下去,让铁骑营所有的将士们准备,明日出发漠城!”
大雪天气,太女那边又事态紧急,骑马前去是最快的方法。
赵悦、方乔、王弗闻言,立马应道:“是。”
安排好军营中的事宜后,鹿清又连夜骑马回到了侯府。
行芷行兰也跟在她的身侧。
她径直朝练武场走去,将黑缨枪带在了身上,又让行芷行兰给她简单收拾了下行囊。
踏出练武场后,脚步轻顿突然转了方向,朝时洺住的怡景院走去。
此时夜已经深了,侯府内陷入一片静谧,只有脚踩过雪地时发出的咯吱声。
她踱步走到怡景院门口,见院门紧闭抬起了手又轻轻的放了下来。
沉默片刻,朝身后还跟着的行芷行兰吩咐道:“我离开的这段时日,你们留下来好好照顾正君,莫要让他出事。”
“主子……”
行兰忍不住出声道:“至少也让行芷跟在您的身边照顾您啊。”
“不必。”
鹿清却果断拒绝道:“你们都留在侯府。”
见两人还想说些什么,她直接打断了两人,强硬道:“不用再劝。”
鹿清在院门外停留了会儿,目光深深的朝里望了一眼,随即转身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一墙之隔的怡景院内,时洺也不知道是不是下午睡的太多,今夜竟有些失眠了。
他没有喊阿朝阿启,而是独自一人打开了屋门。
外边的雪此时已经停了,只留下一地银装素裹。微弱的烛光透过屋门照到下方一片方寸之地上,晶莹剔透的雪花立马发出一阵刺眼的光芒。
突然,他耳尖轻动了下,似乎听到了院门外传来鹿清的声音。
时洺眼眸微睁,脚下步伐不由自主的朝院门口的位置迈去。
他伸手拉开一扇木门,透过缝隙朝门外张望了几眼。
却只看到一地的洁白和满目的漆黑。
时洺本有些微亮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纤长浓密的睫毛轻垂,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是他的错觉吗?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睡?”
突然,从左前方传来一道低沉清冽的声音来。
时洺立马抬头望去,就见鹿清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缓缓的站在了他的面前。眼眸漆黑而又深邃。
“妻主,真的是你?”
时洺双眸中染上惊喜,脚下步伐不自觉凑近她几分。
“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
鹿清神色沉定的看着他。
闻言,她顿了下,缓缓说道:“明日我要出发去漠城,大概会需要很久才回来。来和你道个别。”
“什么?漠城?”
时洺呼吸乱了一瞬,“怎么突然要去那么远?”
他心脏被揪了一下,像是针刺了一般,“出什么事了吗?会不会很危险?”
“太女被困在了漠城,陛下派我与苏若白前去营救。”
鹿清一概而过,安抚他:“不必担心,没什么危险。”
时洺却轻轻抿起了薄唇,清雅的面容上神情有些低沉。
去救人怎么可能会不危险?
他启了启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发现自己似乎没什么立场。
他们并不是一对寻常的情深妻夫。
他连留下她的资格都没有,最终也只能克制的叮嘱一句:“那你小心。”
鹿清声音淡淡的嗯了一声,随即看着他说道:“快回去休息吧,我先走了。”
“嗯。”时洺朝她点了点头,目视着她转身离开,又再次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直到再听不到任何声响,他望着她消失的方向,轻声呢喃了一句:“我等你回来。”
鹿清离开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变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变。
时洺知道,变的是他的内心。
他从前从不关心鹿清去哪里,即便消失一两个月他也能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小日子。
可这次鹿清的离开,却时刻揪扯着他的心,令他寝食难安辗转反侧。
时洺隐隐觉察出什么,却又极力压抑着,不想承认。
“你说正君都这么坐了一天了,正君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阿朝和阿启搬着小杌子坐在时洺身后不远处,小声说着话。
阿启闻言,白了他一眼,“当然是想世女了。”
“可世女不是才离开一天吗?以前世女不是也一直待在军营吗?也没见正君这么在意过。”
阿朝有些纳闷的挠了挠脑袋,满脸不解。
“以前能和现在比吗?”
阿启低斥了他一句,下意识将心里的话说出了口,“以前正君又不喜欢世女,现在正君喜——”
随后又猛的住了口,眼底有懊恼一闪而逝。
阿朝眼眸却立马亮了起来,“你是说正——唔!”
阿启没等他说完就捂住了他的嘴巴,在他耳边斥道:“闭嘴!”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时洺不知什么时候扭过了头来,看着两人互相纠缠在一起拧了下眉。
阿朝和阿启闻言立马摇了摇脑袋,齐声回道:“没做什么!”
见此,时洺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打转了几圈,这才又扭回了头去。
作者有话说:
第二十七章 (捉虫)
鹿清带着铁骑营的将士离开邺都之后, 两天两夜的快马加鞭,终于赶到了离漠城最近的驿馆。
漠城位于大魏西南部,夏日干燥多风沙, 冬日又寒冷多风雪。
如今正值十月寒冬, 正是一年中风雪天气最多的时候。外边的天一直没有放晴过, 地上的积雪更是埋到了人的膝盖骨。
天寒地冻的, 家家户户都紧闭屋门待在家中过冬,街道上空无一人,连道路上的积雪都无人清扫。
鹿清骑着黑马,身上穿着厚重的墨色大氅,带着身后的将士从街道上迅速穿行, 勒紧缰绳停在了此地的驿馆门前。
这处小镇名叫洛河镇, 经过小镇往南走二百多里地便是漠城。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大片大片的雪花又开始簌簌的往下掉落。很快便将人的头发衣物染白。
鹿清翻身下了马,身后的将士上前一步拍响了紧闭的大门,砰砰直响:“有人吗?有人在吗?”
连续拍了五六下。里面终于传来一道倦怠躁郁的声音来, “来了!大晚上的谁啊?”
值守的驿馆护卫从里拉开了大门,目光落到了鹿清的身上, 带着几分被打扰到的不善。
鹿清目光冷淡的望向她,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符举到了她的面前,直接言明:“定远侯府, 鹿清。”
“定远侯府?”
驿馆护卫低声重复了一遍, 随即变了脸色, 连忙行礼道:“属下参见少将军。”
“你认识我?”
鹿清听到这声少将军有些诧异。
驿馆护卫立马回道:“属下曾经在东魏军中待过,从大将军的口中知道的少将军。”
“你认识我母亲?”
“是。”
她眼眸中划过几分怀念:“当初大将军西南征战的时候也曾在此处歇过脚。属下被征兵进东魏军, 但因家中老父久病在床, 大将军怜惜便让我留了下来, 没有到前线去打仗。”
说到这里,她眼底的怀念转为哀伤,“只是没想到大将军会在这场征战中……”
她适时的收住了口,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随即转了话题,展开大门,让出了道,“来!少将军,快里面请。”
鹿清跟随着她走了进去,看着冷冷清清的驿馆,问了一句:“这里怎么只有你一人?没有轮守的人吗?”
“少将军有所不知。”
刘玲嘴里叹息了一声,“漠城内最近动荡不安,闹得周边小城镇也不得安生。现在人人自危,不仅镇上的百姓被吓得躲在家里不出来。就连这驿馆看守的护卫也被调去保护县令了。”
鹿清闻言,眉眼轻动:“那你可知道漠城内发生了何事?”
刘玲皱着眉也是一知半解:“这属下知道的也不多。只听说过一两句谣言,说是漠城城主叛变了。不过也有人说是她手底下的人反了。”
“那你在此处可听过太女来了漠城的消息?”
“太女?”
刘玲大吃一惊,摇了摇头:“这倒是从未听过。”
听到她这话后,鹿清漆黑的眼底划过一抹幽光。
太女来漠城竟然没有引起丝毫的注意。到底是她怕打草惊蛇不让人声张。还是有人故意隐瞒了她的行踪,为的就是悄无声息的杀掉她?
杀掉她……
鹿清眸底划过一抹沉思。
突然,脑海中闪现出关于太女燕暮柠在书中的结局。
红唇不自觉地抿了起来。
难道太女就是在这次事件中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