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朝练武场的方向走去,他出声喊了一声:“妻主…”
鹿清立马转过身来。
就听他继续说道:“我已经将府医请到怡景院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不再以妾侍相称,而是更自然的说着我。
闻言,鹿清漆黑的眸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淡淡的嗯了一声。转身朝怡景院的方向走去。
见此,时洺轻咬了下薄唇,又继续跟了上去。
来到怡景院时,府医正提着箱子站在院中等着,她身边还站着行芷和行兰。
鹿清直接走到屋内坐下,让府医为她检查伤势。
阿朝阿启和行芷行兰见时洺跟着走进了屋内,四人立马默契的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府医让鹿清将身上的外袍褪下,随即小心扒开她的内衫检查她身上的伤口。
左臂和右臂上的剑伤虽有些红肿但还不算太严重。麻烦的是她锁骨下方的箭伤,伤口周边已经隐隐泛白,开始化脓,需要将周围的腐肉去除才能上药。
府医立马打开药箱拿出工具准备了起来。
时洺一直站在府医的身后,皱眉看着鹿清身上的伤口,有些不忍直视。
鹿清注意到他面上的神情,以为他在害怕。
出声提醒了一句:“若是怕便先出去吧。”
面上神情依旧淡淡,也不知道这么重的伤她是如何做到这般面不改色的。
时洺看到她这副模样,不知为何心中有些气闷。
出口的话也带了几分情绪:“我不出去!”
鹿清不知道他为何突然生气,见府医准备为她割腐肉,还是出声朝他说道:“伤口血腥,你若不愿出去那便背过身——”
话未说完,府医手上的刀片已经落在了她的身上。
鹿清瞳孔紧缩,浑身震颤,额间青筋瞬间暴起,双手也不自觉的握紧。
显然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妻主!”
时洺轻呼一声,杏眸变得水润。
鹿清缓了缓,又看向他继续刚才的话,“乖,听话。”
语气轻和。
时洺不忍她再继续费神,只好抿着唇瓣背过了身,耳边只有鹿清忍痛的闷哼声时不时的传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传来府医的声音:“世女,可以了。”
时洺闻言立马转过了身,就见鹿清胸口处已经缠上了厚厚的纱布。纯白的内衫披在肩膀上。
她脸色有些苍白,衬得红唇过分鲜艳。几缕被汗打湿的碎发贴在侧脸上,看起来莫名有些魅惑勾人。同她平日里总是板着张脸一丝不苟的模样大相径庭。
时洺猛地看到这样的鹿清,微微有些愣神,直到看到府医提着药箱准备出去,他这才回过神连忙问道:“她身上的伤可需要注意什么?”
府医停下脚步,看着两人缓慢说道:“切忌辛辣食物。也莫要过多劳累。最好静卧在床休养几日。老妇会每隔两日来换一次药。”
“好,多谢医师。”
时洺将府医送了出去,又回到了屋内。
见鹿清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立马走了过来,“你这是做什么?医师不是刚叮嘱过不要乱动吗。”
一边说着,一边按着鹿清的肩膀让她坐下。
鹿清顺着他的力道又坐了下来。见时洺一脸严肃的看着她,她默了默,缓缓出声道:“我只是想起身将外袍穿上。”
时洺:“……”
“你,你不早说。”
他耳尖发红的捞起她一旁的外袍,塞到了她的怀中。
也不知道是不是动作太猛,鹿清嘴里闷哼了一声,躬下了腰肢。
吓得时洺立马着急问道:“怎么了?是我碰到你的伤口了吗?你有没有事?我现在就去将医师再喊回来。”
说着,就要转身朝外边跑去。
鹿清眼明手快的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拦住了他,“不必去喊医师,我无事。”
闻言,时洺这才冷静了下来,又转过了身来。
他杏眸水蒙蒙的,有些沮丧:“抱歉,都怪我笨手笨脚的。”
低下头,声音低落,“你松开我吧。我还是离你远些为好。”
鹿清听到这句话后不知为何心中莫名的有些不舒服。握在他手腕上的力道下意识紧了紧。
时洺见她一直没有动作,抬头看向了她,似是有些不解她为何还不放开。
鹿清这才反应过来,松开了他的手腕。
见她松开,时洺立马朝后退开了几步。
见此,鹿清拧了下眉抿起了唇瓣,声音淡淡:“就你那点力气能伤到我?方才是我不小心扯到了伤口与你无关。”
“真的?”时洺杏眸轻轻亮起。
“自然如此。”鹿清瞥了他一眼,似有些不悦:“我还不至于在此事上作假。”
听到她如此说后,时洺又重新精神了起来。
鹿清见他还站在原地不动,皱了皱眉:“既然你已经知道,为何还要站那么远?我现在是个伤患,医师说了不能大声说话,会扯到伤口。站近些说话!”
时洺被她严厉的语气弄的有些发懵,反应迟钝的哦了一声。
随后迈步走到了她的身边站定。
见此,鹿清这才舒展开眉眼,脸色舒缓了下来。
经过这一番折腾,此时闲下来,时洺才觉得自己有些饿了。
中午的时候收到军营传来鹿清受伤的消息后,他担心的午膳都没有用好。如今外边的天色已经不早,也快到用晚膳的时候了。
他看着鹿清问了一句:“妻主可要用膳?”
话音刚落,他肚子率先咕噜叫了一声。
瞬间,时洺小脸爆红,像是能从上面搓出血来。
他杏眸胡乱漂移了起来,满脸都是羞窘。
鹿清抬头看向了他,挑了下眉,嗓音中似乎含了几分笑意:“我觉得我应该需要。”
语气中隐隐带着些调侃意味。
“我,我出去让人去准备膳食!”
时洺一把捂住脸,跟只兔子似的跑了出去,生怕慢一步就会被人捉住逗弄一番。
鹿清看着他有些慌乱的背影,唇边溢出一声笑来。嗓音清凌而又悦耳。
过了半晌,外边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时洺总算姗姗归来。
他身后还跟着阿朝和阿启手中提着食盒。
两人将饭菜都摆到桌上后,朝鹿清和时洺福了福身后立马退了出去。
屋内又只剩下他们两人。时洺慢吞吞的在鹿清对面坐下,看到她后脸蛋又忍不住红了下,不过神情还算比较平静。
看样子应该是在外面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
鹿清在心里轻笑一声,随即拾起碗筷,轻声道:“用膳吧。”
两人便安安静静的用起饭来。
用过膳后,时洺让阿朝和阿启将碗碟都收拾了下去。
鹿清坐在桌边喝了一杯清茶后,她扭头望了眼外边的天色,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出声道:“天色已晚,我也该回去了。”
刚刚起身,时洺却突然出声道:“别走……”
鹿清身影立马顿住,扭过头挑了下眉,眼神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时洺这才意识到他这话有些暧昧,立马慌乱解释起来:“我是说你就住在这里。”
随即又反应过来这样更加暧昧,又立马改口,“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
“停。”
鹿清适时的打断他,唇角轻勾:“慢慢说,你慌什么?”
时洺这才红着脸闭上了嘴巴,随即声音细弱的解释道:“我是说你养伤的这段时间住在这里。这样我也好照顾你,还能看着你不让你乱来。”
“行。”
他话音刚落地,鹿清便一口答应了下来,十分的果断。
这下倒是让时洺有些楞了,傻傻的看向她:“你就这样答应了?”
“嗯?”
鹿清有些疑惑,似是不解:“所以你只是跟我客气一下,我应该拒绝你?”
“不是不是!”
时洺连忙摇了摇脑袋,“我只是没想到你会答应的这么快。”
“你都这般为我着想了,我怎能不识好歹。”
她像是玩笑一般回了一句。脸上的神情有些放松。
随即又出声问道:“所以今晚我睡哪?”
时洺闻言立马朝里侧的床榻指了指,随后又指了指外间的软榻:“你睡床上,我睡这张软榻就行。”
“那好。”
鹿清朝他又扬了下眉,抬步朝里间走去。
时洺见她动作的这般干脆,神情呆了一瞬,站在原地小声嘟哝了一句:“这次我确实是跟你客气一下。”
夜半,屋内一片漆黑静谧,时洺躺在坚硬的软榻上翻来覆去,只觉得睡的浑身难受。
他侧耳听了听内间的动静,却只感觉到一片寂静。
时洺忍了忍,还是忍不住朝里面轻唤了一声:“妻主?鹿清?”
床榻上却没有传来任何的声音,只有平缓悠长的呼吸声慢慢传了过来。
时洺瞬间泄气,转了个身闭上了眼睛,强迫自己赶紧睡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边似乎起了风,窗纸被吹的呜呜作响。
时洺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身上的锦被半掩在身上,还有一半已经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