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成亲,那仪仗必须足够风光,又不能太过风光,严家最近在陛下那里太过惹眼,她需要好好把握这个度。
倘若姬贵妃送的礼过于扎眼,皇后是无论如何也要多加考虑的,可她送的竟是一整座庄子。
那庄子极大,可以容纳数千人在其中自给自足。
皇后动了心,见姬贵妃坚持,便收下了这份好意。
三皇子解禁她都不去见一面,可见得这母子之情当真淡泊如水,今后她能仪仗的,也就是太子,怪不得这般上赶着讨好。
皇后甚是自得,当然也不会知道姬贵妃低垂的眼眸中是何等神色。
凶胡使臣恨不得自己早走几日,也就省的一路上都在想铁矿的糟心事。
他们在荒凉的大漠寻了多久,才寻到如今那几片矿脉,大夏三皇子那是什么运气,追他们的探子,居然就追出两座还未开采的铁矿?
比起使臣们,赤尔南这会儿喜忧参半,忧心的内容和使臣们差不多,觉得自己血亏,喜的是……
这馊主意是赤尔伽出的!主动将铁矿矿脉送上和他打败战,这俩事放一起谁更丢人,那可得好好说道说道!
凶胡王子们之间必有一场争斗,但潇潇已经不在乎了。
公孙仲景来找了她一趟,朝廷有人要他在卖给凶胡的成药里动手脚,他拒绝了,此事得到萧家大力赞成,他此来一是为了道谢,二是为了解惑。
萧家世代征战,到如今只剩下萧苒一颗独苗,她与外族的恨,天地可知,所以他以为萧家也会赞成不计一切让凶胡人付出代价。
潇潇告诉他:“公孙大夫医者仁心,自然不该用救人的手去害人。”
“我娘也有她的坚持,凶胡人诚然可恶,若是沙场相逢,她必然不会手下留情,杀人者仁恒可杀,但不是用这样的方式。”
“她是将军,不是杀神。”
“再者,将要服用这些成药的人里,也并不都是穷凶极恶。”
“大夏的百姓是生命,凶胡的也是,焉知凶胡百姓中,没有无辜之人。”
如果他们在被凶胡人当成救命稻草的成药里布下绝望的种子,那他们和那无耻的凶胡兵,又有什么区别?
公孙仲景思绪万千,认认真真施了一礼。
这些话容衍也听到了。
皇帝给他解禁之后,准他在家休养几日,调理身体。
他虽然其实在被软禁时也没一顿饭是凑合的,但还是领了情,只不过他没在自己府中休息,而是待在了将军府。
潇潇的话也让他陷入沉思。
如果没有潇潇,他如今大概满心怨憎,痛恨这世上所有。
他或许会变得不像自己,别说是凶胡人的命,就是大夏百姓……
不过幸好,他还是他。
潇潇说得对,对付凶胡,他们无需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便是堂堂正正在战场上遇见,他也能让对方哭爹喊娘地求饶。
太子大婚是最近京城百姓最喜闻乐道之事,左家生怕旁人不知道他家要嫁女儿似的,三不五时便要上街采买游走一番。
潇潇稍微上街转一转就听到好多夸奖左倾颜才貌双全的通稿,其言辞单一,套路简单,让她这个经过现代娱乐圈洗礼的穿越人只觉得尴尬。
他们要是只吹左倾颜就罢了,偏还要踩一捧一。
“相比之下,那未来的三皇子妃就实在……”
“可不是,她出身粗鄙,即便如今被封为郡主,也无法掩饰那十多年农家生活。”
“要我说啊,那不舍得出来见人的将军府小姐定然又蠢又穷又丑还没人要!”
潇潇:……
她没太大反应,可陪她来逛街的女护卫却相当生气。
“我看这群人就是欠揍!”
潇潇摆摆手:“不遭人妒是庸才,嫉妒而已。”
“而且这些人显然都是严家和左家特意安排的,拿钱消灾罢了,改天咱们直接揍正主。”
不远处的茶社中,正品茗休息的李慕言难以理解:“他们说谁穷?”
瞥去同自己合作的那些铺子不说,那丫头和姑姑合作的雅居就赚的钵满盆满,更遑论她哥哥的乳茶铺子和羊肉锅子。
据他所知,就连前段时间震惊了整个大夏的成药,也有这丫头的手笔在。
然而最让李慕言敬佩的是,她居然雇佣从战场退下的那些老兵,办了个镖局,专门负责大夏和边关的货运事宜。
严格说来,他现在和潇潇还是合作关系,李家的商品想送到边城,还需潇潇的“长城货运”相助。
他们还有句口号——长城货运,使命必达。
第四百四十四章 作诗很难吗
全由老兵组成的长城货运号称上天入地,只要是人能到的地方,他们都去的了。
这话可不是吹牛,没瞧见凶胡铁矿也是他们带回来的么。
最近大夏可算是在各方各面扬眉吐气,新稻种分发各处,农户们激动且期待地看着稻苗发芽、插秧、长大、抽穗,每日面上都带着笑。
朝堂热闹如昔,仍旧天天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吵闹。
听说凶胡二王子回去后,和大王子又为王位闹了起来。
大王子指责二王子急功近利,白白让许多凶胡勇士战死不说,还令凶胡大伤元气。
二王子反咬大王子思虑不周,把代表凶胡根本的铁矿都拱手让人,两人争执不下,又牵扯出大王子曾软禁二王子之事,本来这事不过口头争执,可不愿说出姓名的好心人忽然拿出证据,又让二王子陷入不义之地。
正以为自己立于上风,大王子收买其他族长的事又被曝光,总之三天两头有新戏,热闹的很。
就在这热闹中,大夏派来开采铁矿的人已经到位,当第一块矿石出坑,大夏所属无不欢呼雀跃。
至于凶胡如何,管他的。
就是在这样明朗的气氛中,太子妃入府。
送嫁当日,已为人妇的左襄铃满目愤恨,在太子府外落下泪来,而后很快被人动作粗鲁地拉走。
左家为了瞒下那日左襄铃与太子的荒唐故事,不至因此影响嫡女,火速便将左襄铃嫁了出去。
对方比她大二十岁,还死过一任妻子,但全家都觉得能让她这庶女当正头娘子,已是待她不薄。
潇潇看在眼里,只能叹一声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但也仅止于此了,她可没有乐山大佛的心肠,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她今儿本不想来的,但身为郡主,有些应酬还是需要给面子的,谁让太子身份比她高呢。
除了菜不太好吃和时间太长之外,潇潇没啥不满的。
然而她在这悠然自得,有的人却见不得她快活。
同桌贵女们忽然提出要行酒令,每人提一句关于恭贺新婚的诗句,以作祝福。
她们不怀好意地看向潇潇:“哎呀,郡主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吧?”
“咱们私底下这样玩都是习惯了的,郡主不必紧张,随便说说就行。”
此时此刻,仿佛没人记得她是福缘村土生土长的农女,也没人意识到他们口中所谓“随便说说”的作诗对一个普通的农女来说,是多大的为难。
潇潇觉得挺没意思的,不过当她们提出:“为了不让我们影响郡主的思绪,不如您先来?”时,潇潇觉得她不介意当一回恶人,省的她们总觉得自己仁慈,好欺。
贵女想着若是她们先作诗,保不齐萧宁就有机会求助旁人,谁曾想,潇潇此刻不但面无急色,还老神在在问:“要几句?”
贵女们神色古怪,她到底知不知道作诗是什么意思?
这可是临场发挥。
若非她们提前做了准备,此刻都得心慌意乱怕被笑话,她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是认真的吗?
“郡主随意,简单几句就好。”
还几句,能做出两句通畅的句子都是天方夜谭!
潇潇淡然扫过这一张张幸灾乐祸等着看她出丑的脸孔,无视坐席被安排到离这里很远的顾若若那焦急神色,清了清嗓子,开始展示九年义务教育的魅力。
“秋水银堂鸳鸯羽,天风玉宇鸾凤声。”
“紫萧吹月翔丹凤,翠袖临风舞彩鸾。”
“凤冠霞帔舞红妆,玳瑁锦缎着新颜。”
“百鸟歌尽金风里,年华春归须同乐。”
“红妆带绾同心结,碧树花开并蒂莲。”
“百年恩爱双心结,千里姻缘一线牵。”
“以此恭祝太子与太子妃百年好合,诸位觉得,可否?”
满堂皆静,潇潇却不管他们什么想法,坐下后就开始闭目养神。
不知是谁先开始,潇潇方才的诗句已在众人中传阅开来。
有人不服气地问:“你提前准备了?”
潇潇好笑地问:“这位不知谁家的姑娘,你是觉得我能提前预料到喜宴上有人会来要求我作诗吗?”
“不知谁家的姑娘”面红耳赤:“你没读过书,怎么可能会写诗?”
潇潇一看便知这人不聪明,被当了枪使。
作诗很难吗?
会的她就自己造句,不会的她就背书呗,唐诗三百首早就刻入骨髓了,那么多大家名作,随便拿一个出来就能吊打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