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王子!咱们没钱!就连运来的铁矿不也拿来买脱水蔬菜了么?”
赤尔南抹了把脸上被喷到的口水:“这些年的储备可不少……”
皇帝最近心情好得不得了。
大夏疆土扩张,该得的铁矿一块没少,凶胡还打算拿更多铁矿来换他们的成药,他有种预感,大夏将会在他的手中迎来盛世!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凶胡进贡的那两块地,太贫。
从前边城的土地种不来作物,那是因为土质不行,可凶胡进贡之处不同,那里连块像样的土地都没有,放眼望去一望无际,可目中所见,也当真是空无一物。
便是此时,左御使求见,说有大事要报。
人刚来,他便神神秘秘道:“陛下不觉得奇怪吗,凶胡提的要求分明那么不合理,为何陆沉却会同意?”
皇帝其实也是疑惑的,陆沉应该明白那些铁矿意味着什么——那不光代表着大夏的威严,同时也是保证短时间内凶胡无法再兴风作浪的重要前提。
陆沉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所以自然不会知道太子会拿脱水蔬菜换铁矿,也不可能预测到凶胡看中神医谷捣鼓出来的成药。
既如此,他为何会答应?
左御使见皇帝开始思考,便抓住机会又说:“臣知道那公孙神医与萧家相识,可再怎么熟悉,再怎么有信心,也不可能对凶胡二王子的行为了如指掌吧?”
“除非……”
皇帝瞥他一眼:“除非什么?”
左御使神神秘秘地四下张望:“臣无意中得知,那陆沉原是打算坚定态度,绝不同意凶胡的无理要求,是有人游说,才改变了主意。”
的确,陆沉在谈判前期几乎咬文嚼字将凶胡使臣骂得畜生不如,若非他松口,凶胡人提的要求那就是个屁。
皇帝问:“谁?”
左御使欲言又止:“臣不敢说。”
皇帝冷漠地看着他:“少来这套,不敢说,那你今儿是来做甚的?这种时候跟朕玩故弄玄虚,信不信朕打你板子?”
左御使怪没面子的,不过也晓得见好就收,不再装腔作势,他从衣襟取出一物。
“是三殿下。”
“另外,臣还无意中得到了这封信。”
皇帝让德公公接过:“左御使这‘无意中’办的事儿可不少啊。”
左御使背后有点发毛:“其实是有人看不惯三殿下行径,主动告发。”
偌大的军营,找个对三殿下不满的兵,那还不是小菜一碟,至于书信……
皇帝一目三行:“是赤尔南与容衍的信?”
信中说让容衍帮他们,否则帮他夺嫡一事,就此作罢。
这事儿可狠狠犯了皇帝的忌讳。
皇子们可以争,可以互相之间不服气,但,绝不能勾结外族!尤其是和大夏有血海深仇的凶胡!
左御使气冲冲道:“勾结外敌,觊觎皇位,三皇子这是要反啊!”
大约是嫌这话的分量不够,左御使又道:“听说三皇子在攻打凶胡时曾多次得到粮草支援,说什么那人只是想为大夏出一份力,并不愿留下姓名。”
“笑话,天底下哪有这么多好心人?那可是能供应整个边关军营的粮草,这是普普通通的百姓能随手拿出来的吗?”
“可见得三皇子是早有准备啊!谁能想到呢,这些年看似安分守己的三殿下,才是最最心机深沉之人呢。”
他的意思是,容衍根本早就在偷偷屯粮,以待“不时之需”?
皇帝虽然也觉得那粮草并非来自什么好心人,但他的猜测却与左御使有所不同。
第四百四十一章 只有母妃
是夜,皇帝歇在姬贵妃处,用膳之后,他状似无意问。
“当年皇兄可曾留给你什么东西?”
姬贵妃摇头答:“记不清了。”
皇帝也未曾追问,只是视线扫过茶杯外侧抖落出来的几滴水,垂下眼眸。
姬贵妃在这后宫中是个独特的存在,因为,差一点,她就是当今皇帝的皇嫂。
凡是曾经知道这段往事的人都强烈反对皇帝纳姬贵妃,可他就是做了。
即便是当初皇位不稳,还需仰仗严家,他还是不顾任何人的意见,让她当了这么多年荣宠加身的“姬贵妃”。
皇帝走后,姬贵妃独自坐了许久,然后她问嬷嬷:“都准备好了吗?”
嬷嬷叹口气:“一定要这么做吗?”
姬贵妃看着窗外的月亮,轻声说:“一定。”
容衍被皇帝叫进了宫里,这一去,他便没有回来。
潇潇不放心,像她这般去哪里都如入无人之境的,既然不放心,自然就要去看看,可她没想到容衍居然在被软禁。
他们知道太子忍不住要对容衍出手,可皇帝不是蠢人,这反应是不是太大了点?
确定无人后,潇潇从空间现身出来,容衍一反常态,将她抱进怀里,一言不发。
他将脑袋埋在潇潇颈窝,屋内只有两人的呼吸声,潇潇索性把他带进空间,然后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他的背。
过了好一会儿,已经调整好情绪的容衍才闷闷出声:“这是把我当成孩童吗?”
潇潇说:“不啊,当你是宝贝才哄你。”
“发生什么了?”
经过刚刚,容衍已经压下了心头失落,他语气平静地告诉潇潇。
“今日父皇问我,为何游说陆院长,让他答应凶胡的无理要求。”
这事儿他们讨论过,先不提铁矿脉的事儿,一来是因为潇潇想等存满五十万积分后俩矿一起挪,省点儿瞬移积分,二来,自然是不想让凶胡人知道后反悔。
顺便吧,既然知道太子有不轨企图,潇潇就有点儿私心,既想整他,也想趁此机会让皇帝内疚。
皇帝这么多年对容衍不闻不问,作为一个父亲,这已经不是用失职二字足以形容的了,但凡他敢罚容衍,或是怀疑容衍对大夏的心,哼,潇潇就要怼到他怀疑人生!
分明已经和小哥哥说过自己的打算,他既然早有准备,也说这些年早就习惯,又怎么会如此低落?
容衍道:“他派人在我的住处找到了一件龙袍。”
“多可笑,即便我再有不臣之心,也不可能大大咧咧藏这样的东西。”
潇潇没有问皇帝信不信:“是谁放的?”
容衍就知道她猜中了自己这般的原因。
“我在宫中的住处,除了我的人之外,就只有母妃……”
“爹不疼娘不爱”几个字不受控制出现在潇潇脑海,她生气了,非常生气。
以自己的方式安慰过容衍后,她闪出皇宫,却没直接回家。
姬贵妃正在殿内泡茶,听得有人求见,还以为又是皇后。
“娘娘,是那萧家姑娘要见您。”
姬贵妃端茶的手顿了一下:“让她进来。”
潇潇来时,神色不善,就算姬贵妃确实貌若天仙,还和阿衍小哥哥长得非常像,她也笑不出来。
“见过贵妃娘娘,臣女萧宁,是三殿下未过门的妻子。”
这个自我介绍十分独特,姬贵妃不着痕迹观察了她一下。
眼神干净,模样讨喜,最重要的是,她好像在生气。
替阿衍生气么?
保持平静,姬贵妃问:“何事求见?”
来的路上潇潇憋了一肚子火,她很想不管不顾先闹一顿再说,但想来这人毕竟是贵妃,就算她不在乎以下犯上,也很可能在骂痛快之前就被人叉出去,所以要换个法子。
她一脸敷衍地说:“哦,想起到现在还未来见过长辈,所以特意来送些礼物。”
“听说贵妃娘娘平时喜好看书和礼佛,所以特意带了些话本子,希望您能喜欢。”
她也没有久坐的打算,说完就要告辞。
倒是贵妃不紧不慢指向小桌:“既然来了,好歹也喝杯茶,免得外人说我待客不周。”
潇潇瞥向桌上茶具,确认茶里没奇奇怪怪的成分,就端起一饮而尽。
“喝完了,臣女告退。”
是错觉吗,这茶,好像味道还不错?
她不知道的是,她走之后,嬷嬷摇着头收拾桌面。
“可惜了娘娘的一番心意。”
姬贵妃打开潇潇带来的礼物,闻言只随口道:“无妨。”
她翻开一本诗集。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这是《游子吟》。
“灿灿萱草花,罗生北堂下。南风吹其心,摇摇为谁吐?慈母倚门情,游子行路苦。甘旨日以疏,音问日以阻。举头望云林,愧听慧鸟语。”
这是《墨萱图》。
“慈乌失其母,哑哑吐哀音。昼夜不飞去,经年守故林。”
这是《慈乌夜啼》。
嬷嬷:……
姬贵妃把诗集全看完了。
“这是骂我为母不慈呢。”
嬷嬷苦着脸:“奴婢给您收起来吧?”
姬贵妃却将这些书都按住。
“今日阳光正好,我去院子里晒晒太阳,看书。”
嬷嬷满脸担心,姬贵妃道:“她这是替阿衍撒气呢。”
“阿衍……一定已经猜到龙袍的事是我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