蟹当然要用空间出品的大闸蟹,个头足还膏满黄肥口口留香,酒用她自己酿的花雕,刚风餐露宿地赶路回来,度数太高的酒伤身。
等到顾长安有条不紊地整理好内务,厨房已经开始飘出酒香和蟹香。
一口气从空间换了那么多大闸蟹,如果光吃清蒸,剥都要剥到手疼,所以贴心小棉袄潇潇先挑出一波已经蒸熟的,开始剔肉剥黄。
别人剥蟹或许还要借用什么蟹八件,潇潇直接就地取材拆了一条蟹腿,眨眼功夫那白生生的蟹肉、黄灿灿的蟹黄就装了满盆,看得经过的侍卫丫鬟直吞口水。
潇潇索性又剥了几蒸锅,她“买”的蟹多,抗造。
吃蟹的时候,总得自己亲手剥几只才应景,所以潇潇留下要给大家过瘾的那些,剩下的全都拆好,随后进入下一步。
“动作这么快,岂不是让你爹我无用武之地?”
潇潇从善如流,将大厨的位置让出来,自己在一旁调制蟹粉肉馅。
想着家里人不多,顾长安简单炒了几道菜,又用潇潇拆出来的蟹肉和蟹黄做了蟹粉豆腐和螃蟹清羹,蟹黄豆腐色泽鲜亮,白的豆腐和金的蟹黄相映成辉,豆腐爽嫩弹滑,入口即化,蟹黄溶于汤汁,入口生津。
螃蟹清羹看似素净清淡,却秉承“吃蟹不见蟹”,一口就鲜得人忍不住眯起眼赞叹。
这道菜甚是讲究,汤底是用蟹骨加上少量葱白和生姜炒制后小火慢熬,直至骨中蟹油全被熬出,将螃蟹独有的鲜香牢牢锁入汤汁备用。
另一口锅里炖着加了葱姜用文火煨着的老母鸡汤。
“记住,这鸡汤切不可沸腾,否则汤就浊了,螃蟹清羹,意在一个‘清’字,这些残渣和油性都要仔细撇去。”
从前顾长安最不耐烦做这样的菜,因为觉得它耗时费力,又华而不实,可现在,他却教的乐此不疲,只巴不得每道菜都再繁复些,长久些,华丽些,这样,他就能多看看女儿亮晶晶的眼睛,多听听她娇俏的惊呼和赞叹。
蟹骨汤和老母鸡汤都好了之后,顾长安将他们合煮,配以姜汁和花雕去腥提香,让这汤底醇厚中再添鲜美,待到香味飘出,他将早已准备好的蟹肉放进去缓缓搅拌,再加入芡汁勾芡。
潇潇眼看着蟹肉瞬息被汤汁裹挟,水汽翻涌间汤底愈见浓稠,顾长安又倒入蟹黄和些许蟹油调和,最后撒入葱丝,再添翠意。
浓郁的螃蟹清汤因为这抹绿多了几分清雅,也让潇潇肚子里的小馋虫更难按捺,她可怜巴巴冲顾长安眨了眨眼,后者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给他盛了一碗。
“爹很久没做这汤,技艺有些生疏,潇潇帮爹尝尝可好?”
潇潇当然义不容辞,她也不嫌汤,接过小碗吹了吹,连勺子都等不及拿,就撅起小嘴这么一吸。
“哇,好好喝,我舌头鲜没啦!”
顾长安醉心厨艺多年,这厨房里的手艺比潇潇只高不低,潇潇虽然多了一世记忆,仍能从他身上学到很多。
而顾长安人虽寡言,对这女儿也是发自真心地疼爱,父女别离多年,好不容易重逢相认,又因为战事聚少离多,顾长安对潇潇既有歉疚,也有心疼,若是可以,他恨不得将全天下的好东西统统捧到潇潇面前,一身厨艺自然也是倾囊相授。
若是萧苒在场,定要笑他像个开了屏的孔雀,使尽浑身解数,将从前不屑施展的花花招式极尽展示,只为了博女儿一句惊叹。
看女儿喝得开心,顾长安也忙得起劲,一不留神,菜就备的多了些。
他和萧苒惯来勤俭,从不浪费,这么一看就有些犯了难。
填饱了肚子的潇潇见状提议:“要不,咱们干脆把阿衍小哥哥的云卫还有娘的亲卫叔伯们都叫上,让大家一起高兴高兴?”
计划通,就这么办
第四百章 蹭饭
如此,顾长安父女更能放开手脚折腾这些大螃蟹。
转瞬,厨房里的蟹壳就堆了老高,潇潇的蟹肉汤包也准备好随时可以上蒸屉,她就又开始捣鼓蟹酿橙。
这道菜顾长安没听说过,此时就充满好奇地看女儿处理黄橙橙的大橙子。
“刚刚我就想问了,你这些果子和蟹都是哪儿买的?怎的个头这般大?”
潇潇知道她拿出来的这些东西有些过于扎眼,但她不管,她就要给家人最好的!
“就菜市那里有个挑担货郎那买的,说来也巧,我刚到就遇见他,见他的货不错,便全拿下了。”
考虑到将军府的财政状况,其实顾长安和萧苒很少这样大手笔,螃蟹是精贵物,就算吃,也不会这样包圆了买的,但潇潇喜欢,他就不在意。
他反而担心女儿不够钱花,所以干脆把将军府库房的钥匙都拿了出来:“今后这钥匙就交给你保管,需要什么自己拿!”
潇潇看看钥匙,又看看爹,倒也没有拒绝。
有时候拒绝长辈的好意,对他们来说或许是种伤害。
果然,见潇潇收下,顾长安反而更开心,至于潇潇会不会大手大脚败光了将军府,他才不在意呢。
再说原本他俩也没能给女儿攒下多少家底,最近一笔大的进账还是潇潇卖了脱水蔬菜的方子得的,他一直觉得拿着那银子不合适,可要说还给女儿,又显得生分,还是这样好,两全其美。
潇潇也是知道一些将军府状况的,而且其实她早就在考虑一件事——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将士们都是曾和娘一同并肩作战的英雄,娘要照顾他们当然合情合理,可这照顾不能总建立在给银子的前提下。
便是不去担忧娘的俸禄够不够养活那么多人,将士叔伯们自己也开不了口求助。
便如她让爹娘将脱水蔬菜方子卖给严家那会儿,就是有位将士家中老母亲病重,他却因为面容残疾找不到上工的地方挣不着医药钱,眼看他母亲就要病逝,那位无奈之下去大街上表演胸口碎大石,结果遇见看热闹的纨绔子弟下狠手,非但没能解决家中困境,自己也险些丢了命。
要不是将军府的人出去采买见到这热闹,回去议论时提到他脸上的独眼和疤痕,萧苒还不知道这事儿。
那时将士母子俩都命悬一线,大夫便是敢出手,也需得不少名贵药材吊命。
后来是潇潇和李慕言打了招呼借用药材,再用严家买方子的钱解了燃眉之急,那母子俩的命才真正保住。
此事可一不可再,但世事难料,谁能保证一世无病无灾?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所以潇潇就在想,有没有什么可以帮着那些叔伯大哥们贴补家用,又不必将军府一味亏空的法子。
本来她百思无果,但今儿个赤尔南那谋士在御前瞎扯出来的关于铁矿运送的问题令她灵光一闪,顿时想到了什么。
“爹,我想做个买卖。”
顾长安想也不想:“好!”
潇潇哭笑不得:“您好歹问问我想做什么吧?”
顾长安擦干净手,给女儿夹了筷子菜:“想做什么都可以,要是想开酒楼食肆什么的,爹还可以去给你掌厨。”
这可真是……
潇潇感受着来自顾长安的宠溺,心里头暖呼呼的:“其实我……”
话音未落,她听见外头传来好几声噗通声响,而后,好些人鱼贯而入,径直来了厨房。
木着脸的小哥哥和翻白眼的娘中间站着个看着有些眼熟的中年男子,这人气质很是出众,往那一站,就有种众星拱月的特殊。
男子朝身后摆手:“朕是微服,不必拘礼。”
潇潇悟了,原来是皇帝。
皇帝虽然说不必拘礼,她和顾长安却不得当真无礼,正打算放下手里东西委屈一下自己的膝盖呢,便见皇帝一个箭步上前,捏起桌上一枚刚被潇潇挖掉瓤的橙:“这是要做什么?”
潇潇立马直起膝盖:“回陛下,正准备做蟹酿橙呢。”
挖出来的橙子也不浪费,一旁挤出汁,回头搞甜品。
皇帝没听说过,皇帝觉得很稀奇,皇帝到处走来走去看来看去,然后皇帝饿了。
他这一系列情绪表达非常露骨,潇潇想不明白他此行目的都难。
果然下一刻就听他说:“听说今日顾大厨重出江湖,准备大展身手,萧将军盛情相邀,朕却之不恭。”
简单总结一下就是,他来蹭饭。
萧苒满脸写着“他放屁”,但考虑到此人的身份,她把话憋住,只是皮笑肉不笑地告诉他:“今儿是我将军府难得团圆,所以聚个家宴。”
听清楚没,是“家宴”!“家宴”懂不懂!
皇帝假装听不懂她话中嫌弃,笑眯眯点头:“如此甚好,那今儿个咱们不以君臣论,我就以师弟的身份参宴,大家都随意些,随意些。”
萧苒呵呵笑:“这话你说的,待会儿可别后悔。”
皇帝自信地表示:“君无戏言。”
他在厨房太碍事了,跟没见过世面的似的到处乱窜,还这摸摸那看看,随侍的德公公就只能一路哎哟哟叫唤,一会儿怕他开锅烫着,一会儿怕他提刀伤着,眼看潇潇和顾长安的脸色都要黑了,萧苒雷厉风行,把人弄走了。
德公公全程大气不敢喘,他怀疑陛下要是再不走,萧将军可能就要上脚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