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见证了老宅的毁灭后,宁家众人心里也不是滋味,当然,他们不会同情老宅那些畜生,只是感怀宁安生和潇潇的遭遇,心痛到无以复加。
这个状态显然也干不了别的事,潇潇提议大家就在县城里逛逛,转换一下心情,自己则被沈夫人喊去。
她以为沈夫人是要和她谈选徒弟的事儿,哪知她一瞧见自己,直接就哭了出来:“你这丫头,快来给我抱抱。”
沈天赐也顶着双兔子眼,一个劲儿擤鼻涕。
“宁潇潇,今后有谁敢欺负你,你告诉我,我把他往死里揍!”
潇潇哭笑不得,却也觉得温暖:“夫人,您好香哦。”
沈夫人佯怒:“叫什么夫人,叫姨!”
潇潇想了想:“美人姨?”
沈夫人破涕为笑,这孩子,真是招人疼!
沈天赐也忽然间豪情万丈:“那你以后叫我哥,我保护你!”
潇潇在沈夫人怀里幽幽道:“说句不中听的,你可能会被我大哥二哥群殴。”
想到那两人的身板,沈天赐皱起脸:“下回再有这么不中听的话,就别说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一定有政绩
屋里传出笑声,昨晚辗转反侧的容衍看着被他挂在剑柄上的小兔子挂坠,做了个不容置疑的决定。
和沈夫人聊了会儿之后,潇潇推开门窗透气,恰好看到和沈县令一同走来的容衍,知道他们定是有要事商量,她挥挥手算作打招呼,谁知容衍竟向她走来:“和我一起去吧?”
这是询问,却让潇潇尤为诧异。
比她更诧异的人是沈县令,他被三殿下这神来一笔吓得失手揪断自己一根美须,顿时心痛不已。
“您,你这是?”
容衍转头看他,语气坚定:“我的事,不必再瞒着潇潇,包括严律之事,救下韩清,她已无法置身事外。”
将所有事都同她分析明白,以后遇到严律的人,她也能更加小心防范。
不等沈县令再说什么,潇潇从屋里绕了出来,笑眯眯地说:“好。”
跟着二人来到平时他们商议正事的房间,潇潇听见沈县令略带无奈地躬身:“请吧,三殿下。”
潇潇挑眉,惊讶是有的,但也觉得不是那么意外。
“我就说怎么山野里随便来个公子就能长得这么好看,原来是皇家出品。”
沈县令被噎到,并且短暂地失去了语言能力。
这孩子到底知不知道“三殿下”这三个字代表的意义?她面前的可是皇子!再不受宠,他也是天子血脉,态度这么随意真的好吗?
然而容衍并不在意,非但不在意,他还更觉得轻松,他更怕潇潇因为他的身份疏远、敬畏、远离,幸好,她还是她,他们也还是他们。
沈县令又被三殿下的笑容晃了一下眼,电光火石之间,他脑中忽然冒出个不得了的念头!
因为被这个念头震惊,他发了个愣,于是容衍带着潇潇先行进屋,一进去就让同在里头等待的陆院长和陈庸也差点没拿稳茶杯。
“殿,这……你……宁丫头?”
容衍先朝两位拱手,这才道:“各位也知道当初在林中救下韩清的人是潇潇,她既然已经身在局中,我觉得,她自然也该有知情的权力。”
“若是什么都瞒着她,倘若今后哪次遇到严律或者雷家的人,她要如何避险?上回那样的好运气,可不是回回都有的。”
三人觉得这话有道理,但又缺了点道理。
“另外,”容衍又道,“我离开后,希望各位能帮忙照看宁家,和潇潇。”
三人忽然就顿悟了,他们中唯一还没有成亲的陈夫子、陈大人木着脸问:“决定要走了?”
容衍点头,既然决定什么都不瞒着潇潇,他就和盘托出。
“严律的尾巴藏得太严实,这次好不容易抓住他的把柄,就绝对不能错失机会,奈何京中半数都是他严家的人,最可恨的是地方上的消息都被他们严防死守,唯有通过严家层层筛选才能上达天听,除了我亲自回京面圣,我想不到其他万无一失的办法。”
潇潇有些惊讶,原来他的小哥哥也会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而且不可否认,认真的他,好像更有魅力了呢。
容衍其实心中很是忐忑,他同潇潇不久前才表明心意,忽然说要走,她会不会以为自己打算抛下她?会不会生气?
可看到她一如往常的神色,他松了一口气,继续道:“只可惜沈大人修建河道一事只能止于此,再往上游,就没了足够合理的借口。”
沈县令也着急这事儿呢:“要我说那就是一群胆小鬼,分明已经对堤坝之事心知肚明,就是不肯同我一起,我又不要他们明着对抗严家,修个河道罢了,就说要增加水稻种植不行吗?”
陈大人瞥他一眼:“人家地方上粮食又不欠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哪个当官的不明白?”
沈县令唉声叹气:“都是些不求上进的,就不能想想怎么多做出些政绩来吗?”
陈大人习惯性怼他:“多种一季水稻就能成政绩了?那你未免也把当官看的太简单,你这是给他们画大饼,他们能傻乎乎接吗?”
沈县令恼怒:“我就那么随口一说,师兄你非得和我抬杠?”
单身陈大人没有告诉他,这叫迁怒。
想当年说好师兄弟一门心思在学好学问为国之强大奋斗不息,师弟却偷偷成了亲,连儿子都有了!
如今才十六岁的三殿下也自个儿找了意中人,连这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都被人看上了,他呢?他的春天在哪里?
一人悲愤一人感慨的时候,有个软糯的声音忽然响起:“那……是不是倘若一定能有政绩的话,其他官员就会配合一起修渠道,这样,万一在朝廷派人来之前堤坝崩塌,就能救下更多的人?”
沈县令感慨万千,他说:“我以为你会问‘既然已经知道堤坝失修,你们为何不去揭发快快处理,还要在这浪费时间,你们都是怎么做的官’?”
潇潇笑了起来:“官大一级压死人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况且沈大人和严大人一个是县令,一个是知州且属皇后母族,即便您敲锣打鼓把这事儿嚷嚷开,也不过徒然造成民乱罢了。”
小姑娘通透啊,沈县令要竖大拇指,却听容衍满是自豪道:“潇潇冰雪聪明。”沈县令立马将竖到一半的大拇指又缩了回去,然后他一想,哎不对,他有媳妇儿不必酸,就又竖了回去:“确实。”
陈大人不想说话,陆院长问:“宁丫头刚刚说‘一定有政绩’是何意?”
与厨艺无关,他是看到丫头面上从容才有此一问。
与厨艺无关,他就是觉得这丫头着实沉稳,不像是无的放矢之人。
与厨艺无关,他就是好奇,宁丫头说的“政绩”,会是什么。
潇潇其实犹豫过该不该说,但小哥哥对她无保留,她当然也要有所表示。
“比如,亩产八百斤以上的稻种?”
沈县令一个激灵起身,茶杯咕噜噜滚到地上,直接碎了。
“宁丫头,这话可不能乱说,你知道寻常水稻亩产量是多少吗?”
家里有宁丰年那个庄稼把式,她怎么会不知道:“三百斤左右。”那还得是良田。
第二百五十七章 亩产八百斤
沈县令来回踱步:“不是我不相信你,是这数字太过惊人。”
但这要是真的,都不用他催,那什么王大人许大人孙大人,不得求着他要种子啊?
潇潇表示可以理解,然后她问:“不知大人最近有没有去过福缘村,去过的话,有没有去看过我家的地?”
作为一个爱民如子,关心民生的好县令,沈县令三不五时下乡,也的的确确曾经在福缘村的村民们口中听说过宁丰年种地种的好,但他没想过会“好”到什么程度。
潇潇对他说:“沈大人不妨去看一看,估一估。”
“哦对了,这事儿我爹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您先别声张。”
这沈县令能不知道吗?他这么稳重的人!
方才差点想去找夫人说道说道的沈县令如是评价自己。
心里装着事儿,沈县令啥也不想干,就惦记宁家那两亩地,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之后,他一拍掌:“走,去看看!”
说走就走,马车什么都是现成的,潇潇给爹娘哥哥递了话,说先和县令他们一起回家,让他们逛完直接回去,就随大部队一同走了。
宁丰年他们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县令大人是值得信任的人,也就没多想,倒是宁安生若有所思问弟弟:“阿衍呢?”
最近大街上多出许多学他们铺子卖乳茶的,宁安回刚刚买了杯,一口就被那不伦不类又腥又膻的味儿给呛到,正一个劲往外呸,听到大哥说话转头傻愣愣问:“啥?”
宁安生看着弟弟吃完糖葫芦吃肉包子,吃完肉包子又喝假乳茶导致被糖浆酱汁和乳茶染了色的脸,啥都不想说了,递过去块帕子,身为长兄的他长叹口气。
宁安回:……
而另一头,潇潇也在回家的路上听容衍讲述这些日子以来他和沈大人他们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