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早就被哥哥们捂住眼睛不让看,但有时候她也并不需要用眼睛。
【宝,食材分析,看看二叔中了什么毒。】
空间领命:【分析中,主人,死者服用过一种资料库中命名为“一品红”的植物,这东西,刘氏屋里还放着一盆。】
该说她艺高人胆大,还是善后意识不够强?
潇潇忽然叹口气道:“不管这边的事儿孰对孰错,我们来都来了,不如去给二叔上个香,送他最后一程吧。”
上香是假,她只是为了靠近一些,得知自己距离那盆草已经到六米,潇潇停下脚步。
【使用范围掌控,目标物,墙角那只老鼠。】
老宅不讲卫生,家里虫子老鼠从来不缺席,潇潇选中一只离她最近的,控制着跑去屋里咬了口一品红的茎叶,又使劲推倒花盆。
“咦,什么声音?”
见有衙役听见声音被吸引,潇潇让到一旁,继续扮演一个无关路人。
轮到她上香的时候,她在心头对那个已经回不来的“宁潇潇”说:害死你的人,终究也不得善终。
香火明灭,烟线扭动着散去,像是冥冥中有谁在回应。
“头,这里有怪事儿,有只老鼠好端端死在这屋里。”
宁老太脸色大变!
她原本想着那东西今后或许还会有作用,又仗着没人认识,所以只放进屋里就算了,谁想到会有老鼠去啃,现在只希望衙役别想到这上头去。
衙役中的老大走进去:“这什么玩意儿?一盆草?把这草放屋里做什么?”
潇潇斜眼看了看:“哦,那是我奶的宝贝,从我小时候就一直养着,平时会放到外头晒一晒太阳的。”
说罢,她又试着再次开启范围掌控功能,谁知空间却无情地告诉她:【主人,特殊功能一天只能用一次。】
啧,冷却时间这么久,玩不起。
好在能跟在沈县令身边并被委以重任的,也都不会是泛泛之辈,尤其今日派来处理福缘村这事儿的,还是他的左臂右膀。
唐衙役的目光在那老鼠和盆栽之间转了两个来回,当机立断:“都带回去。”
宁老太急了:“你们拿证据就拿证据,拿我的草做什么?”
唐衙役居高临下冷冷看她:“是不是证据,带回去一验便知。”
潇潇跟着帮腔:“奶你不用担心,县衙里正住着从前二叔提过的那位神医呢,有他出手,定能还你清白!”
宁老太觉得她能从潇潇的目光里看见森然冷箭,她感觉浑身像泡在冰水里。
什么“还你清白”,是要她的命吧?
不行,她不能这么坐以待毙!
想到这,宁老太一个箭步,以和老太太身形完全不同的矫健冲向衙役,伸手就要抢那盆一品红,然后……然后她就被拿下了。
唐衙役将那种着不知什么玩意儿的草举高,冷眼看被反剪双手喊疼的宁老太:“刘氏,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此地无银三百两?你这妨碍办差的行为,也算是不打自招了。”
刘氏虽然心狠手辣,但到底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农妇,她哪里见识过官差的手段,被押到公堂上时,她就忍不住咒骂昔日的二儿媳:“你以为你这就自在了?将我告了,你也一样要被人牙子拉走还债,还不如躲起来苟且偷生!”
宁二婶面上都是恨意:“那又如何,哪怕我这辈子为奴为娼,我也要你偿命!”
宁老太愤愤道:“偿命?这种场面话说给谁听呢,你若是想救你男人,大可在我给他喂有毒的鸡汤时提醒他,何必放这等马后炮?”
宁二婶笑得比她还嘲讽:“谁说我是要给那没良心的东西报仇?”
宁老太一怔,宁二婶哈哈大笑:“我是为我自己和那没来得及看这时间一眼的孩儿报仇!你那狼心狗肺的儿子死不死,与我何干?我告诉你,我不但要眼睁睁看着他被自己的亲娘毒死,赌坊说要将我卖去窑子是吧,好呀,我就让你儿子做鬼也带着绿帽子!”
“我还要你全家都不得安宁!”
第二百五十五章 童生身份
宁老太气得不轻,险些一口血喷出来。
而这两人的对话更是惊呆了众人,宁安生和宁安回兄弟俩手忙脚乱捂眼睛的捂眼睛,捂耳朵的捂耳朵,深怕妹妹听到什么脏话。
就是这时,宁二婶又跪着朝前头膝行几步:“县太爷大人,民妇还有状要告!”
她语气极快,快得宁老太根本来不及阻止。
“民妇要状告宁家老三,他那童生的身份是从自家侄子手上抢来的!县太爷大人明察,当年去考童生试时,‘宁安文’这名字,分明原本是属于大郎的!”
说话时,她手指挥舞,正正落在了宁安生身上。
农村的孩子没有正名,从小就大郎二郎狗蛋毛蛋地叫着。
宁安生从小什么都不争不抢不强求,唯独考童生试那年,他在宁老头和宁老太的屋外跪了一天一夜,只求去考一次的机会,后来他们允了,他觉得在试卷上写“宁大郎”这个名字不够严谨,就让爹给他起名儿。
爹娘研究探讨了好几天,定下“宁安文”这个名字,他也高高兴兴地写在了试卷上。
后来放榜时,他看见了这个名字,同时也得知,宁家族谱上,要了这个名字的人,是小叔。
放榜那日,宁小叔还满脸嘲讽地嘲笑他:“不过给我当了几年书童,就以为自己真的是读书的料了?”然后就将他赶回家干活,再不许他跟去书院。
从那以后,他就这么蹉跎岁月,直到如今。
沈县令当即拍下了惊堂木:“你们好大的胆子!”
潇潇拉着大哥的袖子晃:“哥,原来你受了这么多委屈。”还要伸手摸摸头。
宁安生深吸一口气,弯腰将脑袋送到妹妹掌心:“不委屈,咱们现在都好好的,就什么都不委屈。”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如今真相大白,老宅也难逃责罚,只要今后家中一切顺利,旁的事就都算不得什么。
宁二婶语不惊人死不休,又高昂着头说:“民妇还要状告婆婆曾意图杀害宁潇潇!当初分家之前,宁丰才不光是砸破了大哥的头,他还将宁潇潇按进水缸险些窒息,后来怕她找家人告状,我婆婆就命我们将人扔去山里,想将她喂了野兽!”她眼泪直掉,“就和我那刚出生的孩儿一样!”
“只不过宁潇潇命大,逃过一劫,但凡宁家再晚一点找到她,或许也就只能看见她的尸体!”
她还重点描述了宁二叔是怎么一脚又一脚将挣扎求生的宁潇潇踹进坑里,直到她再也不动弹……
宁家人全都僵住,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平时满面笑容的潇潇竟然经历过这样的事,宁安回一个大男人,哭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妹妹,你才是最委屈的那个人好不好!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啊!二叔,不宁丰才怎么能干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事!他简直猪狗不如!”他就活该不得善终!
“方才我们居然还给他上香了?我马上就回去全给拔了!”
宁安生铁青着脸,满是心疼:“是哥哥没有照顾好你……”若不是那日他被爹的伤吓傻忘了留在院子里的妹妹,她怎么可能会遭遇这样的痛苦。
也就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耽搁,送去公孙仲景处的那盆草也有了结果。
衙役高声道:“据神医说,这毒草有令人浑身麻痹无力的效用,中毒者呼吸不畅,耳鸣心慌,不良于行,且会失去说话能力,也就是说,即便知道自己中毒,也没有呼救的能力,死后很可能会出现七窍流血的迹象。”
“我们查过那宁丰才的尸体,他的耳中和口鼻眼角均有血迹残留,应该是事后被人擦去了。”
见多识广的沈县令都觉得难以置信:“虎毒不食子,那可是你亲儿子,你怎么下得去手?”
宁老太见事情已经败露,又被杀威棒吓破了胆,唯有老老实实交代:“是他威胁我,要把这一切说出来,而且他还想要我的地契,他还想赌!我们家哪里还能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最终,杀人凶手宁老太被判秋后问斩,暂时收押大牢,宁二婶因为揭露有功,又险些也被害,再考虑到刘氏杀人之时她即便开口或许也救不了人,反而只会把自己赔进去,还刚刚经历一场痛苦远超常人的生产,沈县令教育了一通,就将人放了。
宁小叔的童生名头被撤,从此后也断了科举之路。
赌坊要债人随后赶来,带着老老实实十分配合的宁二婶以宁二叔未亡人的身份追讨债款。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们杀了我男人,自然该管他的债。”
令人惊讶的是,光是宁小叔屋里搜出来的东西,就卖了不止一百五十两,而宁小姑藏起来的那些个胭脂水粉和首饰,也被抵了五十两赌债,至此,宁二叔欠赌坊的银子只剩下五十两。
潇潇原以为宁二婶会再来找他们,没想到这人说话算话,当真就把自己卖进了青楼,养好身体就开始接客,还逢人便说自己是福缘村老宁家的二媳妇儿,当家的叫宁丰才……
当然,这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