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描金勾勒凤凰暗纹,流云沙苏绣上并蒂双莲,恰到好处的腰带勾勒出她玲珑巧致的身材,层层相叠不显臃肿,长长的尾拖华贵艳丽。
转身间珠佩轻摇,眉黛不点,却灼灼不失妩媚,清雅不失纯美。美得不食人间烟火,又仿若人世间那朵最骄矜的牡丹花。
纵使一次又一次的惊艳于她,此刻,身着嫁衣转身浅笑的她,还是仿若那最深的烙印,深烙在了越鸿煊的心间,久久不会忘怀。
大约是看亲生儿子的样子太傻了,张婉荷咳了几声。
越鸿煊才回过神来:“如初。”他走近,潋滟的眸中只有她一个。
褚如初看着他走过来,或许是日光太好,广袖博带,清雅飘逸。她心头一跳,直呼美色误人。
其实她真的非常吃越鸿煊这幅清冷克己的样子。
抱着她啃的样子倒是不怎么迷。
张婉荷见越鸿煊来了,想着大约她的任务就完成了,她悄悄退了下去。
她也年轻过,只觉得二人相望的样子,分外唯美,让她的心都跳动起来。
人一下子都走光了。
褚如初被越鸿煊看得不自在。
他这样看着她的眼神其实比较少见。
“不好看吗?”褚如初不禁问。
“好看。”越鸿煊笑了,“很好看。”
“没有比我们家如初再好看的了。”他说。
“哥哥今日过来是?”褚如初问。
越鸿煊伸手按住她的红唇,止住她要说出口的话。
如往常一样轻搂她入怀,耳鬓厮磨间才道:“隔墙有耳,如初小点声。”
“嗯,明日宫中有大动作?”褚如初压低声线。
“如初很聪明。”越鸿煊轻笑。
“是淮南王。”褚如初结合阿霁那边听来的消息,“哥哥打算明日就带我走?”
“明日是最好的时机。”越鸿煊解释道。他如往常一样摩挲着她的秀发,从门外看来,只感觉二人在亲昵,气氛让人脸红耳热。
“乖女孩,明日黄昏戌初开始行礼,戌正礼毕。你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
“到时候我安排人来接你。”
“婚礼只是一个幌子?”
“嗯,到时有另外的人和我行礼。”越鸿煊潋滟的眼眸深邃。
“北戎送聘礼的队伍也会在明日酉时起船离开,我找人拖一拖,等你上船后再走。”
“哥哥不和我一起走?”
“我走目标太大,等入洞房后,顺利的话亥正我会来追你。”越鸿煊说道。
褚如初凝眉:“不顺利呢?”
“不瞬利的话可能得等两日后了。”越鸿煊也不能保证顺利,毕竟明日可不止这一桩事,皇上能够同意明日在宫中举行典礼,何曾不是想上演一出鸿门宴。
他只是将计就计,浑水摸鱼。皇上刚好也没有更好的时机罢了。
但越鸿煊知道越君霁那边并不好糊弄,虽然到时候行礼的人会盖着盖头。
“如初别怕,等上船后,子谦会接应你。”越鸿煊又说。
“上船后听子谦的,我们都商量好了的。”他感觉到怀中人的不安,安抚地说道。
“那我们的目的地是哪里?”褚如初轻问。
越鸿煊敛眉,其实去哪儿他也没有完全想好,“先去邑云城。”
邑云城?褚如初知道,不就是西川国君要见她真容献出来的一座城池,是南苻、东陵、西川三国交接处。也是东陵和南苻的兵家必争之地。
凤栖谷后,归东陵了。
不过初掌邑云城,很多地方可以摸一下鱼。
越鸿煊的打算是先在那落脚,再谋一个长久之地。毕竟只要如初的真容不露出来,还是很安全的。
不安全的反而是他们。
褚如初想着,邑云城,也是她的必经之地呀。
要不要就按照越鸿煊的安排走?褚如初很犹豫。
其实如越鸿煊想的那样,她更偏向于自己独自跑。在这个世界这么久,她早已非昔日阿蒙,不是那个会被人卖入青楼的菜鸟。她有能力一个人活的很好。
和越鸿煊他们一起目标太大。
可是,不按照他们的来,她又该怎么走出这皇城?
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甜甜地答应。
晚间时,白日里递纸条的南荣瀹,就悄悄地来了。而他的目的居然也是带她走……
第104章 好药
因为白日里的那张字条。
入夜后, 褚如初借口头疼,早早支开了守着的宫奴和嬷嬷。
夜深人静时,随着一声很轻微的咔嚓声, 褚如初睁开了眼睛。
“如初。”对方似乎是怕吓着她, 进门就轻喊了一下。
是南荣瀹的声音, 褚如初一动不动,等着人走近。
男人走路基本没什么声音,等走到窗前的一缕月光下, 才显出轮廓分明的脸和颀长俊秀的身姿。
有越鸿煊和阿霁的珠玉在前,褚如初从来都没有觉得南荣瀹长相优越过,但今日,月光下的他,如珠玉蒙尘,被拂拭干净。
“世子殿下很准时。”褚如初坐起来,锦被滑落,底下穿得整整齐齐。
南荣瀹凝视着她。
坐在床上的褚如初,秀发如墨般披散, 巴掌大的小脸,肌肤莹白如玉,唇色浅淡, 眼眸盈盈。
“不怕我?”南荣瀹说。
“怕什么?”褚如初反问, 怕他夜袭?笑话,这里可是她的地盘。
南荣瀹笑了。
“深夜到来究竟是为何事?”褚如初问他, 是有什么见不得人, 而对她有益的事情?
褚如初很感兴趣。
没想到对方却说。
“如初, 为何会选我?”
南荣瀹有很多话要说, 却先说了这一句。这样追根究底, 其实不像他。
不过,他在乎这个答案。
十二选三,不是才华横溢,谦谦君子的宁子谦,不是关系更近的忠勇侯世子,也不是寒门中样貌最为出色的上官隐。
而是他这个才见过几次,平日里在东陵毫不起眼的质子。
究竟为何?
南荣瀹目光闪动。
大半夜来只是问她这个,褚如初有点失望。
“我们是朋友呀。”她说,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眼中的期待淡下去。
他期待什么,喜欢他吗?不是。
真只是因为是朋友。
其他人不合适,而他恰巧存在,仅此而已。
褚如初现在不愿再惹情债。
实话实话对大家都好。
希冀若肥皂泡一样一戳就破,南荣瀹有点失落,更多的是释怀。
这就是她,一直都是他们围着她转而已。
但,那又如何。
眼前这人,仅仅是看着,他就雀跃欣喜。
褚如初守了半夜,如今希望落空,瞌睡就来了。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眼眸因为生理性的泪水,氤氲迷蒙。小嘴微张时红唇润泽,丁香小舌轻探。
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却让南荣瀹心口一跳。
他伸手捂住胸口后退一步,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更理智一点。
南荣瀹苦笑:“能做如初的朋友我很开心。”
他们街头同游,饮酒笑闹,在其他人出征他们留守东陵的日子,是他最开怀的一段时日。
那时的如初虽然是男装,脸上被遮掩,但他还是被吸引。
现在身份暴露了。
女装的如初,很美。美到让他情不自禁,美到让他心颤。
又退了一步,直到两人离着很疏离的距离。
褚如初看他因为她的一句话就后退,有点懵。
“怎么了?”
她臭了?她忍住要闻一下的动作,脑子清明了一些。
可能褚如初的表情太明显了。
南荣瀹忍不住笑了。
褚如初瞪他一眼。
怎么办,太可爱了。
她惹人的从来都不止一张脸,南荣瀹想。
要不然,为何心机深沉如瑞王,清冷若仙如越鸿煊,看似谦谦君子实则孤高自许的宁家公子,还有鲜衣怒马游戏人间的忠勇侯世子……他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他们沉沦,心痛,并甘之如饴。
不过,他不行。
“如初,我要走了。”南荣瀹突然说。
“明日过后就会离开这里。”
走?走哪去。
瞌睡虫彻底跑光,褚如初看着他。
她没有去问为何身为淮南王世子的他能够离开京城,没有皇上的首肯,他不可能离开。
“怎么那么急?”
“十年了。”南荣瀹答非所问。
不过,她恰巧听懂了。十年,是东陵为质十年吗?褚如初才想起他还是藩王质子,少小离家,独身在京城面对各类权贵。
“那,一路顺风。”褚如初浅笑,这次是发自内心的,朋友一场,她为他高兴。
能在此刻离开这里是好事。
她也想走,可是好难。褚如初想到越鸿煊的计划,她总认为李代桃僵被识破的可能性很大。
或许还没出宫廷就会被阿霁发现。
愁死她了。
褚如初思绪飘远,坐床头发呆。
却不知道,单单只是坐在那里不动的她,就会让南荣瀹的念头动摇。
窗外是一轮明月,晚风吹拂树梢,发出沙沙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