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她张了张嘴,喉咙一阵刺痛,发不出任何声音。
“方……”
不能说,什么都不能说。
她心底蓦地升起这个想法,能在何清商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控制她,实力绝对不容小觑,不是她能对付的了的。
刚才便是它的警告。
“……我身体不舒服。”
她抿了抿唇。
何清商嫌弃道:“真麻烦,也不知道你这样他们怎么放心让你出来。”
“算了,”她不耐烦的伸出手,“牵着我的袖子,要在半个时辰内完成剩下的布置,我没功夫注意你,别再跟丢了。”
她呐呐的伸出手抓住她的袖子,脊背又是一股寒意,渗进骨缝,牙齿忍不住轻轻打颤,一边被拽着往前走,一边回头往阴影处看去。
凉风卷起树叶,角落空寂无物。
一个时辰后,事情彻底解决,何清商带着她朝城外走去,在环城而绕的江边停下。
正前方的河面上,一条精巧绝伦的花船停在水面上,船体构造精巧,造型优美,船身花纹精美繁复,船身船尾挂着红纸糊的六角宫灯,船身最上层围着红色的薄纱,形如展翅的凤鸟,勾勒出一副江夜盛景。
花船最上层有一群女子在台上跳舞弹琴,在为一个时辰后花船游做准备。
沈璃心不在焉的向前望去。
台前主舞的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手臂舒展,旋转跳跃,随着乐声起舞,却又引着乐声共舞。
【系统,你在吗?】
毫无回应。
沈璃忍不住皱眉。
她幻化出冰刃朝自己腕上用力割了一下。
“嘶——”
是疼的,不是幻境。
拿出丹药洒在伤口上,草草包扎两下,一旁的何清商不知道和虞清儿说了什么,冷着脸走回来朝她点头。
“你过去跟她待在一起。”
沈璃点了点头,乖乖上了花船。
何清商看着她的背影皱眉。
“罢了……”她想不明白,“左右不会让她出事。”
沈璃走上花船最上层,靠在柱子上看她们练舞。
哪怕因为之前的事她有些心绪不宁,也能看出她们的舞是极美的。
可惜她却无法单纯的作为一个观众欣赏。
在这个花船上,她嗅到了死亡的味道,浓厚的,无法逃离的腐朽的死亡气息,让她手脚发寒。
不知过了多久,台上的人跳完最后一遍陆续收拾好东西离开了。
虞清儿却是朝她走了过来。
她疑惑的看着她,虞清儿在她面前停下行了一礼,“请宽恕清儿冒昧,想问仙长一个问题。”
“不冒昧,”她摇头,“你想问什么?”
“我方才见姑娘似乎心不在焉,可是我跳的舞有什么问题?”
沈璃愣了一瞬,面前女子攥着袖口表情紧张,可眼底却又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
“没问题,”她摇头,“很漂亮,也很熟练,你们练习了这么多次,应当有这份自信。”
“若你问我为何心不在焉……你不也是吗?”她歪了歪头。
虞清儿愣了。
“你一直往江边看,是在等什么人吗?”
“……我在等我的先生。”
她垂下眼睫,“他曾应允我若有朝一日在花船上起舞,他会来看。”
沈璃点头,“他对你很重要,但我听闻舞娘从幼时就开始练舞,舞陪伴你的时间远比你那位先生长,既如此,这舞在为他的同时,也应当为你自己。舞很美,但里面蕴含的情绪太杂了,或许……”
她摇了摇头,把话咽了回去,“你可以再想想。”
虞清儿听到这一番话后久久无法回神,半响后朝她郑重的行了一礼。
“多谢仙长雅言,奴家明白了。”
待虞清儿离开后,何清商走了过来。
“你们两个说什么了?”她问。
沈璃重新放空脑海,“我说她跳的舞很好看。”
半个时辰后,花船游开始,她们用隐匿身形的法术藏在台下。
花船沿江慢行,船上丝竹声阵阵,随着一个拐弯,锦妄城出现在眼前,岸上早已站满了人,拥拥攘攘挤在岸边,拼命让花船的方向挤。
城主安排的人控制着岸边的状况让他们往后退,远离护栏。
花船速度慢下来,丝竹声渐渐停息,一行盛装打扮的女子依次上台,按排位站好,最后一个上去的是虞清儿,她站在舞台正中央,衣着更为华丽精美。
乐声再次响起,台上众人随乐声起舞。
可沈璃无心欣赏,她不安的的攥紧腰间的笛子,警惕的注意着任何漆黑的角落。
“!”
她猛的往后退,在看清碰到她的是何清商上后把笛子重新藏进袖间。
何清商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你干什么呢?”
她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你不是说这舞很好看吗?怎么光盯着角落?”
“……”
她再次摇了摇头,目光转向高台。
台上的表演进行到尾声,其他舞者依次下台,只余虞清儿还在台上。
这是一段个人独舞,是她跳的最好也最投入的部分,跟之前训练的时候截然不同,不掺杂任何杂念,只是为了舞而舞。
可不知为何这一次在舞蹈快要结束的时候她动作却滞了一下,不过瞬息,就继续下一个动作。
如果不是她恰好看过去又离高台比较近,她也发现不了。
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她下意识的看向一旁的漆黑的角落,空无一物。
“师姐……”她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你有没有感觉不对劲?”
何清商表情瞬间凝重,敛眸施法后摇了摇头,“阵法没有异样。”
沈璃只得暂时按下心中的不安。
台上虞清儿跳完最后一个动作停顿几秒后缓缓站起身开,往下台阶梯的方向小幅度的走了一步,又回了脚。
她站在台上,目光看向她的方向,然后缓慢的扯动嘴角,朝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沈璃背后一寒。
何清商持剑冲了上去,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拦了下来。
虞清儿开始跳舞,动作仿若提线木偶一般僵硬而迟钝,每一个动作几近诡异,谈不上丝毫美感,她身体以一种正常人无法达到的角度弯折,明明是背对着她,头却缓慢的往她的方向扭曲,空洞的眼眸正对着她,忽而笑了一下,下一秒,鲜血从她五窍流出。
喉咙因恐惧而失声,大脑勉强恢复运转,无暇顾及为什么是虞清儿出了事,她拽下腰间的笛子就要冲过去。
可动弹不得。
“我的新娘子,我来接你了。”
暗哑低沉的声音贴着她左耳响起,耳廓感受到一股阴冷潮湿触感。
喉咙不能出声,身体也无法控制,她脊背僵直,眼前的景物逐渐模糊。
还在破解屏障的何清商没有察觉这边异样,虞清儿依旧在跳着诡异的舞步。
岸边聚集的行人已经察觉到不对劲,面上满是惊惧。
可她已经无暇顾及。
另一道稚嫩而活泼的声音同时在右耳响起,脖颈被尖锐的物什划破。
“姐姐姐姐,刚刚的舞好看吗?是我为姐姐特意准备的,姐姐要做我的新娘子哦!”
沈璃张了张嘴,灵力在他们出现的瞬间便被封印,无法运转。
腕间印记感受到鬼气闪烁了一下,变成光束冲进灵脉,身体在瞬间解除控制,沈璃反手握紧笛子朝身后插去。
“你不乖哦。”
一双冰冷的手掐在她脖颈处用力收紧带来熟悉的窒息感,阴冷的躯壳贴上她的脊背,冰冷的薄唇贴在耳边低声开口,犹如情人间的呢喃。
“又要杀死我……可我不想死了,这一次换你去死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预收:《仙尊认错徒弟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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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灵姝曾有一位师兄待她极好。只是后来这位师兄被魔族妖女蒙骗,叛出仙门杳无音讯。
她寻了许久,却只找到了师兄和魔族妖女的孩子。
师兄托她把孩子养大,别让他走上歧途。
她把孩子带回仙山收为弟子,起名为叶秉之,细心照料,倾力栽培。
如此过了百年,叶秉之温文尔雅,品行端正,天赋极佳,是修真界年轻一辈的翘楚。
可她却突然得知她认错了人。
她带回来的并不是师兄的孩子,而是另一个被爹娘遗弃的孩子。
而师兄的孩子沈知越,在凡间的日子受尽苦难,变得阴险狠戾,心机深沉,甚至还与魔族有染。
陆灵姝头疼不已,把他带了回来。
自此仙山不得一日安宁。
二人针锋相对,互相争夺。
她对沈知越心有所愧,凡事格外纵容。
她对叶秉之有师徒情谊,亦无法对沈知越施加的拙劣手段视而不见。
她努力想让他们彼此和解,不再互相争斗。
她成功了。
她的两位徒弟冰释前嫌,联手杀死了她。
叶秉之怨她带他回仙山,答应只有他一个徒弟却言而无信。
沈知越恨她留他在凡间受尽苦难,变得不人不鬼。
在她死后,修真界多了一位仙尊,魔界多了一位魔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