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云星河,拜见师尊。”
声音婉转动听,少女的声调沉稳又平静。
宽大的白色道袍铺在地面上,如同泥地里盛开出洁白无瑕的花。
“起来吧。”陆渊微微抬手,他面无表情,甚至还带着一丝冷意。
云星河抬起头的瞬间,眼神微微动容。
陆渊看得很仔细,她是喜悦的,是久别重逢的喜悦。
可自己身上穿的月白色衣服,她竟然没有一点反应了。
“师尊,我在龙海秘境见到了……”云星河怎么也说不出来萧墨的名字,她明白过来,这是真龙对她下的禁止。
“见到了什么?”
云星河的声音戛然而止,痛苦地指着自己的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
陆渊抬眸,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连带着向前拉了一把,只差一点就拽入了自己的怀抱。
严白在一旁看着干着急。
“小师妹你别急,慢慢说。”
云星河整理好思绪,重新组织语言。
“我……我……”云星河压下体内翻腾的血气,“我有一番奇遇,给您带回来了一件玄黑曜金鳞甲。”
这番话顺利地说出来了。
陆渊松开她的手,若有所思。
严白目瞪口呆地看着云星河塞给他的一堆盒子,里面全是她收集的各种炼器材料。
空中飘着一件威风的玄黑曜金鳞甲。
云星河期待地看着陆渊:“可能颜色不太适合,师尊,您将就看吧。如果看不上这件东西的话,就随便塞到仓库哪个角落就好。”
第94章
风初的剑
听到云星河说颜色不太适合,陆渊反而心中起了波澜。
原来她注意到了。
“你费心了。”陆渊一抬手,把黑甲收了起来。
严白捧着一堆盒子兴高采烈地要先回去钻研,实际上他并不缺这些东西,不过是云星河特地为他带回来的,因此他格外注重。
云星河要和他一起离开,被陆渊拦下了。
“他在你灵识里留了东西。”陆渊伸出食指。
云星河恍惚地看着他的手指离自己越来越近,一直落到了眉心处。
陆渊的手很凉,像冰雪凝成的一样,云星河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别动……”
陆渊低下头,探出一抹灵识:“我要帮你查清楚,他在你灵台里到底留下了什么。”
云星河眨眨眼睛,表示自己明白了。
他动作很快,像是被一根丝线缓缓侵入灵台,云星河能感觉到他的小心翼翼。
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青色的光团里是一部心法,关于光灵根的。
“原来你是双灵根。”
陆渊收回自己的灵识,嘴唇微动:“是我疏忽了,这么多年来,我竟然从未想过帮你认真探查一下资质。”
“不,不是师尊你的错。”云星河站直身子,“如果没去龙海秘境,我可能这辈子都发现不了。”
“他留给你的是修炼光灵根的心法。也算是你的造化,我这里恰巧没有。”陆渊知道云星河在龙海秘境中有奇遇,也不强迫她说出个一二来。
修真界就是如此,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造化。
哪怕是你的徒弟,她的机缘再好,身为师尊也不能横加干涉。
在陆渊身上更是如此,他恪守礼教,且不提他看不看得上云星河得来的宝贝。从另一方面来讲,他的骨子里是墨守成规的,很少去觊觎别人的东西。
……
此后,云星河成了天干山远近闻名的大善人,当然,是褒义的善。
为了锻炼自己的光灵力的运用,云星河在陆渊的点拨下,开始为天前山的动物们疗伤。
单单使用光灵力。
当然这件事得低调进行,严白为她打掩护,知道云星河有光灵根的只有陆渊和他。
陆渊眼里,金丹修士不过刚刚入门罢了,在云星河修为更高之前,都不宜暴露出她有光灵根的事。
她曾经偷偷打听过风初的事,另外的来源则是由严白传达出来的消息。
“唉,人啊,有了本事就变坏。”严白叹了口气。
他动静太大,云星河想不注意到都难。
不过她没作声,安静地用光灵力给一只受伤的兔子疗伤。
“就说剑道堂的大弟子,真是风头无双。空弘长老天天把他当成宝,吹的天上有地上无的。剑道堂第一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人品败坏……”
灰扑扑的兔子受伤的是后腿,看上去血肉模糊。
云星河先用水灵力给它清洗伤口,去除伤口中混杂的石子。
“天天跟医道堂的丫头鬼混在一起,真是的……”严白越说越离谱,甚至气的他猛地甩下了手中的锤子。
“师兄,不要生气。过好我们自己的日子就行。他怎么样……已经与我无关了。”云星河淡淡地说道,“以后也不用提他的事了。”
严白表情复杂,最终狠狠地点了点头。
……
他不知道,云星河曾经偷偷溜出去过。
从龙海秘境回来以后,云星河去了一趟武道堂。
那里的弟子似乎已经淡忘了武荣。
他的魂灯孤零零地放在那里。
云星河深深地望着那盏再也不会亮起的灯,眼前浮现起武荣的音容笑貌。
金色的双眸总是带着笑意,云星河每次回头,武荣都像一个温暖的大哥哥,站在她的身后。
他是妖族出来的。
对外隐瞒的身份自然是个人类。
当他踏入山门的那一刻,就已经了断尘缘。
云星河当年想回妖界告诉幽猡虎族武荣的消息,被风初拦了下来。
他们是来修真界进修的幼崽,没有成年之前,是不可能返回到妖界里的。
云星河失望地离开。
五年过去了,云星河还是不能释怀。
她用了隐身符,效果很好,可以避开化神修士的探查,是严白尝试着练出来的。
可惜时效太短,只能维持半个时辰。
她找了个机会,单独前往剑道堂。
不错,她想去再看一眼风初。
空弘长老威严的目光扫过大堂,略过云星河藏身的地方。
云星河攥紧了一把汗,心口怦怦跳的厉害。
“好了,你们回去再好好体会新学的剑法。都下去吧。”空弘长老挥了挥拂尘,两道长长的白眉毛微微动了动。
堂下站着的弟子们纷纷散去。
风初是最后离开的。
空弘看着他清瘦的背影,孤傲而又挺直,如同一棵坚韧的竹,宁折不弯。
从前的风初,带着些冷淡。他的脸上会出现笑,会烦恼,比大部分的孩童不过少了些天真贪玩。
那件事之后,他再也没有去找过天干山的丫头,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整个人变成了一个只会练剑的机器一样,每日修炼,力尽才肯休息,他折磨自己的身体,激发更多的潜能。
空弘长老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并不想出手干预,一个绝顶的剑道天才,是不能为外物所动容的。
剑客都是无情的。
他们也不需要感情,人是会变的。
唯有手中的剑才能永远地陪在他们身边。
风初还年轻,他未来的路还很漫长。
一个变异双灵根的天才,前途光芒万丈,或许等很久很久以后,他再回首看从前的自己,也会为当年痴痴傻傻的少年感到可笑吧。
到了空弘长老这个修为,反而能看出更多事情的本质。
他年轻过,心也波动过。
最终陪在他身边的,只有一把冰冷无情的剑。
他是天乩宗的武力担当,是修真界剑道第一人,更是天晏长老,是剑道堂的堂主。
可他同时也是风初的师尊,看着他身高逐渐抽条,一天天长大,手中的剑越握越紧,茧子越来越厚。
云星河当然瞒不过他,他不想插手去管,是希望风初心中还能有一片柔软的地方。
第95章
死要见尸
如果连这点快乐都剥夺的话,风初的人生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空弘长老全都看见了,却又什么都没看见。
云星河跟在风初身后,保持着一段远远的距离。
风初脚步未停,他瘦了很多,五官英挺,棱角分明。
脸上多了分煞气,周身的气势让人望而却步。
云星河想走近一点,仔细看看他。
山口突然出现了一道粉色的身影。
娇娇柔柔,比春日里开放的花还要温婉几分。
“风大哥,听说你们前不久去打了一只四阶妖兽,我担心你受伤,特地来给你送伤药了。”
五年不见,木点点的容貌比起从前更加秀丽,眉眼之间精致不少,可以称得上有几分姿色的美人了。
周围的剑修弟子打趣地看向风初:“风师兄,你的道侣又来看你了。”
“真羡慕呀。我受了伤没人关心,风师兄只是刮了几个小口子,就有人眼巴巴地来送伤药。”方脸剑修酸溜溜地说道。
“师兄你别这么说。”木点点羞红了脸,“我给你们都带了伤药,人人有份的。”
圆脸修士笑眯眯地接过木点点手中的药瓶:“多谢木师妹了,我们没有这个福气,只能回去自己涂药。”